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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李承乾開口叫道,語氣有些虛弱。

“臣在。”李安連忙應道。

“沒什麼大礙的,行李中有茶葉和茶具,沖泡一杯熱茶喝喝,就好了。”李承乾說道。

李安輕聲說道:“殿下,這可不成,茶葉解藥,等會兒如果服藥就不好用了,這治病問醫的事情還要問大夫,臣已經派人去請了。您現在可比方才好多了,不妨事的。”

他頓了一下又說道:“看您這身子骨,無論如何走不得了。依臣之見,先找一戶人家歇一下,等病好了再走不遲。”

“這個……”李承乾雖然是病了,可腦子並不迷糊,他有些耽心自己的行程和高士廉那邊的行程配合不上,別大隊人馬到了,他這個主角還在後面逛盪,那就笑話了。

李安知道他擔心什麼,便安慰道:“殿下,請放寬心,高大人沒有您的消息,是不會貿然進入滄州城的。這小病需要大養,否則坐下病根來,以後再治可就麻煩了。”

“好吧。”思忖了一會兒,李承乾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同意了。

這時,進村尋找住處的侍衛回來稟報找到地方了,李安連忙又將李承乾背了起來,幾個人來到那戶人家,卻在一所坐落在村子中間三進三出的大院,雖然不是很堂皇,卻似才翻新過的,很是亮堂,而且周圍鄰居都有一定的距離,方便警戒。

“就這裡了。”李安點點頭,那侍衛便上前叩門,剛敲了三下,裡面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門‘呀’的一聲打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探頭出來,疑惑地看着他們:“你們是什麼人?”

“老人家,我們是趕路,去滄州做生意的,這半路上遇了雨,我家少爺受了寒氣,可否借你的房子避避雨,將養一下?”李安客氣地問道。

老者看了一眼他背上的李承乾,點點頭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這院了空房間倒是不少,多少人也能住下,不過只有小老兒和孫女看房,恕我們不能招待,而且先前也有幾位避雨的坤客,你們切莫衝撞了人家。”說著,他側身站到門旁,讓李安他們過去。

李安卻是有些猶豫,院子里只有看房的當然是最好,可一聽到有人無來避雨,他便有些躊躇。

“不過是幾個女人而已,無礙的。”背上的李承乾卻是聽得明白,輕聲說道。

“如此有勞老人家了”李安客氣地謝了一聲,便背着李承乾和侍衛們跟着那名老者去東面的一排房子歇息。

所謂‘坤客’,其實就是女性客人的意思,各地風俗不同,稱呼也千奇百怪,就在那老者招呼李承乾等人進房休息的時候,歇息在西邊房裡的人也被驚動了,隔着窗戶打量。

“婷姐,那個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一名少女說道。

“都是男人唄,不外乎高矮胖瘦。”旁邊一名年齡稍長的女子說道。

“看那人似乎病了呢,用不用問問他們可需要幫助?”年少的女子說道。

“囡囡,你心地倒好,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對方出言相求,那也就罷了,現在可別往上靠,反倒讓人覺得我們輕佻。”婷姐認真地說道。

“知道了。”那個叫囡囡的少女吐了吐舌頭應道。

這兩個人正是從長安出來的張楠和公孫婷,兩個人一路上走馬觀花其實速度也不快,只是李承乾等人雖然是早出發了,但一路上到處訪察民情,反倒慢了起來,一快一慢就湊巧的遇到了一起。

“小姐,大管家求見。”小月稟報道。

“請張大哥進來。”張楠連忙道,張府上下對張忠等人都很親近,名為管家,其實跟家人沒什麼區別,而且他們也不在奴籍。

張忠推門走進來,先向公孫婷笑了笑,然後才對張楠道:“小姐,剛才那幾個人好像是從長安來的,而且身手都還不弱。”

“嗯,知道了。”張楠點點頭。

“那我先出去了。”

張忠告辭……在張府中,張忠他們幾個是不需要自稱‘小人’的,而且張楊氏要求張麒、張麟和張楠三人必須以‘哥’相稱,對於張陵、小婉卻是沒有做這個要求,只是二人自覺,對這幾位管家一向都很敬重。

卻說李安等人隨老者進房之後,連忙將李承乾安置在床上,那老者只是在旁看着,等安置完之後,李安轉身歉然道:“老人家,在下多有怠慢,還未請教貴姓?”

老者搖搖頭:“客人客氣了,小老兒不過是一介下仆而已,何貴之有?免貴姓錢。”

李安又道:“錢老人家,我家少爺看來是偶感風寒,不知道可否在這裡多停留幾日?”

