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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彥和遲修到的時候,袁銀寶和杉荼已經在大廳候着了。

讓他們奇怪的是,今天廳里還站了個藍衣少女。

這少女看上去跟暮歡靈差不多大,不過眉眼溫和,一看便知她性子沉靜。

杉荼原本想去搭訕,但想她站在這裡定然不是等閑之輩,也就打消了念頭。

等了片刻,暮南秋款款走出來。

他臉上笑意明顯,對着藍衣少女一招手,她立刻甜甜笑了,上去扶住他。

不會吧?境主要續弦?四使心中划過一樣的想法。

暮南秋悠悠坐下,清清嗓子,道:“嬌翹,你們認識一下。”

嬌翹很是大方,點點頭,走到四使面前,行了一禮。

她溫柔笑着,道:“各位有禮,我姓暮,名嬌翹,是境主失散多年的女兒。”

“女兒?!”四使無一不是震驚。

暮南秋低咳一聲,對嬌翹道:“好了,嬌翹你初來乍到,定然還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高姑姑現在領你去轉轉,還有棠嶼小築應該重新布置了,你若有不滿意的地方,只管吩咐高姑姑。”

嬌翹輕輕搖頭,道:“女兒不會不滿意的,只要是爹爹做的安排,那都是極好的。”

暮南秋聽得心裡舒坦,看了高姑姑一眼。高姑姑領命,將嬌翹帶走。

看着這位新的少境主離開,四使齊齊看向暮南秋,希望聽他說些什麼。

暮南秋知道暮歡靈和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憑白無故出了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也不能接受,於是簡單解釋:“之前那個少境主你們以後便不用放在心上了,她是假的。”

“假的?”遲修不太相信,“這好端端怎麼假怎麼真?屬下今日沒喝酒,腦子也混沌。”

暮南秋道:“暮歡靈說不出她是哪兒人,記不得自己生辰,只清楚自己的名字。而嬌翹不同,她記得很多事,甚至還記得吾夫人之名,如此,你們說誰真誰假?”

袁銀寶一想到自己的小師父沒了,不高興的臉色明顯,小聲嘟囔:“小師父失蹤的時候才兩歲多,什麼都記不清也很正常吧”

“袁銀寶你再說一遍?”暮南秋氣勢一凜。

袁銀寶忙搖頭,道:“屬下什麼都沒說,嘿嘿。”

暮南秋皺起眉頭,打量他們,又道:“總之你們記住了,從今以後,你們只有這一個少境主。若是讓吾知道你們對她不尊敬,仔細你們的下場!”

“是!”四使齊聲。

暮南秋見狀,也沒什麼需要提醒的,擺擺手:“散了吧。”往裡屋走。

“境主,屬下斗膽,想問一句該如何處置少,暮歡靈。”白彥禮問。

暮南秋輕描淡寫:“放她去人界。”

“人界?!”袁銀寶咋舌,“那就是死啊!”

“嗯?”

袁銀寶趕緊咳嗽着溜了。

看着暮南秋離開,杉荼有些陰陽怪氣:“唉,這都叫什麼事兒呀。少境主還出真的假的了,我怎麼還是看暮歡靈順眼呢?現在她也不是少境主了,沒啥權力,不然我去追上她把她娶了?”

“你這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遲修罵了一句。

見白彥良久沒有回神,遲修又很是擔心,道:“不過那小子說的也有兩分道理,不然你趕緊去追暮歡靈,把她給娶了?”

“嗯?”白彥皺眉。

遲修壓低聲音:“大哥是認真的啊,你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去人界,去人界的下場就是灰飛煙滅啊!既然灰飛煙滅,誰還會在意她?而且那丫頭剛才臨走還想着你呢,我猜她問那句話,如果你回復她,她應該還有下文的。叫你這榆木腦袋不開竅,急死老大哥我了。”

白彥摸到那支絳色玉簪,心念一動。

他看向遲修,神色認真。

“等着喝酒。”

“好好好,快去!”

白彥不敢耽擱,一路上施着輕功去追。

去往人界只有一條路,而那條路在斷情崖頂。

雖然耽擱了一段時間,但暮歡靈不會武功,哪怕她跑着去,他應該是能追上的

“歡靈,等我。”他低聲。

心裡卻越發高興。

若非她的身份有疑,他怎會有機會?

看她方才的神情,肯定受了很大委屈。

沒關係,他會好好彌補她的!

他要用這一生來彌補她!

白彥加快腳程,天公卻不作美,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小雨密集,很快打濕了他的衣服。

但他此時哪裡顧得上其他,一心想着暮歡靈,計算着到山頂的距離。

快了

馬上就到了!

到了!

白彥站在雨里,左看右看。

“暮歡靈,暮歡靈!”他沒有看到她,着急大喊,“暮歡靈!”

山頂就那麼一小片地方,一眼便能望盡,這兒根本沒有她的影子。

會不會是他來得太快,路上遺漏了她?

白彥抱着一絲僥倖,準備按原路去找。

只是轉身的瞬間,他猛地發現一雙鞋子嵌在泥里。

白彥心裡一沉,緩緩走到崖邊,矮下身用手拂開鞋邊的淤泥。

這雙鞋

他見她穿過。

沒有人會在雨里脫掉鞋子,那麼唯一的解釋,只能是

暮歡靈已經跳了下去。

白彥渾身發冷,蜷緊十指。

“我錯了”他顫抖着,“我錯了我徹底錯了”

錯在很早之前,他生生推開她。

錯在默默守護在假山石的另一端,沒有勇氣繞過那碩大的障礙。

錯在她給了他無數次機會,他卻未曾抓住過一次。

小雨漸漸變得滂沱,雨水如注,順着他的發往下流淌。白衣緊緊貼在他身上,冰冷的溫度毫無生氣。

他握着她的鞋子,扣入掌中,抵在心口上。

“我終於知道,喜歡是什麼,可是,這代價太大了。”他苦笑連連,“大到我承受不起。”

要怎樣做?

他還能怎樣做?

很多事情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白彥從未如此狼狽過,任憑泥點染滿他曾經一塵不染的白衣。

那些默守陳規,那些處處避退,都是笑話。

怪只怪他自己,一切的選擇,都是他咎由自取。

原來,心死是這樣一種讓人徹底絕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