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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淡淡一笑,移過茶盞,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道:“從南英的描述里不難發現,這老太太從不理會你們一家到突然以強硬的姿勢塞進一個人,其實就是因為你大伯母的懇求慫恿,聽說老太太與你大伯母是姑侄關係,恩。看小說就到~那你的大伯母往年不往你家塞人,但今年卻這麼做了,一定有一個誘因。”

“恩,你繼續。”南喬找他來,就是想弄明白這其中的道道。前世看偵探一類的書籍時,李言總是能很快判斷最後的兇手是誰,給南喬的印象十分深刻,一度認為他不去做警察真是浪費人才......這種強大的分析能力,也是她愛上他的原因之一。

“你大伯父也從不理會你們一家,也一直只是無所謂地看熱鬧,但那桃兒出現之時,他卻表現出想要阻止老太太,這種做法,聯想到你大伯父是個十分好色之人,那桃兒又是個極漂亮的......”

李言不屑一笑道:“這不過是一場內宅爭鬥罷了。你大伯母發現了你大伯父與那丫頭之間的不清不楚的,心中吃醋之下,就想先一步下手將那丫頭送給外人。至於送給你父親而不是你二伯父,那就是因為你大伯母與你一家不和睦,打發敵的同時,順便給你們添堵。至於南英曾經擔心的,覬覦鋪子一類的,那就不太靠譜了。一來你們已經分了家,只一個不受歡迎的妾,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二來,這事件是突然發生的,你大伯母的應該想不了那麼遠,那麼複雜。”

見南喬點頭,李言又笑道:“你們一家都是關心則亂,還有很明顯的一點,你們都不曾注意到。”

“是什麼?”南喬揚眉問道。

“你們知道那叫桃兒的丫頭是怎麼想的么?她想不想給伯父做妾?”李言道:“她下車的時候,我有仔細觀察過,她臉上沒有一絲笑色,反倒像是很憂慮絕望,想要認命,卻又有些不甘心的樣子。看小說就到~眼睛也有些紅腫,顯然是哭過的。她為什麼哭泣絕望?總不是因為愛上你那個痴肥好色的大伯父,不願意離開他吧?”

這個,貌似不太可能......南喬仔細回想了一下大伯父的樣子,噁心地抖了抖了身子。但李言問的很對,她的確是一開始心中認定這個桃兒是來搞破壞的,忽略了桃兒本人的意念——如果桃兒根本就不想與人做妾呢?

“我剛剛給你說的,大概都是沒錯的。”李言又笑道:“但這其中還有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喬喬,你是沒見過那桃兒,像她那樣出色的容貌,這些年為什麼沒有被你好色的大伯父發現並早早收入房中呢?那桃兒可是有十了......”

“如果是她主動遮住了自己的好相貌,”李言含笑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頭髮剪得跟被狗啃過一般的梔子,道:“那就是說,她有原因,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生的好,從而被主子禍害。這個原因,可能是單純地不想當小妾,也可能是因為她有了心上人。不管是哪個理由,她都應該繼續隱瞞自己的容貌才對,那又怎麼會被你大伯母誤會她與你大伯父有牽連?就是是她與你大伯父真有牽連,但你大伯父的妾室也不少,再多一個丫頭並不算什麼,你大伯母又為什麼單單榮不下她?”

對呀,為什麼呢?

李言這問一問出,頓時讓屋裡兩個小丫頭皺眉思索起來。

大伯母的做法還可以解釋是為了給陳氏添堵,那其他的問題呢?似乎怎麼都說不通的樣子......南喬搖了搖頭,道:“你就別賣關子了。想得我腦袋疼。”

“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李言有些不負責任地兩手一攤,道:“我的資料不夠,這其中的原因,恐怕就只有桃兒本人知道一些了。你想打發那桃兒走,簡單的很,你喚她過來,自己裝個昏倒,說是她謀害你,我再做個證,是賣了是送官,還不是隨便你?”

李言看了南喬一眼,道:“但是,如果人家姑娘也是不得已的,我們就這麼胡亂處置了她......喬喬,你會良心不安的。”他認識的南喬,但與自身利益不衝突的情況下,從來都是個善良的人。

好吧,確如李言所說,害一個本就無辜女子到更加凄慘的田地,並且這一切又原是可以避免的,她承認,她真的會良心不安的......

南喬用無限怨念地眼神瞅了李言很久,見他只是喝茶不理她,最後只得敗下陣來,吩咐梔子道:“去請那什麼桃兒的來一下,就說......就說本小姐很好奇,想看看新來人長什麼樣。”

看着站在低頭站在自己面前的所謂桃兒,南喬不得不承認她長的很好,就像她不得不承認梔子長的很好一樣。這麼一個美人兒,用來考驗寶柱的意志,太危險了......

