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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夢弦起,餘音幽幽。

泉水一般的境漸漸鋪展,偌大的宅子顯在眼前。

宅子朱漆翠瓦,鎏金砌玉,華麗非常。懸匾“鯉躍山莊”四個燙金大字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晃着每個過路人的眼。七級青石階畔,兩旁石獅威武,襯得宅門多了兩分莊嚴肅穆。

如此大氣的裝潢,看樣子裡面住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達官貴人。

但很快,唐棠發現自己錯了。

一個農民打扮的老頭擔了兩籮筐菜,門口兩個守門家丁立刻走了下來。

“懂不懂規矩,送菜走後門!”

那老頭嘿嘿一笑,突然從懷中抽出把刀,一左一右捅向那兩個家丁,速度之快,如同閃電。

兩個家丁登時倒地不起,血流滿地。

……什麼情況?唐棠想問鳳欺,可一回頭,發現就她自己一人。

這?

對了,鳳欺後來有說過,人的心境複雜,傳入可能有偏差。而不管什麼情況,入別人心境都不能有言語動作,若插手別人過往,會害事主迷失心智。

唐棠閉上眼睛搖搖頭,想着和鳳欺只是暫時分開,而且這是冷清幽的記憶,沒什麼可怕的,也就深吸口氣,繼續看下去。

只見那老頭殺了人後,臉上全無慌張神色。他用帕子仔細擦乾淨刀上的血跡,又對着屍體唾兩口,惡狠狠道:“老子還當這武林盟主家的看門狗有多厲害,看來除了‘狗’貼切,其他都沒啥用!”

說完,他又明目張胆地走到門前,用力拍門。

邊拍邊叫囂:“偌大的鯉躍山莊住的都是死人嗎!青天白日的也不見個人出來迎接本大爺!武鳴鶴當上武林盟主之後架子大得很哪!”

宅中人聽到他口出狂言自然怒不可遏,門一打開,數十名家丁魚貫而出,凶神惡煞,手上皆提棍棒。

為首的家丁看上去比其他人年長十來歲,一挺腰板兒,命令:“把他圍起來!”

老頭眼神輕蔑,根本不把那些家丁放在眼裡,冷笑一聲,道:“怎麼,鯉躍山莊這是沒落了?派出這些個蝦兵蟹將,還不夠老子舒展筋骨!”

年長家丁回以蔑笑:“就你這老頭子還能翻天不成——”待目光落在台階下兩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上,臉色大變,轉為憤怒。

“老賊,竟敢傷我兄弟!納命來!”他大吼一聲,率先出手。

其餘家丁在旁左躲右閃,看他二人打得難捨難分,也不敢貿然加入戰局,只能掠陣。

眼看着時間分秒過去,其中一個家丁見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喊一聲:“老大……小的去叫人啊!”趕緊跑回宅內。

不多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身後還跟了一大幫武衛。

中年男人一撫虯髯,傲視前方。他衣着華貴,氣質莊嚴,不怒自威,一雙長眉入鬢,尤其引人注目。

輕瞥一眼台下狀況,他冷哼一聲:“強弩之末!”大手招揮間,一道無形氣劍已朝那老頭飛去。

氣劍如同暗器,打亂老頭陣腳。他矮身躲避,下刻卻被年長家丁瞧出破綻,一把鉗住了鎖骨,用手中利劍狠狠穿破。

“啊!”

見他跪在地上,失去反抗能力,中年男人不急不緩走下台階,到他面前。

“呸,武老賊背後傷人,不算好漢!枉你還他媽的是武林盟主,滿口正義,老子真是要笑掉大牙了!哈哈哈!”

“啪”,那年長家丁給了他狠狠一耳光,打得他嘴角流血,臉立刻高高腫起。

武鳴鶴臉上帶了分獰笑,略一抬手,道:“郭風,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他一個老頭子,單槍匹馬前來挑釁,勇氣可嘉。你賞他這一巴掌,豈非把他當成了你家婆子處置?反倒滅了他的威風!”

老頭臉上肌肉抽動,破口大罵:“滾你媽的,老子才不是女人!武老賊你少他媽在那兒陰陽怪氣亂放狗屁!老子今兒個既然敢來這裡,就沒想過活着回去!乾脆點兒,給個痛快的!”

武鳴鶴笑意更滲三分,道:“痛快?那怕是不行了。你殺我鯉躍山莊兩個小兄弟,一命償一命都還差一命,要是不好好招待你,我手下的弟兄們日後如何信服!”

武鳴鶴話音剛落,身側一個容貌與他有五六成相似的男人立刻走上前來,吩咐:“你們還愣在這裡幹什麼?沒聽到我爹的吩咐?帶下去帶下去!”

武鳴鶴看着老頭背影,突然想起了什麼。

“成兒且慢。”武鳴鶴叫住武成,彎腰仔細打量那老頭的容貌。

“爹?”

武鳴鶴一擺手,示意武成別說話,又問老頭:“你究竟是何人?為何長得有些面熟?……卻又不是跟我打過交道的武林中人。”

老頭冷笑:“我是何人?我是見不得你安心過日子的人!”瞥一眼莊嚴巍峨的鯉躍山莊,“過幾日就是你武老賊的大壽,如今你當上武林盟主,風光得很,想也知到時候來趨炎附勢的狗雜碎不少!”

“此話何解。”武鳴鶴擰了眉頭。

老頭一見他露出難色,心中痛快,大笑道:“何解?老子自是要送你一份上好大禮!哈哈哈,這寶貝可是你心頭肉啊!”

心頭肉……

幽兒?!

武鳴鶴臉色更加難看,心裡一沉,雙拳緊握。

糟,是調虎離山!

趕緊對武成道:“快去找你妹妹,看看她是否安然!”

又一把提起老頭雙襟,逼問道:“是誰指使你來的!你的同謀是誰!說!”

老頭脖子一梗。

武鳴鶴見他並不服從,登時怒火中燒,抓住刺穿他鎖骨的劍柄,緩緩攪動。

老頭胸前立刻紅了一片,大汗淋漓,幾乎站不住。

“我叫你說!你的同謀!目的!背後指使!”

“我……呃……”

“說!”

老頭緩緩抬手,勉強扶住劍鋒,卻是杯水車薪。

他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就算武鳴鶴不再繼續折磨他,他的血也快流完。

在意識模糊的最後關頭,他狠狠瞪向眼前道貌岸然,滿臉醜惡的武鳴鶴,譏諷一笑。

他說:“你十八年前做的好事……自己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