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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不喝茶?”

“不要。”

“小姐,洗澡水燒好了!”

“先涼一涼。”

“兩位小郎君的功課怎麼辦?”

“先放一放。”

“小姐,床已經鋪好了。”

“你替我睡吧。”

“呃......小姐,有一隻好大的黑蜘蛛在窗上結了一片蛛網!”

“記錄下來,明天再找它算帳!”

小婉伏案奮筆,旁邊擺着一摞畫好的圖紙,剛開始的時候,雪雁和紫鵑兩個人還一左一右的勸她休息,然後變成幫她研墨鋪紙,最後......這兩個丫環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小婉畫好最後一筆,看看這兩個人睡得還挺香,索性不叫她們起來,找了兩件衣服給二人披上,反正現在的天氣暖和的很。

“哎呀,我怎麼就這麼睡著了!雪雁——”

紫鵑的聲音在大清早顯得有幾分突兀,小婉揉着眼睛,將腦袋探出帳外,“拜託,紫鵑,你再睡會兒好嗎?”

“啊,小姐,我不困。”紫鵑連忙回答,雪雁也迷迷瞪瞪地站起來,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狀況。

“我知道你不困,可不困啊!”小婉沒好氣的說道,這兩個人二更剛過就睡了,她可是一直快到五更天才停筆。

“呃,小姐,您不吃點東西?”紫鵑反應過來了,敢情自己是把小姐吵醒了。

“不了,我再補一會兒覺。”小婉抱着柔軟的枕頭,將腦袋埋在枕頭裡不肯抬起來。

紫鵑和雪雁雁面面相覷,看看小婉確實是不想起來,也只好先退下去。

“等一等!”

二人剛退到門口,小婉又將她們喊住:“給我準備一下,也該起來了。”

睡到一半被吵起來,再睡也睡不踏實,小婉索性起身,在雪雁和紫鵑的伺候下,洗漱完畢。她也沒胃口吃飯,便吩咐道:“雪雁,你去廚房看看我前些日子制的松花蛋,應該是好了,給我撿幾個出來,中午要用。”

“是。”雪雁答應一聲,快步去了廚房。

“紫鵑,你也別閑着。”

小婉取出幾塊散碎銀子遞給她,“桌子上的那些圖紙你拿去,去找一些木匠來按圖製作。”

自從柴哲威、柴令武這兩個孩子經常在平陽公主房間逗留後,平陽公主眉宇間的憂色也逐漸少了一些,不僅是飲食情況好轉,而且也不反對小婉開窗,房間中雖然還有藥味存餘,但已經輕多了。

打發紫鵑和雪雁出去做事,小婉也來到花園裡,公主府的花園非常的漂亮,裡面的花卉品種不亞於皇宮的御花園,事實上這本來就是縮小版的御花園,是李淵在給平陽公主建府時的禮物之一。清晨的薄霧還沒有盡散,小婉采了一大束猶自帶着露水的鮮花,然後又去找了一個頸細肚大的花瓶給插上,這才來到平陽公主的房間將花擺在桌上。

“我不喜歡花。”

平陽公主倚着靠枕,看着小婉忙忙碌碌地地修整花枝,重新插好,突兀地說道。

“我也不喜歡。”

小婉附合道。

“嗯?”

平陽公主反倒好奇起來,她還以為小婉會舉出若干理由說服她,不由得疑惑地看着她。

小婉繼續說道,“如果我家有一片空地,即便不種上一片莊稼,我也會植上一片綠草,綠意盎然的,可比這些五顏六色的花強多了,而且還可在草地上散步、休息,即便是躺在上面望着藍天白雲,也是一種享受。”

“可草色不僅單調,而且一到秋冬季節,就會枯萎的。”平陽公主忍不住說道。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小婉輕撫花枝道:“雖然野草沒有花的嬌顏,也有有大樹的強壯,但它的生命力卻是最為堅韌的,無論它受到什麼樣的創傷,只要春天一到,它還會頑強地破土而出。”

“野草有一個又一個的春天,人......又能有幾個春天呢?”平陽公主的目光變得有些茫然,像是在提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殿下,心懷生機,處處是春!”小婉的話像是在打禪語。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小婉注意到平陽公主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覺得這敲門聲太刺耳了。

“進來吧。”小婉說道。

進來的是平陽公主的一個大丫環,名子叫射月,她們在小婉服侍平陽公主的時候,都候在門外,除非是需要她們做幫手,才會進來——這倒不是她們偷懶,而是平陽公主在得病後,脾氣變得有些古怪,不喜歡太多的人在眼前晃悠。

