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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很久沒有這麼舒適的休息過了。

從他死後,魂魄便一直飄蕩,再到後來遇見華瑟,受盡折磨,若不是他執着的想找舒樂,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

瞧着守在他床前,雙目明亮緊張盯着他的舒樂,永安竟覺眼眶一熱,心中湧起一股悸動,想抬手揉揉她的腦袋。

但,他現在的重傷之軀,哪裡有力氣抬起手來?

永安努力使了使勁兒,卻只能勉強牽動指尖動了動,覺察到他動作的舒樂,蹙了眉。

“你現在傷重,要拿什麼跟我講,不要自己試圖發力,不利於恢復。”

永安聽聞,無奈道:“小舒兒,我在你眼中竟脆弱到如此境地了?”

舒樂默默地將他頸下被角捻好,看着他這張陌生的臉,神色有些恍惚道:“這臉不好看。”

龍魚族的二王子畢竟是妖,臉上還有未褪完的魚鱗,五官有些獸化,容貌遠不及永安當初的模樣。

永安聞言不由輕笑:“小舒兒說得是,我也覺得這張臉極丑,半分清俊模樣也沒有,你會不會因此嫌棄我?”

舒樂看着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會兒,神情認真的說道:“我又不討你做夫君,朋友交心就行,容貌我不甚在意。”

永安眸色一頓,心頭有些苦澀。

他是知道的,舒樂對他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可是這話冷不丁的從她口中說出,他心裡的確不好受。

永安作心痛狀皺了眉道:“嘖嘖,小舒兒你這麼說,我可是要傷心的。”

舒樂不以為然,挑眉道:“你可別做以前無辜模樣了,現在你的臉加上這個表情,真的很欠揍。”

永安神色一僵,嘆了口氣:“我的小舒兒還是這麼毒舌。”

“你且安心養着,待你傷好了,我再想辦法讓你脫離這具身體。你畢竟是凡人魂魄,現在居在這具妖身里,不好。”舒樂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伸手戳了戳他臉上的鱗片。

她有些頭疼,若是真的將永安的魂魄抽離,該將他的魂魄作何處理?

他的肉身,怕是在那三危山下早就成了肉泥,不復存在了,又該去哪裡為他尋一具合適的肉身?

難道,去找帝俊大人,學着自己,再求個金烏喙為永安做個新的身體?

舒樂眼眸突然一亮,對,去找帝俊大人再為永安做個身體!反正他承諾過自己,若是能幫他尋回羲和神女,就答應自己三個條件!

可是,永安修的鬼道,功夫極陰,那金烏喙的至陽火焰會不會對他的魂魄有影響?哎,還真是個麻煩事!

舒樂有些苦惱的蹙了眉,按了按有些發脹的額頭。

這一切都落在永安眼中,他眸色溫和的看着舒樂,知道她是在為他的魂魄該如何歸置而苦惱,心底溫暖一片。

“小舒兒,我現在這身體挺好,不需要換。”永安輕聲說道。

舒樂翻了個白眼:“好什麼?妖怪修行艱難,且天劫難渡!哪兒有人類身體好修鍊?況且我瞧這龍魚,資質實在不行,千年修行,竟然連臉色鱗片都不能完全褪去!你要是繼續用着他的身體,估摸這輩子也別指望能夠得道成仙了。”

永安詫異的看着舒樂:“成仙?我沒想成仙。”

舒樂不解:“那你修道是為何?”

永安默了默,道:“為了活着。”

舒樂一怔,她從未聽永安提及過他的身世,倒是不知,他有多少辛酸往事。

約摸是覺察到舒樂情緒不對,永安突然笑着調侃道:“小舒兒,你瞧我這性子,成仙怕是不行的。指不定頭天剛登仙班,第二日就會被打下凡塵,還是做妖適合我啊。”

舒樂看着永安,欲言又止,終究只是嘆了口氣,沒有說出懟他的話。

“永安,既然你不願意換身體,那待你養好傷,我便得去一趟龍魚族,以帝俊大人為借口,帶你走。”

永安聽舒樂這麼說,才想起來眼下這具身體,可不是個自由身,不由得皺了眉。

永安看着舒樂,突然想起來什麼,眯了眯眼道:“你打算怎麼處理華瑟?”

舒樂面色突然一沉:“她?自然是不會就這麼放過的。”

永安挑眉:“那你預備怎麼做?”

舒樂眸底陰霾一片:“為了讓鎖妖鏈脫離你的身體,潘路爾自願用精血引了鎖妖鏈上身,你猜,華瑟知道了,會怎麼做?”

永安瞧着她這副模樣,心頭擔憂,輕聲道:“我擔心,你這麼逼她,會引來禍端,對你不利。”

舒樂不以為意,勾了唇角,伸出右手:“還能有什麼比這個更為不利的?”

永安順着她蔥白的指尖望去,那白皙的掌心中,有一枚若隱若現的灰色印記,看不真切其形,卻瞧着着實詭異。

永安修鬼道多年,本能的便覺得這印記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心下一沉:“這是什麼?”

舒樂偏頭看着掌心的印記:“橘藜跟我說,這個,是魔印。”

永安微愣:“橘藜?魔印?”

舒樂道:“橘藜,便是你先前瞧見的狐狸,她可是當年魅惑紂王的妲己哦。”

永安明顯的眼睛一瞪,那隻看起來瓜兮兮的狐狸,是妲己?這狐狸哪裡有半分的媚態?他怎麼瞧着她跟個寵物狗一樣,繞着舒樂轉得歡?

永安有些感慨:“我只當那些都是傳說,卻沒想真的有這麼些人物。財神趙公明,千年巨蚺,妖皇帝俊,九尾狐,都讓你撞上了。舒樂,你這是都是些什麼機緣?”

舒樂瞧着他的模樣,便覺得心中好笑,補了一句:“若我告訴你,就連冥界閻君我也瞧着了,還救了旱魃,準備帶她一同前往甘淵,去找帝俊大人的老婆羲和神女,你是不是準備把自己眼珠子瞪出來?”

橫豎她是沒覺得,自己這算是什麼機緣的。

她是個沒什麼大抱負的人,並不想成仙,如今盼着自己強大,也是為了能找到法子救回師兄。

永安聽聞她這番話,心裡湧起一股酸楚感。他越發的覺得自己沒用,舒樂如今所遇所有,都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他生出了一種卑微感,一種無法站在自己心愛女人身前護住她的卑微感。

覺察到永安的沉默,舒樂疑惑問道:“你怎麼了?”

永安回過神,搖搖頭:“我沒事,倒是你,手中的魔印,可有能消除的辦法?”

“她的魔印,不是後天形成,是一直壓制在她魂魄深處的。如今魔印顯現,離她成魔也不遠了。”

舒樂和永安聞聲看去,便見橘藜邁着小碎步,昂着腦袋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