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蓮下午沒能跟着一起看熱鬧，只是從素秋的口中才得知經過，現在又磨着錦繡再說的詳細些。

錦繡拿好奇心旺盛的錦蓮沒轍，只得把事情從頭到尾又細細說了一遍。

錦蓮聽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的發問：“夫人明知道素芸是被二少奶奶關了起來，為什麼不直說，還要如此拐彎抹角的？”

錦繡啞然失笑，拍了拍錦蓮的肩膀：“錦蓮，夫人和二少奶奶是什麼關係？”

錦蓮不假思索的說道：“婆媳啊！”

錦繡笑着更正：“是婆媳沒錯，不過，具體的說來，應該是婆婆和庶出的兒媳。這中間，可遠了一層呢！”

沈氏和大少奶奶說話便直接多了，有時候甚至會說些掏心窩子的貼心話。在可人一事上，若不是有沈氏提點支持，大少奶奶斷然不敢輕易動手，也做不到如此的圓滿。沈氏待大少奶奶可算是相當厚愛了。

至於二少奶奶，和沈氏之間壓根談不上有什麼感情。沈氏本就忌憚二少爺，再加上二少奶奶娘家勢力不小，對二少奶奶也就忌憚了一層。

若是二少奶奶能夠消停些內斂些，也還能落個相安無事。偏偏二少奶奶從不是好伺候的主兒，成日里和大少奶奶較勁，又時不時的在沈氏面前耍些心機，沈氏對二少奶奶有好感才是怪事。

在外人眼裡看來，二少奶奶一舉生下男嬰是件大大的功勞。

可對沈氏來說，這恰恰是件戳心窩子的事情。

沈氏和二少奶奶的關係一日一日的維持着，能維持表面的和睦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哪還能指望著錶里如一？

所以，沈氏說話要拐彎抹角，要給二少奶奶留些顏面。

所以，二少奶奶明知道沈氏來意是什麼，也要當做不知道。擺出笑臉演了這麼一齣戲來。

錦蓮聽的饒有趣味，笑着說道：“素芸姐姐也算有福氣的，夫人肯如此庇護她。二少奶奶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把素芸姐放出屋子了。”

錦繡莞爾一笑，點了點頭：“夫人確實有情有義，極其難得。”

總算，沈氏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主子。相反，她對待身邊的丫鬟們很好，自己訓斥處罰是可以的，但是絕不容別人怠慢。

護短真是個好習慣啊！錦繡由衷的感嘆了一句。

好在沈氏是這個性子。所以，她才能安然無恙的在沈氏身邊做着一等丫鬟。不然，要麼就是被二少爺要去做了通房。要麼就得隨着二小姐遠嫁京城到另一個高門大戶里重新打拚。

幸好幸好，沈氏是個好主子。

這也算是丫鬟生活中的一大幸事了。

錦蓮想了想，又接着問道：“錦繡，這次素芸姐是安然躲過了。可日後免不了這類事情，夫人也不好次次都為她出頭吧！”

錦繡無奈的一笑。是啊，一次兩次便罷了，次數多了，做婆婆的總是插手兒媳婦的家務事，確實很不妥當。

沈氏也該想到這點了才是，所以。臉色才一直不太好看。

不知道，沈氏有沒有考慮該怎麼提攜素芸一把……

第二天，錦繡便奉了沈氏的命令去了素芸那裡探望。

錦繡喊了老實的春草跟在自己身後。手裡捧着兩盒子糕點，笑吟吟的到了院門外。

守門的小丫鬟見錦繡來了，畢恭畢敬的喊了聲“錦繡姐姐”，然後迎了錦繡進去。

自然得先去找二少奶奶通報一聲，錦繡禮數周到。無可挑剔。

二少奶奶心裡暗暗冷笑，臉上卻一派和氣的笑容。笑着說道：“母親真是宅心仁厚，還特地派了你過來探望素芸，這心意可真正難得。”哼，什麼探望，分明是派錦繡來看看素芸現狀如何吧！

錦繡只當做沒聽出言外之意，笑着應道：“少奶奶說的是，夫人對待我們這些丫鬟，可真是寬厚之極。伺候夫人這樣的主子，可真是奴婢們三生修來的福氣呢！”

二少奶奶微微挑眉，心裡有些不快。錦繡這些話看似輕飄，可卻若有所指。是在暗示她不如沈氏待下人寬厚么？

正想着怎麼回應兩句，就見二少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二少爺本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錦繡的聲音，才特意走到廳子里來看看。沒想到錦繡果然在，臉上便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錦繡利落的上前給二少爺行禮。

二少爺溫和的說道：“這麼多禮做什麼，隨意些就好。”

