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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備冬

時間很快走到了大惠國豐慶十年的九月底深秋,距離蘇水瀲來到這個世界已整整半年有餘。

田大寶跟着林司曜喚“師傅”也已足足一個半月了。除了基本的扎馬步,打長拳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之外,他已經開始跟着林司曜正式練習起了輕功與劍術。

練劍術用的鐵劍是田大富托勞嬸的大兒子勞永富打造的。雖然看上去沉重,削起來粗鈍,但田大寶依然喜歡得緊。據田嬸的戲謔之辭:他連睡覺,也是抱着它不撒手的。

自從林司曜收了田大寶為徒後,早上帶着狼崽四處溜達,偶爾獵捕些野物的任務也一併交給了田大寶。

而他自己,則光明正大地擁着嬌憨的娘子睡到日上三竿,直至田大寶被狼崽半駝半拖着送回來。當然,肯定不是受傷,而是跑到虛脫。

不過,這樣的情形維持不到一個月就漸漸開始改觀。田大寶不再是虛脫地被狼崽送回來,而是遠遠跟着狼崽奔回來,直至緊緊地跟着狼崽跑回來,再至氣喘吁吁地與狼崽同時到達。

田大寶的成績是喜人且顯見的。

他有副好根骨。林司曜早就看出來了。這就是他收徒的次因。沒有練武的根骨,再努力再勤奮,也只能打造一具強壯健康的體魄,卻達不到練武之人有心想往的大成。

至於主因,當然是為了多一個人來保護她了。在林司曜的認知里,除了蘇水瀲,他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田大寶想學日行千里的玄移步,他教;想學招式華麗的玄天劍,他教。只要田大寶想學的,他都傾力教。但是,日後,但凡她有任何安全上的需要,徒兒自當以命保護師娘。這是他提出的唯一交易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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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繁花鎮一年一度的秋收也在村民們的期盼中如約而至了。

村長王更發找上了林司曜。

原因無他,過了這季秋收,宅下的兩畝良田就要歸林司曜夫婦倆所有了。這不,收割完水稻、玉米、高粱、大豆等作物後,餘下的杆子需要清理,最關鍵的是,冬小麥、冬季蔬菜等也可以準備播種了。

王更發曉得林司曜是個會武的,干起農活來肯定也能一個頂兩。因此希望林司曜能幫他們家秋收,當然了,他們夫婦二人也會幫忙善後清理,並允諾送林司曜五百斤穀子,一百斤苞米。

林司曜二話不說,欣然同意。

倒不是因為王更發提出的穀物酬謝,而是為了春種時能找個懂農事的人指點他一二。

是的,林司曜不懂農事。

讓一個十來年只從事殺手行業的男人,不加學習熟悉,就能利落下地種糧,那是奢望。

他不懂,所以他欣然同意秋收去幫工,不僅應了村長家,還主動找上勞家、田家,不為其他,純粹想熟悉秋收,熟悉各式農活。

至於來年的春種,村長、勞家、田家已經白白受了他一個頂兩的恩惠,豈會袖手旁觀?自然是主動前來指點加幫忙咯。

所以說,林司曜絕不是個肯做虧本買賣的人。殺手,有時候往往比商人更懂互惠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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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水瀲則致力於縫製冬衣、冬被,好充充實實地過冬。

兩人的冬衣,她採取了民國蘇州現下流行的改良式對襟衫,而非大惠國普遍的斜襟短褂式棉襖。

長過膝蓋的冬袍,寬腰窄袖,八顆紐攀居中齊整排列。為方便漿洗,內襯的白棉花里子,是可脫卸的。

蘇水瀲在林司曜的玄色冬袍上,繡的是天青色重瓣木槿。這是林司曜從她描好的十來副花木類綉樣中選的。也是她最喜歡的花樹之一。木槿花開美麗卻不張揚,纖纖枝條繁盛而不雜亂。低調中有着溫婉的嫻靜。

她很意外林司曜居然會選它,而不是那蔥翠的青竹、空谷的幽蘭,又或是那蒼勁的寒松、冰雅的冷梅......

追問他緣由,他卻回了她一記足以讓她跌破下巴、呆愣當場的迷人微笑,兩頰的可愛酒窩再度隱約可見。

蘇水瀲的冬衣是林司曜給她選的櫻桃紅細厚棉布,故而繡的是一叢深粉色重瓣野薔薇。花團錦簇的深粉薔薇花,在陪襯的墨綠灌叢中恣意綻放,煞是雍容華麗。

這是她從前非常喜歡卻不能隨心所欲的綉樣。野薔薇,在蘇家老太爺眼裡,是上不了檯面的花木。

蘇綉之家歷來崇尚莊重、高貴的卉木與木本。譬如牡丹、芙蓉,再譬如松柏、寒梅。

她個人非常喜愛的刺本類薔薇以及藤本類紫藤,被蘇老太爺嚴令再三:不許她浪費時間在這些花木上。因為,國際大賽比試的項目,用不上這些。

如今,她可以將它們光明正大地綉到衣衫上、坐墊上、桌布上,再沒有人斥責她說這是不務正業的做法。

於是,隨着兩套冬衣的完成,她又綉了一張紫藤碎花桌布巾,以慰籍她酷愛的紫藤。

隨後,才開始縫製厚冬被。

兩床墊被,兩床蓋被。

蓋被的被面是一湖藍一鵝黃的錦緞。

湖藍的被面上,繡的是藕紅色的荷花、青綠的荷葉,在似是湛藍湖水裡搖曳生姿。鵝黃的被面上,是七彩的"金枝玉葉"——深紅、緋紅、明黃、淡粉、玉白、淺紫、荷綠這綻放枝條、大小不一枝頭的七朵富貴牡丹。

