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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連星月和柳飛飛一次次對姚玉露出言侮辱,姚玉露定是都記在了心裡,如今姚玉露貴為貴人,這連星月還是如此沒大沒小,真是忍無可忍。

曾嬪微微凝眉,道:“連才人,姚貴人位份高於你,雖說是一宮的姐妹,可你該有的禮節也是少不得的,方才我在轎子內也聽到了,這若傳到皇后那裡,說小可小,說大也可大啊。”

連星月更是一臉的委屈和不服氣,道:“她不過是一個貴人......”

曾嬪未等她說完,立刻厲色斥道:“住口,這樣沒規矩的話若是傳了出去,你連才人都做不成了!”

悅嬪也是一臉的不滿,道:“連才人也是太過不懂規矩了,今日你就在星輝宮歇着吧,無需去了。”

姚玉露卻含着笑,道:“連才人今日情緒不佳,火氣可是太大了,真真是不該去了,免得到那裡衝撞了皇上。”

連星月眼眶微紅,連話都沒有再說卻是含着怒氣往回走去,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今日的光景,竟是被那個過去她百般奚落過的姚玉露擺了一道。

一行人不再理睬那落寞的背影,各自上了轎子,轎子緩緩前行,姚玉露坐在轎子內卻並不安心,她一向待人寬厚,不過是過去連星月和柳飛飛二人對她的羞辱實在難去心頭,今日才這般爆發了,可她卻是含着些愧疚,自己這樣做同她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微微嘆氣,撩開轎子簾對一旁的呂舫蕭問道:“舫蕭,方才可是我做的太過分了?”

呂舫蕭連連搖頭,勸慰道:“小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付這樣的人就是要用這樣的發放,免得她們都記不住自己的身份。”

姚玉露卻完全不見報復過後的爽快,一直含着一口悶氣在胸前。

曲玉宮的正中是一條環繞的水渠,水渠窄而細長,四周鑲嵌玉石子,兩面刷了金色漆狀,更雕盤龍為飾,整個殿的修葺也多是宴會的風格,華美卻有些低調,甚是適合皇家私人的聚會。

皇上正坐在正中,依次是各位王爺。姚玉露遠遠望去,見李清羽臉上依舊掛着不羈的笑容,坐在皇上的側手邊,兩旁還有六王爺李清暉,十王爺李清俊,個十三王爺李清熙。

當年先帝在位的時候,六王爺和十王爺均為麗妃所誕,二人因着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關係甚好,便是如今所住的府邸也是離着不遠,當年二人也曾與李清霄參與過皇位之爭,但還好李清霄即位後便是安安穩穩地在王爺府過上了平淡的日子,李清霄也並沒有別的動作,兄弟之間還算相處和諧。

六王爺身後坐着的是府內的王妃和側王妃,側王妃育有一年幼的兒子在身旁,地位絲毫不比王妃低,六王爺便是這個片刻也時常注視着那年後的孩童,可見這愛子之心了。

十王爺身後獨坐着一位當年皇上賜婚的王妃,聽聞二人也是關係交好,雖並無子嗣但夫妻間也是言笑晏晏,令得這後宮三千妃嬪見了無一不心生羨慕。

十三王爺年紀尚輕,當年皇上即位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孩童,如今也只是一白衣翩翩的少年,皇上膝下至今無子,對這十三弟倒也是寵愛有加,總覺得這年幼的弟弟也該得着自己的疼愛,事事對十三王爺都很照顧。

獨有年長的李清羽至今無妻無子,手中又握着兵權,而太后待他也一直視為己出。

姚玉露自從進了這曲玉宮,就始終微微頷首,生怕目光與李清羽相對。

“今日朕叫你們來,是為了這‘流觴曲水’大會,也是為了讓咱們自個兒人解解悶子。咱們也許久沒這樣聚在一起了。”李清霄含笑道。

“皇兄真是好雅興,在這季節辦‘流觴曲水’,別說還真有些樂子。”六王爺爽朗地說道。

“臣弟與六哥鮮少入宮,沒想到皇兄修了這樣的好地方。”十王爺也附和道。

“好,好,你們喜歡那就最好,今日朕的妃嬪們作陪,咱們一起飲酒作詩,好好地享受一個晚上。”李清霄威嚴的臉上笑意濃濃,也是停不住的歡喜。

李清羽卻是不說話,神色淡淡地獨自飲酒,一旁的六王爺道:“八弟今日怎是這樣安靜,可不像你的性子。”

李清羽微微凝眉,道:“這些日子乏了罷了,哪比得上皇兄這樣多的美人相伴?”

