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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心裡話,她對少爺的這個決定是很不理解的。

在她眼中,南喬不過是一個稍微聰明些的小姑娘,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她不明白,少爺為什麼要這麼吩咐她。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就算是南喬是個主子,但她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麼?

寶柱和陳氏不也都是主子么?陳氏雖然識字不多,但處世的智慧卻不少。李秀是很佩服陳氏的。可少爺吩咐自己聽一個小姑娘的話......這讓李秀十分不解,也有些不安。

“既然他這麼吩咐了,那我也就不繞了。”南喬笑道:“你應該知道,現在這鋪子歸我了,你家少爺已經這鋪子的股份了。你這個掌柜,這些日子當的還不錯,是考慮繼續給我當掌柜呢,還是離開?”

“給我當掌柜的話,我會向你少爺要你的身契。不用你做別的,你只要管好鋪子就好,每月的薪水十五兩銀錢。當你年滿十八歲之時,我准你贖身嫁人。而且你還可以繼續簽僱傭合同,繼續給我當掌柜,銀錢再議。”

不理會李秀愕然的表情,南喬繼續稚氣地笑道:“如果你不想再當掌柜了,就請早點說,然後用一到三個月時間,將粉黛帶出來接替你的位置。我會支付一次性付給你五十兩的辛苦費。”

南喬的話在李秀腦子裡嗡嗡直想。剛剛那些話,真是從眼前這個,帶着天真笑容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的?她不敢相信。

但是,正如南喬所說的,這個鋪子歸她了。自己是少爺的人,少爺沒了股份,自己一個外人,再在此處當掌柜已經有些不妥了......

“喬喬小姐,奴婢能不能......能不能......”李秀咬牙道:“奴婢不想離開少爺,但奴婢也喜歡做掌柜......您和少爺關係那麼親近,能不能......”

南喬緩緩地搖了搖頭,笑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如今的鋪子已經不是幾個人了,以後還會有更多,我不想聽見非議。不過是一紙契約而已,你跟着我,與跟着你家少爺,並沒有什麼區別,你好好想一想。”

聽起來,她是來逼迫李秀做選擇的,但南喬的本意並非如此。

她可以直接向李言討要李秀的賣身契,並不需要過問李秀的意見,李言當然也不會拒絕她。她向李秀說明,只是因為,她並沒有當主子的思維,習慣性地主宰別人的生死去向,她還保留了前世對人的尊重,所以才來詢問李秀的意思。

而且,正如她所說的,不過是一紙契約而已,李秀忠於李言,還是忠於她,都沒有任何區別,她不認為李秀難以選擇。就像是,甲公司併購了乙公司,要求乙公司的員工選擇離開,還是選擇重新簽一份勞務合同一樣,不過是例行公事。

李秀咬着嘴唇,怔怔地想了很久。

她喜歡當掌柜。喜歡每天看着顧客盈門,看着鋪子里的東西被別人歡喜地買了去,也喜歡那種接過銀錢時候的,收穫的感覺,儘管那銀錢不是她的。

但是離開少爺......不,她不能離開少爺。

“喬喬小姐,我不當掌柜了......”李秀咬牙道。

呃?南喬詫異地抬起頭,上下打量着李秀。看她眼中的留戀,說明她是想當這個掌柜的,但她為什麼拒絕了?自己開的價錢不低了,而且她還能擺脫奴婢的身份,成為自由人......

看着李秀的臉色慢慢變得堅定,南喬道:“那從今天起,你就暫時住在鋪子里,利用晚上的時間,教丫頭們識字記賬。粉黛是有些底子的,你重點教導她,其他人中,若有進步很快又肯努力的,你也報了我知道。恩,就這樣,你先下去吧。”

“是的,小姐。”李秀起身行禮,退了出去。

南喬看着李秀下了樓,道:“梔子,你知道她這是為什麼么?”

梔子頓了頓,道:“小姐,我想是因為秀姐姐對李少爺太忠心了,所以才......”

忠心?

南喬奇道:“她既然忠心,又為什麼不聽她主子的吩咐,一切聽我的?”

“小姐,您又沒有吩咐她,命令她,您讓她選來着。yzuu看小說就到~”梔子偷笑道:“她如果選擇當掌柜,就是背叛了李少爺,而有背叛之名的奴婢,以後也不會受到重用的。”梔子心道,小姐就是天生當小姐的,所以才不懂下人們的想法......