二少奶奶見二少爺凝視着錦繡溫柔的目光，心裡的怒火騰的升了起來，嫉恨難掩的瞪了錦繡一眼。

日子一久，二少奶奶便察覺出了二少爺對錦繡的心意。因此，看錦繡越發的不順眼。

錦繡暗嘆一聲，微微垂頭，避開二少爺的目光，然後笑着對二少奶奶說道：“奴婢這就到素芸屋子裡看看去。少奶奶，容奴婢告退。”

二少奶奶巴不得錦繡快速的消失在二少爺面前，因此很痛快的應了一聲。

錦繡也鬆了口氣，領着春草迅速的出了廳子。

身後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後背上，她故作不知，腳步卻更快了。

春草捧着東西，一時有些跟不上，不由得喊了聲：“錦繡姐，等等我。”那點心盒子重量不小呢！

錦繡自嘲的一笑，放慢了腳步，等着春草跟上來。

途中碰上了錦月，自然要打聲招呼。

錦月的眼睛有些紅腫，似乎是狠狠的哭過了一場。估計是和昨天的被罵一事有關，錦繡不好多問，只當做沒察覺，笑着和錦月寒暄幾句。

錦月卻是個藏不住話的，左右瞄了幾眼，見四下無人，便在長廊上和錦繡低聲訴起苦來：“錦繡，我的運道真是太差了。昨兒個什麼也沒做，好端端的便惹來二少奶奶臭罵一頓，還攆我出了屋子。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話，我這臉都快沒地方擱了。”

錦繡當然知道錦月是如何的好面子，這事情不管放在誰身上，也是件恥辱難堪的事情。放在錦月身上，效果更大了一倍不止。當下只得好生的安撫了錦月幾句。

錦月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錦繡善意的提點：“好錦月，你快些回屋子收拾收拾，不要讓二少奶奶看出來。若是再被發落一通，可就真的不值當了。”

錦月點點頭，便轉身回了屋子去。

春草一直沒有吱聲，默默的跟在錦繡身後，一句也沒多問。

這等知情識趣，讓錦繡起了很大的好感，也有了若無若無的熟悉感。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是這般謹小慎微的過日子，聽到什麼看到什麼盡數放在心裡，絕不輕易說出口。

錦繡心情柔和起來，看着春草的目光也多了三分欣賞。

春草得了錦繡的讚許目光，心裡喜滋滋的。

錦茹還在素芸屋子外面守着，見了錦繡過來，老遠的就笑着迎了過來：“錦繡，你今兒個怎的有空過來？”

錦繡笑着道明來意，錦茹眼睛頓時一亮，忙去敲門，歡快的喊道：“素芸姐，快些來開門，夫人派錦繡來看你了。”

從昨天起，素芸門上的鎖總算是拿了下來。錦茹雖然還在外面守着，但是性質就變了。原來是“看守”，現在嘛，則是“照看”了。

素芸立刻來開了門，見了錦繡，臉上立刻浮出了笑容。

錦繡上下打量素芸幾眼，發現素芸的精神好了許多，大約是心情舒暢之故，一夜過來，臉色紅潤了不少。

素芸親熱的拉起了錦繡的雙手：“錦繡，快些進屋子裡來說話。”

錦繡笑着進了屋子，吩咐春草把兩盒子點心放到桌子上，然後笑吟吟的對素芸說道：“素芸，夫人一直惦記着你，特地命我來看看你。還讓我帶了你最愛吃的紅棗糕來。”

素芸看着那兩盒子糕點，忽的落了淚。那大顆大顆的淚滴落在裙擺上，迅速的消逝無蹤。這甜膩香軟的紅棗糕，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過了……

錦繡和錦茹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由着錦繡出言安慰了幾句：“素芸，你好好的休養身子。快些把身子養好，才是對夫人最好的回報。也省的夫人整日里為你擔憂，你說是不是？”

素芸哽咽着說道：“我真是沒用，還要夫人為我如此操心……”

說著說著，悲從中來，淚如雨下。

沈氏派錦繡來做什麼？自然不是來看看而已，分明是怕二少奶奶繼續為難素芸，才故意派了錦繡過來探望，以示給素芸撐腰之意。順便明裡暗裡警告二少奶奶一下。

沈氏如此有情有義，素芸心裡感動之餘，更加自憐自哀起來。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二少奶奶如此容不下她？

她處處小心翼翼，處處俯小做低，處處退讓忍耐，從不敢輕易惹惱二少奶奶。比起素月來，她已經夠憋屈的了。

可即使如此，二少奶奶還是時時刻刻不忘提防着她。懷孕的時候，特意抬了紫絹做通房，說到底還是怕她趁機奪了寵愛。現在更是隨意的找了由頭來發落她。這次有沈氏撐腰，暫且解除危機。

可日後呢？

日後，她又該怎麼辦？

二少爺若是對她有大少爺待素月那般情意，也就值得了。

可偏偏，二少爺一直不溫不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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