說罷,李清羽雙眸掃向姚玉露,只是那輕輕的一眼卻飽含深情,眼中含着怎都褪不去的思戀。

姚玉露微微一愣,生怕被皇上看出什麼端倪,立刻俯首不敢再抬頭,過往的日子中李清羽待她的一點一滴,她都記在了心裡,而她更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可如今她是什麼身份?是皇上寵愛的貴人,而李清羽是堂堂的八王爺,不管是常理還是規矩她們二人再有交集是萬萬容不得的,當年有勾引武松的潘金蓮在前,她可做不得那樣的惡人啊,民間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深深的皇宮之內了,更何況她此時心裡的男人是皇上,是她的夫君,她再不能接受李清羽的好了,就連這飽含深情的一眼她都不再受得起。

李清霄面露些許的不悅,但總歸是拿他這個弟弟沒有辦法,也不再理睬,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也莫要多說了,否則這酒都要冷了。”

“皇上說的是,既然今日是‘流觴曲水’大會,那便是要說也應以詩來言才是。”皇后緊了緊衣身,端正着笑顏說道。

眾人皆是俯首稱是,流觴池內已經由着太監放上酒杯,澄澈的池水緩緩推動這酒杯前行着,酒杯若是在誰跟前兒停住或打轉,這人便要飲酒賦詩。

掐金絲青玉杯在流觴池中慢慢飄着,這水渠長而細窄,酒杯飄得甚是緩慢才是在宋金枝的跟前兒停了下來。

“宋小儀好運氣。”皇后端莊地整了整衣襟,含笑道。

宋金枝微微一愣,“臣妾獻醜了。”

宋金枝先是將酒一飲而盡,又道:“既然今天這時日由臣妾開頭,那臣妾便是想了句應景的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李清霄聽罷即刻笑了幾聲,道:“宋小儀開了個好頭,這大冬日的聽來這句話渾身竟是一股暖意。”

一旁的十王爺也附和道:“聽聞是宋丞相之女,果然博學多才。”

宋金枝迎着一絲笑容微微福身,便是坐下來。

這簡單的一輪便是結束了,後面的人的首字要對上宋金枝所出詩句的尾字,意境也不能驟然轉變,想來也不是一件易事。

流觴池上的燈火影影綽綽,照映在池中就是一片粼粼的光駁,四外有歌女奏着緩緩而輕柔的樂曲,餘音悅耳而撥動人心,一陣柔和的音樂慢慢飄進殿內,伴着眾人臉上的神色更是歡愉。

眾人皆是盯着那繼續飄轉的酒杯,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這酒杯會在誰跟前兒停住,正是瞧着,酒杯停在了皇后的面前,皇后端莊的臉龐加深了幾分笑意,起身飲盡,輕聲道:“無將故人酒,不及石尤風。”

曾嬪聽罷,即刻道:“皇后好心思,同是講酒,可卻是更有味道了。”

“皇后說得妙,這酒杯可是眷顧女人,都不理睬咱們男人了。”李清霄笑意濃濃,看得出來心情大好。

又是一陣緩慢的漂流,卻不想這酒杯竟是停在了李清羽跟前兒。姚玉露心中一驚,不知是哪裡來的思緒,覺得手腳都瞬時冷了下來,後背也是微微涔着一層冷汗,似乎是生怕李清羽說出什麼話來。

李清羽舉杯而盡,臉上的笑容始終是帶着些玩世不恭,一如當日姚玉露初見他時候的模樣。

他英俊的臉龐在燈光的照耀下鍍着一層晶透的玉色,不羈的神色中獨帶着幾分憂傷,緩緩吟道:“風輕雲淡艷陽天,吹散倒影見伊面。”

十王爺聽罷,問道:“八皇兄這心裡是有思念的人呢。”

李清霄也覺得李清羽這詩中含着幾分情意,道:“不如說出來聽聽,朕為你指婚如何?”

李清羽擺擺手言道:“皇兄莫開臣弟玩笑了,不過是一首詩罷了。”

“八弟對男女之事一向不放在心上,如今這年歲了也該多考慮考慮了。”六王爺狂飲一杯,才是豪爽地說道。

坐在一旁的姚玉露儘是手微微一抖,面前的茶杯便落在了裙子上,茶水瞬時陰透了衣服,看來是既不得體也不雅觀,姚玉露微微福身,道:“皇上,臣妾弄髒了衣服,先出去整理一下。”

李清霄笑盈盈地點點頭,“回來可是要罰姚貴人的酒才是。”

姚玉露媚眼如絲,俯身回了個笑容,隨着呂舫蕭一同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