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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言阻攔楊海富離開的是一直沒有做聲的黃府二管家,他悄悄的瞅了一眼旁邊的中年文士,清了清嗓子,上前了一步,對着楊海富說到,“楊先生切不要動怒,老朽來你們楊家屯招募短工本意是替我們東家化解仇怨,實在不能看着二位為了這事反目成仇。”

楊海富雖然氣極,但是黃府二管家的話他是不能不聽得,二管家現在是他最大的財東,他剛剛和全村的人承諾,不用背井離鄉,在家門口就給他們找一條財路的,為此他收穫了大家的感激,收穫了大家的信任,這是他三個月賭期獲勝的基礎,是他丟不起的籌碼。

現在,這樣的籌碼就我在黃府二管家身上,他的話他楊海富怎麼能不聽?怎麼敢不聽?

楊海富不走了,又轉過了身來,姚潤之見了,挑了條濃眉,毫無笑意的臉上閃出一絲明顯的不耐煩來,“這位就是黃府的二管家吧?你既然走了楊海富的門路,我就和你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潤之還有要事處理,幾位請回吧!”

姚潤之明顯不善的語氣,讓黃府二管家臉色一沉,不悅的說到,“這麼說,姚先生是不肯給老朽面子了?”

“非也,非也。”姚潤之臉色不變,嚴肅地說到,“請恕潤之直言,潤之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抬不動石頭,搬不得木料,於你黃家獵場並無助益,二管家找我也無用!”

“你,不識抬舉!”黃府二管家的怒火表現在了臉上,抬手一指姚潤之,似乎是想甩袖而去,不過他只是一個轉臉的瞬間就改變了主意,氣哼哼的側身退後了半步,給他身邊的中年文士騰出了一塊地方來,正面面對姚潤之。

“姚先生是斯文的讀書人,二管家怎麼會讓姚先生去做那些粗笨的夥計呢,這不是辱沒斯文嘛。”中年文士稍稍前進了一步,對着姚潤之拱手行禮,“不才也曾讀過幾天的書,聽人傳言姚先生學識淵博,特地拜託了二管家,請他引見,向姚先生討教討教的。怎麼,姚先生不會不請我們進去坐吧?”

姚甜甜被叔叔阻攔,乖巧的回到五奶奶身邊之後,雖然面上是一派天真渾然不覺的樣子,其實她一直提起了萬分的小心,仔細地觀察着前面的動靜。

只見,叔叔把她打發了之後,一反平日了不爭不搶的樣子,不但和言辭犀利的和楊海富針鋒相對,把爭奪族長職位的態度表現的這麼明顯,而且對於那個初次見面的二管家也不客氣,把他一番婉轉的說辭給硬生生地頂了回去。

那個黃府二管家也謙卑的不大合乎常理,面對主人家明顯的逐客令都置若罔聞,他是帶着目的來的!叔叔的做派也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叔叔不希望他們留下,想儘快地把他們趕走。

可是,就在黃府二管家也失去耐心的時候,那個所謂的風水先生終於跳了出來,他抓住了叔叔姚潤之話鋒里的漏洞,不但不肯走,還想要進屋去,而且以切磋學問為借口,提出了一個讓人不好反駁的理由。這個人一定有着明確而又隱秘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衝著叔叔來的!

看清楚了這一點,姚甜甜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雖然,叔叔出於保護她的目的,把他說成一個無知的小孩子,並且把她給趕出了回來。但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用途,童言無忌,用好了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姚甜甜想到就做,她不等沉吟的叔叔想好推托之詞,彷彿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面笑,一面對身邊的狗娃說到,“哇,來了一位讀書做文章的先生哪,楊鵬飛你平日最讀書認真,文章做的也很好,總說自己的文章在楊家屯無人能敵,現在來了一個讀書的先生,你可敢去比試比試?”

“可,可,”狗娃冷不丁的聽姚甜甜這麼說,雖然甜妞誇他文章做的好,他心裡得意之餘也犯了愁,他是做了幾首好詩,也寫了幾篇得意的好文章,可是都放在了他和大壯的住的炕頭上的柜子里,沒有帶在身上啊。

“你沒有隨身帶着?”福生也裝模作樣的問了一句,又自言自語的說道,“也對,一個村塾里的土小子,在屯子里吹吹牛也就算了,哪能和外面來的高人相比呢。甜妞啊,我看咱們就不要難為狗娃啦。”

福生的一句激將之語,終於讓狗娃忍不住了,他可以忍受村子裡任何人的非議,但是他不能讓姚甜甜看不起他,尤其是不能讓姚甜甜在他最得意的詩詞文章方面看不起他。

望了一眼期待着的姚甜甜,狗娃彷彿是打了雞血了一般,充滿了鬥志,他大步踏的上前,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對着對面的中年文士規規矩矩的一拱,自信滿滿的朗聲說道,“這位先生請了,我叫楊鵬飛,是楊家屯村塾里的學生,還請先生賜教!”