是這樣么?南喬皺眉想了想,覺得梔子說的很有道理。如果自己和李言幫李秀做了決定,她當然不能違背,但如今自己卻給了她選擇,反倒讓她為難了。

自己還是沒有完全融入這朝代中去啊......南喬心中搖頭自嘲幾句,但已經決定的事情不容更改,南喬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李秀,但也不會出爾反爾,大不了以後開分店的時候,再向李言將她借過來用罷了。

想起開分店,南喬又煩惱起來。

富貴惹人眼,金帛動人心。如果她真成了閃閃發亮的小金人,就不知道要引起多少人不懷好意的覬覦窺視了。

不過,李言的來信很快讓她興奮起來。信上說,聖駕已經到了德州,十三也很守信用,將自己引薦給了康熙爺,康熙對他的數學水平印象深刻,估計回京後會就可以進入工部當個小官吏了......

信中說話不多,只寥寥數筆,也沒有任何甜言蜜語,但卻能讓南喬踏實下來。信的外封是寫着吉祥鋪子掌柜收的,而裡面才又一個信封,讓李秀轉給自己。

南喬開始不明白李言為何搞的這麼神秘麻煩,但當她想將信件保存下來時,梔子卻告訴她:信,不能留。

沒有血緣名分的兩個男女通信,那就是私相授受,白話一點,就是私通,被人發現了,那自己和李言的名聲就完蛋了,特別是自己。這個朝代,一個女子的名聲壞了,那根本就是寸步難行,走到哪都要被人吐口水的

這讓南喬悚然心驚,親自動手將信紙連帶信封一起燒掉了。

難怪信中既無稱謂,也沒有落款......

南喬反覆將信的內容全部記下了,梔子也體貼地送上那張簡陋的地圖,南喬拿起炭筆,在地圖的德州上面重重地畫了個圈,然後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遍信,這才將信燒掉了。

德州......

李言此時已經過了德州,到達了江蘇揚州地界,御舟泊在城北高橋。

初始,李言作為十三的一個私人先生,最多算做隨從,是沒有資格在這幾十米高的豪華御船上擁有一個房間的。他和其他的隨從以及多數大臣們,乘的是後面的稍小些的樓船。但行至德州之時,十三總算是沒有忘記他,使人來喚他,說是康熙召見。

他的年輕,他的不拘謹,他的數學水平,果然讓康熙大讚不已,命他給工部的官員打雜跑腿。工部隨行的幾個官員也是有眼色的,知道他得了聖心,日後自有前途,所以對他也是極為和氣,但有所問,也都是傾囊相授。

這幾日的實地學習,又讓李言收穫頗多。他心中感慨,自己接觸治河之道還是太短了,縱是將工部近年的水利資料研究了不少,那靳輔所著作的《河工方略》也是再三研讀,讓他在康熙及眾臣面前解說自己的治河方案,總怕會瀉了底,但現在,只要再給他幾日時間融會貫通,便再也不會怯場了。

如今,康熙尚在揚州停留,聽說準備住在曹家,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跟着去曹雪芹大師的老家看看,回頭還跟喬喬仔細描繪一番......

“李言,你在想什麼?”十三拍門進來,不用李言想請,就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他如今也很得意,對李言也是越看越順眼。先前那牙刷讓皇阿瑪龍心大悅,自己大大漲了臉面不提,又有他進獻的沙發布偶,又肯替自己背了名聲。剛剛下人傳信來,說廣州蘇州的吉祥鋪子俱是開門紅,才三天就讓他收回大部分成本。

自己的那些投入多是一次性的,照這個事態,很快就能撈回成本,以後就算是生意淡下來,但那已經是凈賺了,絕不會虧錢。京城那個鋪子的賬本他可是借來仔細研究過的。

說起京城,他心中納悶,四哥為什麼要讓自己將整個北京的市場都讓給那個丫頭?

一個北京城,至少能開四個鋪子,加上京城人都有錢,那小丫頭豈不是很快就身家過萬了?不行,這樣一個小金人,決不能讓她被別人娶了去,恩,還是抬進四哥府上,保險又划算。只是,她才八歲,離選秀之年還遠的很,這中間,怕是要有不少變數......

李言當然不知道十三心中打了什麼注意,他微微笑道:“聽聞蘇州也有了吉祥鋪子,我正想着是不是有機會去看一看......”

“當然有機會。”十三道:“皇阿瑪估計在揚州待上十來日,就會起駕去蘇州,最少也會停留三天。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咱們的吉祥鋪子。”

十三笑道:“李言,聽說你就是蘇州本地人。你提起蘇州,只怕是為了想去老家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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