“殿下,梁御醫過來了。”射月稟報道。

“讓他進來吧。”平陽公主說道,她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剛才跟小婉說了一番話後,感到疲累。

“射月,梁御醫是怎麼回事?”小婉叫住射月,小聲問道,她還奇怪呢,似乎來了這半個來月,就沒看見有大夫上門服務,對於一個皇家公主來說,似乎有些詭異。

“梁御醫是陛下最信任的大夫,每個月過來給殿下檢查一次身體,那些葯都是他給開的,殿下也不信任別的大夫。”射月低聲道。

“要是怕我聽到,就去外邊說,在那裡嘀咕什麼?”床上的平陽公主突然開口,兩個年齡相若的女孩不由得做了個鬼臉。

小婉故意大聲道:“射月,去請梁御醫過來,現在天氣轉熱,門就不必關了。”

床上的平陽公主毫無反應,射月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喜色,應了一聲便去了。

許多人可能都覺得關門閉戶對病人有好處,其實除了一些特殊的病人和天氣時,保持房間中空氣的流通對病人的健康起着相當重要的作用。在小婉來之前,平陽公主就像是一隻冬眠的刺蝟,門窗關得嚴嚴實實,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藥罐子,有人勸說就會遭到一頓喝斥,直到小婉過來,採取了親子攻勢,這才將這藥罐子打破。

不一會兒,射月帶着那位梁御醫過來,出乎小婉的意外,這位御醫不是想象中的白鬍子老頭,而是一個頗為英偉的中年人,尤其是頜下的鬍鬚,修剪得很整齊,也很有型。

梁御醫看到小婉,也有些奇怪,因為小婉穿得不是丫環的服飾,雖然她頂了一個王府女官的名銜,卻也沒有換上相應的服飾。

目光一轉,梁御醫看到小婉剛剛收拾好的插花,笑道:“這花不錯,可這花瓶實在是太丑了。”

小婉不樂意了:“沒有花瓶的丑,怎麼能彰顯出花的漂亮。”

梁御醫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插花人了,看來自己是將她得罪了,不過他也不在意逗逗對,便道:“插花可是一門學問,只有花、瓶相諧,才能呈現出永恆之美。”

“世上哪裡有什麼永恆?”小婉嗤之以鼻,“永恆可以做為一種夢想,但如果真正出現了永恆,人生哪裡還會有什麼意義?”

人生的意義?

梁御醫一愣,一時沒想到應該怎麼回答。

“你們有完沒完?”平陽公主不耐煩了,“梁御醫,你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當然是替殿下檢查身體的。”梁御醫出了點兒小汗,這位殿下沒病之前,為人豪爽,頗有男兒胸懷,但自從得病之後,就像是一個帶刺的刺蝟,逮着誰就扎一下,連陛下都頭疼。

“那為什麼還不開始?”

“是,馬上開始。”

射月搬了一張凳子在床邊,然後梁御醫便坐下給平陽公主診脈......在看到平陽公主的第一眼,梁御醫心中便有些驚異。經常跟公主在一起的人,很難發現公主身上發生的變化,但梁御醫在聽到公主說第一句話時,便覺得她的底氣不像上一次那樣虛而不實,尤其是在近距離下,發現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了驚人的起色,這倒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小婉的身上。

“梁御醫,我還能活多久?”平陽公主不耐煩地問道,小婉在旁邊聽得一頭黑線......有這麼提問的嗎?

“嗯,長命百歲!”梁御醫知道公主情緒不好,連忙說吉利話。

“活那麼久幹什麼?”

“您如何照目前的方式繼續休養,千歲也未可知!”梁御醫再加上一頂高帽蓋上,平陽公主最近心情還好,竟然不再挑刺了,讓原本有所期待的梁御醫暗暗稱奇。

“殿下,這次我就不開藥了,如果您能多進飲食,鹿茸膏就不必用了。”梁御醫起身告辭,臨走時用眼神示意了小婉一下。

“殿下,我去送梁御醫。”小婉連忙請示。

“去吧,回來時就不必到我這兒了,直接去書房吧。”平陽公主說道。

“是。”

答應一聲,小婉又向射月叮囑了幾句之後,這才送梁御醫出去。

“你是什麼人?”梁御醫問道。

“我是新來的......”小婉頓了頓:“臨時公主府女官,等殿下病體痊癒後,我就離開公主府。”

“臨時?”梁御醫好笑道:“怪不得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一段時間殿下都是你照顧的嗎?”

“是,但也不是我一個人。御醫大人,請問公主得的是什麼病?”小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