老者點點頭:“既然是病人,何處不是行善之地,你們且先歇着,小老兒去給你們燒水。”說著,變轉身出去。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地黑了,眾人雖然早已經飢腸轆轆,但李承乾病着,誰又有這個心思,錢姓老者很快就送了一壺熱水過來,李安服侍着李承乾喝了杯熱水,眾人也混了個水飽,直到李園請來了個大夫,方才鬆了一口氣。

那大夫看上去卻是個極為老成的,年齡在六十歲上下,進屋之後將藥箱放在桌上,便給李承乾診脈。李承乾此時已經沉沉睡去,只是表面看着雖是安妥,但身上燒得跟火炭似的,臉色燒得一片緋紅,呼吸更是粗重不勻。

“大夫,我家少爺這病到底怎麼樣?”

老大夫將李承乾的手塞回被裡,拈着花白的鬍鬚緩緩說道:“據脈象看,寸緩而滯,尺數而滑,乃是五臟驟受寒熱侵襲,兩毒攻脾。脾主土,土傷而金盛……”

李安已經是聽得頭大,老大夫卻搖頭晃腦的還要往下說,門帘忽然從外掀起,進來兩個女子,前面一個笑道:“大夫,你可別跟我們背葯書,就說這病相干不相干,如何用藥就是了”

李安轉頭剛要喝斥門口的侍衛怎麼隨便命人進來,一看清來人倒是愣了一下:“公孫大家,張小姐?”

那老大夫倒沒注意,也不以公孫婷的話為忤,點點頭道:“斷然無礙,一劑發表葯,出一身痛汗,就會好的。不過要好好調理,照應。不然,落下病根,對景時就容易犯。”

說著便來到桌前坐下,李安早已經備了筆墨紙張,那老大夫便揮毫寫方子,趁這工夫,李安與張楠、公孫婷見過,便詢問她們是怎麼過來的。

公孫婷和張楠卻是看到了李園請大夫進來,雖然張楠不認識李園,但公孫婷進出皇宮多次,認得他是李世民身邊的侍衛,二人出去見過之後,才知道是李承乾微服至此偶感風寒。按公孫婷之意,雖然她們熟識太子,卻也不便在這個時候求見,但張楠知道李承乾得病之後,卻是莫名的心惶了,非要拉着公孫婷一起過來——當然這心情方面的急迫就不能細說了。

這時,老大夫的方子也已經開完,李安取過來看時,上面卻寫着:柴胡三錢,知母二錢,沙參五分,王不留行二錢,車前三錢,甘草二錢,川椒一錢,急火煎,投大棗數枚蔥胡三莖為引……

李安看完,便將藥方遞與一名侍衛,讓他去抓藥,然後又對大夫說道:“大夫不必回去了。我們少爺身子是要緊的,你得隨時在此照料照料……哦,放心,府上我已派人去關照了,酬金一定從豐。”

正想着派人給大夫備飯,張楠卻道:“李統……大哥,你們還沒用飯吧?我跟錢老伯說一聲,借用他們的炊具鍋灶簡單做一些。”

“那就有勞張小姐了”李安謝了一聲,吩咐另一位侍衛帶了大夫住到另一間房去。

“你會做飯嗎?”

來到灶下,公孫婷頗有看熱鬧之意。

“當然嘍,嫂子曾經說過,一個合格的女人就要能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張楠一邊命小月打下手忙碌着,一面仰着小臉得意地道。

公孫婷打趣道:“我好像聽小婉說過,要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張楠臉卻紅了,立即低下頭:“不跟你說了,現在沒時間。”

旁邊小月立即‘吃吃’地偷笑,氣得張楠輕輕擰了她一下,斥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看回去不收拾你”

打打鬧鬧中,飯已經好了,張楠親自盛了一碗粥,端到李承乾面前笑道:“殿下,您身子不好,別的菜油腥太重,不適合,您先將就點兒……”

見李承乾點點頭,便紅着臉怯生生地偏身坐下,用湯匙舀了一口便往他口裡送。

“哎喲”

李承乾也是餓得狠了,沒有注意,張口便吃,被燙得叫了一聲,倒唬了張楠一跳,忘了羞澀,連忙道:“殿下,您、您沒事吧?”

李承乾痛了這一下,卻是精神了一些,吹了口氣笑道:“還好,皮還在嘴上,就是火辣辣的。”

“那、那我吹吹再給您吃。”張楠紅着臉,又盛了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吹了會兒,這才送入李承乾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