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第一封信,是寫給李言的。

信中,她向他描述了與四阿哥之間有過的短短几句交談,估計他有可能近期會被調到京畿附近,以及九阿哥的突然出現,和老太太的病情。

“你曾說過這一年是一廢太子之時,朝堂肯定風雲變幻,而十三阿哥要被當掉......四四和十三,算是還不錯的人......政治上的事情我不發表意見,但我很希望能離你近一點兒。二年不見,我很想你。”

“......我的直覺,覺得紅綾是觸怒了四阿哥,所以被扣了下來,不再讓她出現......額娘很生氣,覺得我太寬和以至於軟弱,被人欺負。只是,李言,你知道,我們控制那些奴婢們的命運之時,自己的命運何嘗不是讓別人控制着?每每一想起這個,我就忍不住地覺得難過。......不過,那個粉黛應該受到懲罰。......”

“老太太鴉片上癮,陳老斷定她活不過半年——這就意味着我明年不能參加選秀,意味着我們還要等待四年......忍耐,等待,這種什麼都不能做的感覺讓人抓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忍耐多久......”

“抱怨了這麼多,心中感覺好過了些。你放心,我不會衝動的......雖然我依舊認為當初自己衝動地抓着你去領結婚證是一件最正確不過的事情......期待儘快相見。愛你,喬喬。”

斷斷續續地寫滿了五張紙,窗外的天空已經微微泛白。南喬封好信封,起身打開窗戶,再次做了幾個深呼吸。

李言......李言......

接下來是給四阿哥的信。這封信寫起來就容易許多,說明自己已經將紅綾當做逃奴報了官,以及所有自己知道的關於鴉片的事情,並將老約翰的存在告訴了他,雖然她覺得四阿哥可能已經知道有老約翰這個人。~

幸好她真的有跟老約翰議論過鴉片這個東西......李言不在之後,那個善良可愛的老頭兒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南喬的閑談對象。而更值得慶幸的是,這個時候雖沒有安徒生通話,也沒有肖邦和貝多芬,但西方已經到了文藝復興的晚期,有了莎士比亞和達芬奇......

“如果神仙膏真的是神仙膏,如果鴉片真的只是單純的止痛藥,那為什麼西方的洋人國家會嚴厲禁止其種植、流通呢?如果您心存疑慮,覺得真正堅強的意志不會被一丁點的藥物所摧毀,您可以在那些口風很緊的重刑犯身上試一試。”

看了自己寫的這一份,再想一想四阿哥所用的簡潔的文言文,南喬的心情突然變的很不錯——哪怕是過了這麼久,哪怕她如今已經能夠通讀《史記》,依然學不會使用文言文......反正她所有的畫冊從一開始用的就是白話,大抵不會讓人太笑話她吧......

封好了這一封信鄭重收起,南喬又重新攤開一張紙。這一次是給十七的,很簡單,與其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便條,上面只有幾個字:“近期若是有空,請到鋪子一趟,有事請教。”

對於粉黛的事情,南喬本不是太在意的。但如今接二連三地的事情讓她覺得十分鬱悶,需要找一個發泄的出口,而粉黛的背叛,也就立即被特別地放大開來,從原本不為所覺的一麻,到現在延伸成為一根刺——非要拔掉不可。

至於找十七幫忙......雖然十七面對她之時,總是莫名其妙的憤怒,似乎是南喬做了什麼事情不能原諒,但南喬相信,如果她要做什麼“報復”一類的事情,十七絕對會全力支持......說起來,他還是那個信奉暴力崇拜血腥的人吶......

三封信寫完,天已經大亮了,清晨的鳥兒開始啾啾而鳴,竟然是個晴天。

南喬望着窗外三月明朗的春色,輕輕嘆息一聲,吩咐梔子道:“將這便條請少爺幫忙給十七阿哥送進去。若是哥哥問什麼事,你就說是燕寧想借我之名邀請他出城踏春。”燕寧很想是自己約,但她的額娘規定了她每個月只准約十七一回,所以她偶爾會借一借別人的名義,然後打着“巧遇”的幌子......

“恩。”梔子應了一聲出去。

南喬開始一如既往地打拳、洗漱,笑眯眯地與家人一起吃早餐。

“喬喬,你待會兒若是沒有事,就跟額娘一起去綢緞莊去看看,選幾身好料子,每個人都添幾件夏日衣裳。這天啊,眼看就要熱起來了。”陳氏暗中觀察了南喬幾眼,見她精神不錯,神情也與往日無異,這才微微放了點心。

“好的,額娘。”南喬愉快地應了一聲,道:“聽燕寧說琉璃廠街的錦繡坊有內務府勻出來的貢品,是別處買不到的,咱們也去瞧瞧吧?”