不過,也確如李言所說,蒼白的臉上不帶半點喜色兒,眼睛也像是哭過的樣子,給她行禮的時候也是那種麻木的死板,見到她房間如春日般的溫暖,以及與眾不同的擺設,特別是她閨房中出現李言這個年輕男人時,也沒有表露出半分好奇之色,整個人彷彿如木偶......

“你應該知道,我們一家人是不歡迎你的。”南喬盯着她看了許久,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於是打算開門見山。

桃兒沒有說話。

“你要留下來做妾,那是不可能的。”南喬抱了個布偶,雙手托腮,繼續說道:“你看,我面前這一杯茶呢,裡面混了些毒藥,當然了,是那種會出現可怕的中毒反應卻又不會死人的毒藥,如果我喝了下去......”

那桃兒聽到此處,終於抬起眼,迅速看了南喬一眼,又再次低下了頭。

“我會中毒。”南喬托腮望着茶碗,聲音平靜地道:“她們,都會告訴別人說,這茶是你泡的。我清醒之後,也會如此說。那麼......桃兒,你說,你是選擇被變賣呢,還是願意去見官?變賣的話,害主的奴婢怕是賣不到什麼價,也去不了好地方;見官的話......”

“對了,奴婢害主,罪證確鑿,是被判什麼刑呢?”南喬一臉天真地歪頭問李言道。

“杖四十,徙三千里。”李言也很認真地回答道:“這是最輕的。重的......”

他的話沒說完,桃兒的眼角流下兩行清淚,噗通一聲跪地道:“求小姐給奴婢指條路!奴婢......”

眼淚一出,就再也抑止不住,桃兒痛哭道:“奴婢從來不想做妾的啊......”

果然有內情的么?

南喬低頭喝了一口自己的茶水——茶水中當然沒有混什麼毒粉,她剛剛那樣說,一樣想嚇嚇桃兒替陳氏出一口怨氣,二是因為,這桃兒木偶一樣死不開口,讓她怎麼問話?

“別哭,煩死了!”南喬不耐煩地揮手道:“仔細說說,你原是做什麼的,怎麼得罪了大夫人的,等等等等的,全部說來聽聽。”只要這桃兒不是存心來搗亂的,她南喬還真不介意與她為善,給她指條明路......

桃兒聞言,勉強止住眼淚,斷斷續續地哽咽着將事情的原委說了——

她原是南誠少爺身邊的雜掃丫鬟,因一直都遮着容貌,也不常出門走動,倒也沒人注意她。但是昨天中午,南誠少爺的生母胡姨娘不知道怎麼著就喊了她去,非讓她給大老爺送粥,並還讓丫頭重新為她梳洗了。然後送粥的時候果然沒大老爺相中調戲,所幸大夫人及時趕到。但她才跑回院子不久,就有老太太使人喚她,說是要抬舉她送與三老爺做妾。若她不從,就將她賣到暗門子里去,所以她不得不從,於是就出現在南喬面前了。

敢情這位也是個稀里糊塗的。

南喬鬱悶地望了李言一眼,見他若有所思,於是嘴巴一努,那意思是,“還是你問吧,我很鬱悶”。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讓人看見自己的容貌,不願意做妾?”李言接過話題,開口問道。

“奴婢......”桃兒暗淡的臉上出現了些羞紅,只見她咬了咬牙,道:“奴婢有了要好之人,他前些日子說,已經攢夠了銀錢,就要與奴婢贖身。所以......”

“你那要好之人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你們幾時見過面?他準備什麼時候與你贖身?”李言揚了揚眉,一口氣問完之後,見那桃兒只是咬牙不說,於是和氣地道:“你若是說了,我們還能幫你尋他,你若是不說,這裡反正也留你不得,你可要想好了。”

身為下人,與外人私通,若是被人知道了,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變賣。但如今這種情形,若是不說,眼前這位小姐說不定要怎麼將自己折騰出去,那結果只會更慘......

桃兒心中猶豫一番,心道,說出來或可得一條明路,不說,那就什麼機會也沒了......於是她開口道:“那人姓趙名廣,是奴婢幼時鄰居,五年前奴婢與他在街上意外相逢,約定了婚姻。只等他攢夠銀錢便與奴婢贖身。三天前他又找來,說是銀錢夠了,只等過完節,就以失散兄妹之名為奴婢贖身,如今應該住在前門街上的四海客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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