縫好冬被,繁花鎮上的秋收也進入了尾聲。

村長家的糧食已經全數收割完畢,王更發讓田大寶用板車去他家拉來了之前說好的五百斤穀子和一百斤苞米。趁着近幾天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在河岸邊的草地上,輪批攤在林司曜親手編織的藤席上晾曬。

七個日頭下來,穀子松燥,苞米開裂,就說明曬得差不多了。

隨後幾天,林司曜幹完廚活,讓田大寶在河岸邊的梅花樁上練玄移步法,自己則忙着將穀子放在剛托石匠打造磨滑的大石臼里,用石杵搗谷脫殼,再將搗好的穀子盛在揚籃里借風去殼。

就這樣,一個在繡房里工於刺繡縫製,一個在河岸邊給穀子脫殼,給苞米脫粒。

五百斤穀子脫殼又碾磨兩次後,只剩下了三百六十斤。被林司曜分成了三堆。八十斤磨成米粉,八十斤準備做年糕,餘下的二百來斤大米則囤積在米櫃里,維持到來年春末應該不成問題。

全部剝落的苞米粒,與八十斤大米一起被林司曜送去了繁花鎮上唯一的一家磨坊——文家磨坊里,碾成了玉米面。

這樣一來,他們過冬乃至來年上半年的口糧,基本上是不成問題了。衣物被鋪上的保暖準備也差不多齊備了。

哦,對了,此前被林司曜洗凈晾乾並用燒刀子噴洒數遍後收在柜子里的各種野物皮毛,也已被蘇水瀲全數利用殆盡了。

分別裁製了兩件坎肩、兩對護膝、一頂氈帽、一對袖籠,氈帽是林司曜的,袖籠是蘇水瀲的,坎肩和護膝自是每人一套。

雖然在縫製過程中,林司曜極力拒絕他的那套,強調他不需要。但是蘇水瀲還是按照他的尺寸裁製了。寧可用不上,寧可壓箱底。可萬一這裡的冬季冷地他也受不了呢?

一心想着他的起居物什的蘇水瀲蘇大小姐,壓根忘了人家林司曜乃大惠國土生土長的武林高手,不像她,還沒領略過這裡冰凍三尺的冰天雪地。

至於日常食材,蔬菜佐料在南院的菜圃里已經種了不少了。如今,兩畝良田裡,除了規劃種冬小麥的幾壟地外,又開了一壟新地專門用來種蔬菜用。菠菜、大白菜、土豆等易於寒冬生長成熟的耐寒性蔬菜,已經一一下種了。

葷食上,林司曜抽空帶着狼崽之一的小純,前往大室山大肆搜颳了一番。獵了不少尚未窩在洞穴里避冬的野物。活的就養在雞鴨舍旁邊的新建柵欄圈裡,死傷的則被林司曜利落地剖殺洗凈,腌漬的腌漬,風乾的風乾,僅取了幾隻做成紅燒、炖湯等新鮮葷料,分別盛了兩大湯碗送給勞家和田家嘗鮮,作為平日里互助的酬謝。當然咯,兩隻狼崽的三餐也豐盛了好幾日。喜得它們一個勁地想竄上大室山繼續獵捕。最後在林司曜一個簡單又寒迫的眼神下,乖乖地窩回小木屋,躺着曬初冬的暖陽。

某天,田大寶在梅花樁上立定調息的時候,發現眼前那條清澈見底的小河裡,居然還有不少鯉魚、鯽魚、小青魚在游來游去。

這條彎彎曲曲的小河從西首的山窪間順流而來,蘇水瀲家是一路下來經過的第一戶人家。河裡的魚兒自然有不少。

於是,田大寶回家吃午飯回來,順便帶來了一張大型的捕魚網。

在蘇水瀲與兩隻狼崽亮晶晶的眼神期盼下,林司曜無奈地拿着漁網下岸捕魚。

可想而知,第一網上來時,活蹦亂跳的魚蝦蟹令在場的其他幾人大吃一驚之後是極度的喜悅與興奮。

這不僅意味着晚餐有豐盛的加菜,還預示着未來的嚴寒冷冬里,他們將有除了膻味過重的野畜肉之外的第二種葷腥大餐:魚蝦蟹。

捕撈了小半天,收穫的魚蝦蟹裝滿了兩家能夠拿出來的任何容器。

蘇水瀲讓大寶挑去一大半,隨後又裝了一木盆給勞家。餘下的就是自己一家的了。預留了接下來幾天可以吃的新鮮魚蝦蟹後,其餘的,被林司曜統統浸炮在鹽巴水裡,兩天後過濾掉鹽巴水,將已經腌透的魚和蝦,一條條、一隻只地排列串在粗棉線上,掛在衣架上暴晒三日,隨後陰晾在乾燥的廚房間一角。

這不,過冬的吃食又多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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