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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臘月,天氣越發的寒冷了,姚玉露望着那件厚厚的猩猩氈衣,猶豫了一下,凝兒勸道:“小主,天氣如此的寒冷,你看這天陰沉沉的,只怕就要下雪,小主身體還不曾痊癒,請穿上吧。”

姚玉露搖搖頭,吩咐道:“不穿了,凝兒,你只在一邊守候,且不要多說話。”

凝兒擔憂起來,“小主,你的身體還非常的虛弱,這樣……”

“不妨事。”姚玉露擺擺手,只穿着銀紅的小襖便走了出來。外面寒風陡峭,迎面吹來,彷彿刀割一般。姚玉露的皮膚細嫩,片刻之間,便通紅一片,卻如胭脂一般。姚玉露縮了一下脖子。凝兒在後面,拿着大衣叫道:“小主,快穿上吧,小心又受涼了。”

姚玉露卻不理會,頂着風,直直的便向御書房而去。

李清霄坐在書房之內,於公公將那銅爐之內的火撥得旺旺的。李清霄手拿着那封密信,眉頭皺到一起,“於公公,你可熟悉這筆跡?”

於公公放下撥火的銅箸,恭敬的接過那封信,瞧了瞧道:“奴才眼拙,只覺得這字似曾見過,卻又覺得不認得一般。”

李清霄點點頭道:“此人一定是我們身邊之人,他的筆跡,朕一定是極熟悉的,所以故意的換成左手,但是字意乃人心,縱然再換,也脫不了這個人本身的影子在裡面。只是一時之間,朕卻難以猜測得出。”

於公公躬身道:“皇上聖明。”

“這姚國章平時就倚功倨傲,朕也睜一眼,閉一眼,沒想到,朕寬容於他,他卻不知好歹,意圖謀反,真是可惡!”

書房門輕輕的被叩響,於公公連忙上前喝道:“何人?”

小太監鍾兒怯生生的推開門,“公公,貴嬪娘娘求見。”

“不見!”李清霄在裡面聽到姚玉露,立刻斬釘截鐵的說道。

“是。”鍾兒不敢再說,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來。躬身對站在書房門口的姚玉露說道:“貴嬪娘娘恕罪,皇上有事,不能見貴嬪娘娘,天氣寒冷,娘娘請回宮吧。”

姚玉露縴手一翻,一綻黃澄澄的金子便放在了鍾兒的手上,“鍾兒公公,煩請再通報一聲。”

鍾兒不敢接那綻黃金,連忙推開,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貴嬪娘娘,奴才就是有天膽,也不敢收娘娘的賞賜,請娘娘收回。”

“鍾兒公公,本宮是誠心誠意,請公公不要推辭了。”姚玉露說著,便將金子塞到他的手中,“公公,本宮只在門外守候,煩請公公不時的稟報一下皇上。”

“娘娘吩咐,奴才只有遵從,只是這……”鍾兒說著,就要將金子遞還。姚玉露使了一個眼色,凝兒立刻上前,強將那金子塞到了鍾兒的袖中,“鍾兒公公,不要再推了,莫非的娘娘的賞賜,不入公公的法眼?”

鍾兒嚇得又重新跪倒,“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多謝娘娘賞賜。”

姚玉露看看天色,黑沉沉的讓人心生恐怖,北風呼呼的吹着,凌厲的呼嘯聲,讓姚玉露身上的寒意更加重了幾分,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憚。凝兒連忙上前,將那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姚玉露微慍道:“凝兒,本宮說了不穿!”

鍾兒在一邊勸道:“娘娘身子骨弱,還是穿上吧,皇上在書房之內,看臉色怒意不輕,一時半會,大概不能接見娘娘,娘娘莫要凍壞了身子。”

姚玉露微微點頭,“鍾兒公公的好意,我心領了。”

李清霄從龍椅上慢慢的站起身來,於公公連忙上前,遞上一杯九曲紅梅茶,李清霄輕輕的抿了幾口,“於公公,你將爐火稍稍壓一下,朕覺得有些燥熱。”

於公公連忙的少起銅箸,將那爐火輕輕的壓下,蓋好銅蓋,似是無意的說道:“皇上,外面天氣陰沉,彷彿要下雪了。”

“嗯,這時節也該下雪了,瑞雪兆豐年啊。”李清霄看看窗外*陰暗暗的天空,點頭道。

“皇上,今天的北風颳得着實的緊。”於公公放下銅箸,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李清霄的面前。

“嗯。”李清霄喝了一口茶道:“屋內倒是不覺得。朕這時只覺得渴了。”

“皇上,貴嬪娘娘還站在書房外面……”於公公看看李清霄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著。

“天氣寒冷,讓她回宮吧,朕不見她!”李清霄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不耐煩的說道。

於公公不敢再說,輕輕的答道:“是。”輕輕轉身,拉開了房門,立刻一股寒風侵入,李清霄只覺得臉上一陣的清冽,不禁愣了一下。

於公公趕緊的將門帶上,走到院中頂風而站的姚玉露面前,“貴嬪娘娘,皇上有令,今日不見,娘娘請回吧。”說罷,近前一步,輕聲道:“娘娘,皇上也擔心娘娘的身體,娘娘就不要這般的倔強了。”

