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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此句何解?”王守拙問道。

“所謂‘慍’,就是‘怨天尤人’之意,譬如我們遇到艱難困苦,遭遇到不如意的打擊,就埋怨是別人對不起自己、不理解自己,或者埋怨上蒼不給自己機會。而聖人所說句話的意思,也其實是他一生的寫照:一個人能夠真正做到為了學問而學問,就不會怨天尤人,成功了,他會更加精進;失敗了,他會從自身進行反省,是不是自己的學問、修養、做法種種的問題,只有做到這樣,這個人才能稱得上是一名君子。”張陵侃侃而答。

可以這麼解釋嗎?王守拙驚訝了!

王守拙出身軍旅,也就是識字寫字而已,後來因為好學不倦,被提拔到秦王府做了一名小吏,機緣巧合之下,他被點為山陽縣丞。他自知出身軍旅,缺乏文事,因而對孟師爺等有文採的幕僚一向禮敬,自己有時間也會學習——做了文官之後,他也清楚,沒文化的人可是不容易升遷的,即便是自己有着秦王府的經歷,也得有備無患。

《論語》這部書,他也學過,而且學得還很認真。但是,就剛才那句話而言,張陵所闡述的意思與他以往所理解的完全不同,偏偏又是無懈可擊。所以,王守拙才會驚訝,他看了小婉一眼......不用說,這也是她傳授的。

有一個詞叫做‘隔靴搔癢’,在宋朝以前,那些文人雖然狂傲猶有過之,但並不像後世那迂腐。王守拙並不因為張陵的見解與自己所了解的不同而惱怒,反倒起了相試之心。

收攏心神,他又問道:“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何解?”

張陵看了小婉一眼,見她微微頷首,便朗聲答道:“聖人這句話的意思是針對上位者而言。‘敬事而信’,是指為官者,如果在其位,就要認真去做好,說過的話就要努力去實現,在下屬或治下子民面前立下信譽;‘節用而愛人’和下一句‘使民以時’,都是本着一個以人為本的原則。節省用度,保持一個寬鬆、增長的經濟環境,讓部下和子民都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不要輕易地損耗人力,勞民傷財。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煬帝就是一個先例。”

這後面的卻是張陵自己的理解,連小婉也覺得驚奇,這小正太的悟性不錯,竟然馬上開始檢討起隋煬帝的得失來了。

王守拙現在都覺得是妖孽了,這小孩子是怎麼學的,他又看看小婉......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啊,不愧是張將軍的後人,將軍九泉之下,也當含笑。”他先奉上一句高帽,然後話風一轉:“本官這次來,也是有個不情之請。”

既然是不情之請,那你就不要說出來嘛,省得大家為難......小婉心裡嘀咕着,臉上還不得不露出笑臉:“大人客氣了,有話請說當面!”

裝什麼裝,人都來了還遮遮掩掩的,真當自己六、七歲,還是玩捉貓貓的孩子嗎?鄙視!

王守拙又喝了一口‘白茶’,道:“本官膝下有一子一女,因公務繁忙,疏於管教,小娘子才學高卓,授業有方......”說白了,就是要請小婉為暫時的西席。

前面說了,宋朝以前的文人還沒那麼酸腐,女子為官的雖然少見,但請女子為西席的卻不少,連秦始皇都有一個女老師。

從某方面來說,這是一個榮譽,可小婉不願意啊,穿越到古代,這命都夠苦的了,還要給小孩子當老師,這......真是的!

清代的蒲松齡在生前曾經對兒孫感嘆,‘寧願三年不打糧,此生不當孩子王’,大概意思就是被小孩子煩得不行,而且這職業又窮又鬧心——教得好了,那是因為學生是良材美質;教得不好,那是老師無德無才。

小婉教張陵,那是沒辦法,主要是她可不想將來嫁一個外表溜光水滑,裡面一肚子糟糠的傢伙。而且在教會他之後,虎頭他們的課業也大部分是張陵代教的,她只是教導處的幹活——想起來就檢查一下,然後出出考卷,批批題什麼的。

“大人,民女才疏學淺,如何能夠擔當公子、小姐的西席一職,而且家務繁忙,恐怕抽不出時間啊。”小婉為難道......這個縣官還公務繁忙?他倒有時間逛大街找家教,你忙我也忙啊。

“呵呵,小娘子客氣了,小娘子的才學方才已見一斑。如果不是縣學暫時無人,我也不會勞煩小娘子。半年之後,縣學的教喻才能到,你看......半年如何?”王守拙並不惱,而且把‘本官’,變成‘我’了。

“大人明鑒,民女本不敢辭,可是上面猶有婆婆,民女不敢擅自作主。”再說下去就要起衝突了,小婉立即將危機轉嫁。

嗯,王守拙還真是沉吟了一下,小婉可不是單獨支門立戶過日子的,沒有張楊氏的同意,她確實不能答應,“此言有理,倒是本官失於計較了。小娘子,張夫人那裡,自有本官前去懇請,只盼屆時小娘子萬勿推脫。”

“那是當然。”

小婉低頭翻了個白眼......你若是將老婆婆都搞定了,我一個人興風作浪很有趣嗎?

“好,好,如此,本官就不再叨擾了。”王守拙見事情也算是辦完了,立即起身告辭。

小婉和張陵兩個人站在門外,看着縣丞大人離開的背影,各懷心思。半晌,張陵忽然說道:“婉姐,他沒說給多少束脩。”

“你這個小財迷!”

小婉照他腦門來了記爆栗,彈得小正太眼淚汪汪的,“你不是整天說,經濟建設是生活的基礎嗎?”

“有些錢是賺不得的......算了,現在跟你說也沒有。”小婉煩躁地揮揮手,在門口踱了兩步後,又停下來問道:“阿陵,你說娘會答應他嗎?”

“會!”

張陵肯定地答道:“娘最好與人為善,說不定連束脩都不會收。”

啊?那不是虧大了?真應該先跟他談好價錢來着!小婉後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