“貢品?”陳氏詢問地看了寶柱一眼,見他沒什麼表示,微笑點頭道:“成那就去瞧瞧,給英子和喬喬都置辦幾件,看着也光鮮體面。”

南喬搖頭笑道:“額娘,我覺得吧,若真是做衣裳,一來要給哥哥做,他如今怎麼地也是四品官了,總要體體面面的不是?然後吧,就該給阿瑪和額娘做。兩套體面的衣裳,絕對能夠穿幾年的,划算我就算了......”她驕傲地微微揚起下巴,道:“我還長個兒呢若是精心做出來的衣裳只穿了幾回就不合身了,那豈不是很浪費?”

“你總是有理”陳氏寵溺地笑了笑,道:“若真有難得一見的好料子,額娘就給你買來存着,總有一天用的上”

然後娘兒兩個就做什麼衣服,用什麼顏色的討論中,早餐吃完,寶柱放下碗筷,道:“喬喬,你那工坊最近無大事吧?”

“阿瑪,您想讓嚴寬做事,儘管使人喚他就是。”南喬嘴角含着笑意,愉快地道:“阿瑪,咱們家是不是也該培養幾個管事的了?日後產業多了,單是嚴寬一個人,總是不妥。阿瑪您挑幾個忠心的,讓嚴寬帶一陣子,日後也不怕沒有人手。”

寶柱點點頭,道:“你收攏的那些人,我看着都還算忠心,回頭我看着調幾個到府上來,比現在從外面買來要強上許多。”

忠心......

南喬咂摸着這樣一個詞,面上維持着愉快積極的笑容,心中又一陣嘆息......

......

十七一身墨色,背着手,酷酷地走進鋪子。

只見他先是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似乎是沒見到某個人的身影而微微鬆了口氣,大步走向角落正在練習速寫的南喬。

“放心,燕寧不在。”南喬抬頭看了他一眼,揶揄道:“這次真是我找你的。”

據燕寧描述,她不止冒過南喬的名字邀請十七,還冒過其他南喬並不熟悉的朋友們的名字取邀請十七,但似乎還是南喬的名字最好用,以至於被南喬生氣警告過幾回,無奈燕寧依然不死心......

十七冷哼一聲,在與南喬相鄰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毫不客氣地取過南喬的速寫本翻了起來。

南喬揮手讓人將摺疊起的紗屏展開,阻擋住外來的視線,然後將粉黛的事情說了一遍。“如果就這樣讓她離開了,我心中很不舒服。而如果我所有的店員都學她的話,我這裡豈不是不用開了?”

十七聽完略皺起了眉,看着南喬諷刺地道:“那是你簽了死契的丫頭,九哥索要,你就巴巴地給了?真沒看出來,原來南喬你也是個會奉迎賣好的人......”

南喬一窒,微怒道:“我有什麼辦法,你們都是特權人士我若不給他一個丫鬟,說不定他就能讓我這鋪子開不下去你打聽打聽,這京里京外,有多少鋪子因為被他看上了,而不得不賤價轉讓?哼”

十七抿了抿嘴,沉默了一會兒,道:“她人在九哥府上,想要弄死,並不容易。”

“不,不用弄出人命。”南喬擺擺手,低聲道:“我的想法是這樣的:買通什麼人,將她從九爺那裡要出來當個小......她不是喜歡九爺嗎?那就讓她喜歡的九爺親口將她賜給別人至於如何買通,買通什麼人才能讓九爺賞賜一個奴婢,這就是我請你幫忙的地方。”

“那你為什麼不找他?”十七從南喬的速寫薄中抽出一張畫,正是畫著四阿哥的背影那一張。

“你覺得你四哥會幫着一個小孩子胡鬧?”南喬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聽說你們皇子,一出生就分到了各種各樣的不少奴才,你手底下有沒有能辦成這件事情的人?至於時間上並不急,可以慢慢地做......若是需要銀子,你直接找嚴寬或者秋兒去支。你若是不願意幫忙,算我沒說。”

“一丁點兒小事,值得你用上激將法?”十七再次哼了哼,道:“三天。三天我會讓那個奴婢變成奴才的奴婢。”

“謝謝你”南喬自動過濾掉十七十分臭屁的臉色,高興地向十七敬了一杯茶。

“幫我畫個畫像。”十七手敲着桌子,道:“我看過你為姨母畫的那張畫像,我要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