姚玉露的粉腮已經凍得通紅,手腳也已經麻木了起來,她搖搖頭,有點結巴的說道:“多謝於公公的好意,皇上一日不見臣妾,臣妾就站一日,兩日不見,臣妾就站兩日。”

於公公為難的說道:“娘娘,這又是何苦呢?皇上也為難啊。”

“臣妾相信父親是清白的,只求皇上讓玉露去徹查此事。”姚玉露強壓內心的寒意,朗聲說道。

於公公看看書房內,沒有一絲的動靜,微嘆了一聲,“娘娘,要保重啊。”搖搖頭,轉身就要進房。

姚玉露卻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臣妾的父親是冤枉的啊。臣妾的父親一生征戰沙場,從來都是忠心耿耿。請皇上明查。”

於公公大驚,連忙上前就要攙扶,姚玉露卻是身形不動。只是跪伏於地,面色堅毅,目光緊定的望着那房門緊閉的書房。

於公公看看時辰,夜已經深了,天上終於也落下了片片的雪花,於公公擔憂的看看院外,姚玉露依舊跪在那裡,低頭不語。凝兒手拿着大衣,眼中垂淚,站立一邊。

李清霄坐在龍案前,手中的奏摺半天不翻一下,雖然房中溫暖如春,他的心裡卻隨着姚玉露在那凜冽的冬夜中瑟瑟發抖。

姚玉露跪在地上,凝兒哭泣道:“小主,您快起來吧,這冰天雪地的,小主的身子如何吃得消。”

姚玉露竭力忍住那剌骨的寒意,顫抖的說道:“凝兒,不要哭,你回宮吧,我要跪到皇上見我的那刻。你不要在這裡,別凍壞了。”

“小主……”凝兒再也忍不住,哭着撲到姚玉露的面前,不顧一切的將那大衣蓋在她的身上,“小主,你快起來吧……皇上,皇上,你發發慈悲吧……”

李清霄拿着奏摺的雙手微微顫抖着,面上卻是一片的冷峻。於公公囁嚅着,“皇上,這天氣……下雪了……”

“時辰不早了,朕要就寢了!”李清霄猛然站立,決然的說道。

凝兒望着那窗內那盞明燈撲的一下熄滅了,她不由得悲叫一聲,“小主,皇上……皇上……就寢了?”

姚玉露心中一沉,緩緩的抬起頭,看着那黑暗的窗口,渾身就如這冰涼的季節一樣,沒有絲絲的暖意,凝兒立刻就要攙扶她起來,姚玉露卻搖搖頭,“凝兒,不要拉我,我要跪倒皇上接見為止!”

“可是,可是皇上不見您啊,小主,天氣這樣的寒冷,下雪了,下雪了……小主,你這樣凍一夜,小主……”凝兒着急的口無倫次,渾身發抖,使勁的要攙扶起姚玉露。

姚玉露看着凝兒那若顛似狂的臉色,掙扎的抬起已經凍得發青的手掌,無力的揮在了凝兒的面孔之上,“凝兒,你醒醒!”

凝兒受了一掌,昏沉的腦子這才清醒了一下,她撲通一下跪倒在姚玉露的後邊,“小主,凝兒是您的奴婢,主子跪倒,奴婢豈有站着的道理,奴婢陪您一起跪!”

李清羽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看着這一切,微嘆了一聲。小慶悄悄的上前道:“王爺,是否還要出面?”

“我們且等等吧,我本來也想着請皇上另派他人,見此情景,只怕皇上也睡不安穩了。”李清羽那美玉一般的面容之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暗思道:“皇兄,你頭疼去吧。”

李清霄躺在龍榻之上,翻來覆去,身下彷彿着一隻烙鐵一般的烙着他的心。他不耐煩的嚷道:“來人,來人,為何這樣熱?”

常答應趕緊的將那銅爐中的炭塊夾出來一些。拿着一把羽毛扇,輕輕的為李清霄扇了幾下,李清霄這才平靜下來,眼睛微閉,恍惚的睡著了。

鵝毛般的大雪輕輕的落下來,漸漸的將姚玉露的玉足,小腿淹沒,李清霄看着姚玉露跪在院中,心中想着,“朕倒要看看你能跪到幾時,你能堅持多久?”

那雪越下越大,漸漸的蓋住了姚玉露的小腹,前胸,姚玉露只是低着頭,彷彿失去了知覺一般。

李清霄心中不由得吃驚起來,“為何她不出聲,這樣大的雪了,再下下去,只怕就將她淹沒了。”這樣想着,那雪果然就要遮住了姚玉露的頭頂,最後的一剎那,李清霄看到姚玉露突然的抬起頭來,那雙哀怨的眼睛最後的看了他一眼,口中似乎要說什麼,卻最終被雪淹沒,留下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