這下場面就有些熱鬧了,終年文士打着以文會友的旗號要進姚潤之的書房,而姚潤之的學生狗娃首先跳了出來,打有和他比試一番的架勢。如果說中年文士提出來的要求姚潤之不好拒絕的話,那狗娃這個初生的牛犢挑起的以詩文相鬥相和,也是中年文士不好貿然拒絕的要求。

只見他眉梢輕不可見的抖了抖,似乎是有些頭疼了起來。略一沉吟,還是拿出了文士的風範,略略的拱手示意,似乎咬着後槽牙,蹦出了幾個字來,“在下魏星言,指教不算不上,可與小友切磋一下。”

大壯一心不想再姚甜甜面前丟醜,也就沒有過多的留意對方不耐煩地神態,他聽到對方自稱魏星言,並且答應了他比試的要求,馬上神色一喜,得寸進尺的說,“既如此,魏先生請吧!”說著話,大壯大踏步地走到大門邊,然後回身抬手,很紳士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狗娃的動作讓終年文士魏星言一愣,他終於把眉頭攏了起來,抬頭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姚潤之,他狐疑的悶聲問道,“請?請去哪裡?”

“當然是去我,我的書房了,”狗娃略微一頓,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的文章和詩文沒有帶在身上。而且,咱們總不能在打太陽底下站着比試吧。”

說完,狗娃彷彿又響起了什麼,指着院子的里的眾人說道,“哦,魏先生若是有什麼擔心的,咱們可以請大家同去,也能為我們作個見證。”

狗娃此言一出,姚甜甜差點鼓起掌來,狗娃就這麼懵懵懂懂的將了這個自稱魏星言的終年文士一軍,有狗娃這個文痴一攪和,倒要看看這個自稱文士的風水先生如何應對。不管他是說,是做,只要他行動,總會露出點他此行目的點滴蛛絲馬跡的,藉著狗娃的痴狂摸一摸他的底細,總比一直悶頭的被動挨打強。

姚甜甜這邊幾乎是幸災樂禍的看着終年文士魏星言的第一步舉動,姚潤之那廂也極其大度的,任由狗娃對對方死纏爛打,他彷彿是一個極其寵溺學生的老師,又彷彿是對自己的弟子很有信心,反正就是笑眯眯的樂見其成,並不出言阻止狗娃的挑釁。

形勢發生了逆轉,主動權似乎回到了姚潤之這方,終年文士瞅了瞅等着看好戲的姚潤之以及他的眾學生們,憤然地鎖了鎖眉頭,悄悄的衝著黃府二管家使了個眼色。

黃府二管家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接到魏星言的眼色後,他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向著狗娃的方向邁了一步,盡量用和緩的語氣說道,“這位小秀才,老朽插一句嘴,我和魏先生一直忙着給你們楊家屯的鄉親們送米,直到現在還沒吃午飯呢。我看,你們以文會友的事還是改天再找機會吧。”

“你們還沒吃午飯呢?”狗娃有些泄氣的追了一句。不過,很快得,他的眼神一亮,飛快地說道,“那,那我下午帶着詩文去找你!”

“我說這位小秀才,我們……”黃府二管家臉上的神色一轉,壓抑着的不耐煩終於還是顯現在了臉上。

不過,沒等二管家把拒絕的話說完,他身側的魏星言一擺手阻止了他,他臉上掛上一縷莫測笑容,大度的說道,“那好,咱們就一眼為定,我就等着看你的錦繡文章了,哈哈,哈哈。”

中年文士大聲笑着,衝著姚潤之輕輕點頭示意,然後走過去拍了拍狗娃的肩膀,大笑着邁步離去。

魏星言這一走,黃府二管家彷彿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他神色莫名的搖了搖頭,對着姚潤之略一拱手,也跟着走了出去。

形勢轉了幾轉,黃府二管家就這麼走了,楊海富有的雲里霧裡的摸不到頭腦了,他瞅了瞅魏星言和二管家的背影,恨恨的一跺腳,“你們給我等着,要是你們給我趕跑了這個有錢的東主,我跟你們沒完!”

撂下這句狠話,楊海富也一轉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楊賴頭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再背起那半袋子米,空着手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