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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蘇雲澤一步一步,步履蹣跚地朝宅門走,秋月想攔也有心無力。

伺候主子伺候了二十多年,她還未遇到過如此糟心難纏的事情。

“唉……公主的命怎麼這般苦啊!”她嘆息一聲。

走到門前,秋月穩了穩心神,把門推開。

微弱的光照進房間,覆在秦紫玉倒在地面的孱弱身子上。

秋月愣了愣,心跳瞬間停了一秒。

“公……主……”她呢喃着,忽然猛地回過神來,大聲朝院子喊,“來人啊!公主暈倒了!快來人!”

原本靜悄悄的錦微府瞬間像炸了鍋,幾個人去扶秦紫玉去床上,幾個人去傳太醫,幾個人去廚房燒熱水……

秦紫玉醒來時,臉上斑駁的淚水已經乾涸,凝在雙頰,讓整張臉僵硬。

她費力抬抬眼皮,見窗外已經漆黑一片,便撐着自己的身子從床上坐起。

有零零碎碎的談話聲隔了珠簾傳來,她依舊不甚清醒,手抵在額頭揉了揉,有些不耐煩地開口:“誰在外面?”

簾外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秋月撩了帘子小心翼翼走進來,背後還跟着個穿着官服的太醫。

秦紫玉凝神看了太醫片刻,恍然道:“原來是紀太醫。”

“九公主有禮。”紀怡風行禮。

秦紫玉抿抿唇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糟糕。

紀怡風是跟在璃妃身邊的人,要是讓他看出自己有何不妥,怕是璃妃很快就會知道,又要擔驚受怕。

但秦紫玉不知,她的醒來還多虧了紀怡風。

氣氛頗是尷尬,秦紫玉不說話,紀怡風也不好強開口。

秋月沒法子,只好咳嗽兩聲,打破僵局。

“公主,您在昏迷時,紀太醫已經替您診過脈了。”

“嗯……”

紀怡風道:“公主脈象虛浮,肝火又旺,若此時動怒憂心,對身子很是不好。”頓了頓,又道:“公主,還望您知,心病還得心藥醫,雖然秋月姑娘並沒有告訴微臣,公主暈厥所為何事,但脈象足以說明公主在憂慮。微臣一會兒給公主開些安神的葯,還望公主在服藥期間,一定要平心靜氣,這樣,您的身子好了,胎兒也會好。”

“嗯。”秦紫玉理了理鬢髮,心不在焉,“知道了。”

突然一愣,雙眸吃驚。

“等等,紀太醫你說什麼……胎兒也會好?”

紀怡風也很詫異,道:“是啊,胎兒……公主您還不知么?您有喜——”察覺到秋月變了臉色,他又閉上了嘴。

秦紫玉卻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間心跳不已,手腳冰涼。

紀怡風看她這反應害怕得緊,也顧不上秋月什麼臉色不臉色了,上前兩步跪下,道:“公主切記不可動怒憂心!本來有孕在身就容易喜怒無常,情緒偏執,公主您的身子還沒調理好,如此一來,更是傷身啊!”

“喜怒無常……情緒偏執……”秦紫玉輕聲呢喃。

紀怡風不迭點頭:“微臣不敢欺騙公主,都是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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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看出秦紫玉並不是搭紀怡風的話,也就出面道:“那請紀太醫給公主開藥吧,奴婢好早些給公主煎藥。”

紀怡風早就發現今日的秦紫玉看上去很奇怪,壓根兒就不敢多說什麼,見秋月在給自己鋪台階,便立刻順勢道:“好,微臣這就去開藥。”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秋月又回來了。

秦紫玉還坐在床上發獃,臉色看上去依舊不太好,只是少了之前的桀驁,多了些迷茫。

“公主……”秋月皺着眉。

秦紫玉抿抿唇,收拾了情緒,問:“送紀太醫走了么?”

“是,奴婢見太醫上了馬車才回來的。紅鳶拿着藥方去抓藥了,等她把葯抓回來,奴婢就去熬藥。”

“嗯。”秦紫玉隨口一應。

秋月猜到她是在為蘇雲澤離開而自責不安,不過素來要強的她哪怕知錯了,也不會輕易說出來。如此,秋月只能主動道:“公主,您看這件事……要不就別去想了吧!現在您有孕在身,在和駙馬鬧彆扭,也沒什麼意思。”

秦紫玉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秋月又道:“其實奴婢已經問清楚駙馬是怎麼回事了,說起來也是不湊巧,當年他看到了您離開的背影,本來想去找你的,哪知被別人耽擱,一念之差,沒能阻止朱文君那畜生……唉,公主,這種事如何能全算駙馬的錯,說他參與害了您,也挺牽強的。”

“這樣么?”秦紫玉咬唇,漸漸拽緊被子。

如果是秋月所說那般,這種事,她肯定不會把責任全部堆在蘇雲澤身上的。可惜當時她怒火攻心,一時間誰的話也聽不進去,看誰都煩,所以才沒有給蘇雲澤一個自己解釋的機會……

現在外面天寒地凍的,也不知他去了什麼地方。

還有,她說“去死”,他……他應該不會當真吧?

秦紫玉越想心裡越是忐忑,身子也開始顫抖。

她拉住秋月的手,道:“秋月姑姑,我方才失去了理智,說的話也不能當真的,對不對。”

秋月點頭:“對,對。”

“可……可雲澤哥哥不知道啊,他一定會當真的……”秦紫玉是真的怕了,眸中怯色閃爍,語氣近乎哀求,“秋月姑姑,你別給我熬藥了,熬了我也吃不下,你趕緊帶人去找雲澤哥哥吧……”

秋月被她的焦急感染,連連道:“好好好,奴婢這就去,公主別急!”說罷,轉身出了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紫玉坐卧難安,索性穿上絨靴起床。

剛走到門口,一個小宮女就慌裡慌張攔她,道:“公主,秋月姑姑吩咐了,您要在床上好好休息!”

“……”

“外面天黑路滑,您要是有個什麼,秋月姑姑定然會扒了奴婢的皮!”

秦紫玉嘆了口氣,道:“他們出去都快兩個時辰了吧,中間可有回來過?”

“沒有呢……”

秦紫玉望着空蕩蕩的庭院,昨日她還和蘇雲澤在這裡閑庭信步,說說笑笑,哪會知物是人非,不過是眨眼之間。

左手不自覺地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她心事重重,輕輕撫了撫,抿緊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