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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寺紅綉只來過一次。//對於供奉佛祖神明的地方,紅綉里總還是有一些懼怕的。畢竟,她如今的生命是“意外”得來。萬一見了神明,讓人得知她本不該存在,要收回她的“特權”那可怎麼好?所以一直以來,她都盡量避免到寺廟佛堂這樣的地方來。

如今走在白雲寺山門外掃潔凈的青石台階上,看着台階兩側綠油油的青草和樹木,聽着風聲吹過山林,留下樹葉的沙沙聲,聞着摻雜着淡淡檀香氣味的清新的空氣,紅繡的心,卻並沒有原先的懼怕,而是漸漸的平靜下來。

只不過,她日常疏於鍛煉,台階走幾步還好,走得多了,便開始有些頭暈眼花,氣喘吁吁。身旁的梅妝和丹煙也喘着粗氣,但比紅繡的情況可好了許多,一左一右的扶着她柔聲道:“小姐,要是累了咱們就靠在邊兒上歇一歇。”

台階的左右兩側每隔十來級台階就有一個石凳,是供人休息用的。紅綉氣喘吁吁的點頭,堅持着上了幾級台階,也不等梅妝給她鋪上墊,就一屁股坐在冰涼的石凳上,抓着帕拭汗。她大病未愈,又在床上躺了這麼久,如今真的是體力不支。小腿已經抖的快要抽筋了。

端木凈亭本已經將他們落下了十幾級台階,半晌沒見紅綉跟上,又折回她身邊,臉不紅氣不喘的道:“這麼幾步路就累了?”

端木凈亭向來沒架,所以丫鬟們也不怎麼怕他,梅妝聞言翻了個白眼,道:“端木公是練功的人,上幾級台階自是不懼怕的,可我們小姐之前卧床昏迷了三日,身上還病着呢,能堅持走這麼遠已經不易了。”若不是端木公張羅着讓小姐出來,小姐這會兒還可以在府里睡一會兒好生歇一歇呢。

“感情是我不懂憐香惜玉了?”端木凈亭絲毫不在意梅妝語氣中的不滿,也沒有怪她以下犯上的意思,笑嘻嘻的挨着紅綉坐下,棲近她跟前道:“要不要我帶着你上去?”

端木凈亭眸中是毫不掩飾的關心。·~紅綉看的心頭一暖,笑着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歇一會兒就好。我也確實是該多運動運動了。

端木凈亭煞有介事的點頭:“可不是,越是嬌生慣養的,身就越是柔弱,你沒看咱們綉劍山莊里,女兒家都跟男兒家一樣強壯,山上砍柴去也沒見誰臉色變過。要擱在你身上還不將你累暈過去?”

一想到綉劍山莊,紅綉便笑了,有一些嚮往的道:“哎,這世上能有幾個地方,如你的綉劍山莊那般與世隔絕,就像是世外桃源。若是過遠離紛擾的日,讓我每日山上砍柴,水裡摸魚我也是願意的。”

“先祖之所以建了綉劍山莊,就是要於天下留個清凈地給自己。你若是喜歡,往後來住下就是了。”

紅綉聽的眼睛一亮端木凈亭如此說,等於是給她鬆了口,將來若真的無處可去,還真的可以去投奔他。只不過······

見紅綉目光憂鬱,端木凈亭笑了起來,道:“知道你身份特殊,南楚這邊沒有解決的事情還一簍,不過你若要真去了,我也有法護着你,想捉你的人也得能過的了奇山的奇門遁甲才成。幾百年來北冀國的人都一直沒放棄登上奇山,到如今又有幾人成功了?”

“說的也是。”紅綉笑的釋然,拍了拍端木凈亭的肩頭,道:“如此,就要勞煩你跟莊主美言幾句了。”

端木凈亭一愣,隨即笑着點頭:“好。”他不信紅綉猜不到他就是綉劍山莊的莊主。不過她不挑破這層窗戶紙他也沒有必要自己說破。~對着身後擺了擺手。不多時,就見兩個年輕力壯的漢抬着一架藤轎上了山,放在紅綉跟前。說是藤轎,不過是藤椅的兩條腿兒都綁着竹,方便人抬着罷了。

端木凈亭拉着紅繡起身,道:“你快些坐上去,抬着你走還能快些,你也輕快一些,否則到了山上先累倒了,還怎麼去見施靜大師?”

紅綉這時候也真的是走不動了。心中不禁暗嘆自己的體質怎麼差到了這種程度,無奈之下只能點頭坐了上去。這一路上顛顛簸簸的,有清風拂面,看山中景色,還不用自己走路,心情自然要比方才好的多了。

不多時,兩百級的台階登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小廣場,地當間一個巨大的銅製香爐,裡頭香火旺盛,有許多善男信女上香朝拜。這地方人多了,兩旁做小買賣的也多了,有買小吃的,也有求平安符的,右側有一個賣字畫的攤吸引了紅繡的注意

一個年紀約莫三十歲,身材清瘦氣質溫文的男,正面上帶笑的與身旁一個打扮的美艷的貴婦說著什麼。那婦人眉眼含笑,含情脈脈,正是商金氏。這個男,八成就是商金氏的相好了吧?

他卻不是紅綉想象中的那種人,並不是太俊俏,也沒有多少陽剛氣,瞧起來不過就是個尋常的書生罷了。可是,他在看着商金氏的時候,目光中的眷戀與溫柔是騙不了人的。與商崇宗相比較,這個人,遠遠要強得多了,也怪不得商金氏會如此死心塌地。豁出去大逆不道也不捨得與這個人斷了聯繫。

心中百轉千回,其實不過也就眨眼的功夫。紅綉僅是瞥了一眼轉過頭去,還回身示意丫頭們不要看那邊。

商金氏一抬頭,就瞧見紅綉與她的三個婢女與一個年輕俊俏的公一同上了台階,往白雲寺正殿走去,嚇的她心裡頭一個激靈,連忙躲在了陳志華的身後。

陳志華一怔,回頭問道:“怎麼了?”

看着人走遠了,並沒有發現她這邊,商金氏才鬆了口氣,嘆息道:”對不住,陳郎,我是看到了熟人。”

陳志華心疼的拉住了商金氏的手:“對不住,都是因為我,才讓你過着提心弔膽的日。但凡我還有再多一點的能耐,也絕對捨不得你如此為難。要不,我們還是......”

“陳郎。”商金氏連連搖頭,以手輕輕捂着他的口,“別在說這樣的話,我這一生是認定了你。富貴榮華我享的多了。可是珠光寶氣之中,又能得到幾分真情?陳郎,我只要你一心待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們也不會永遠都這樣,我會想法的。

“璐蘭。”陳志華感動的點頭,信誓旦旦的道:“我定不會辜負你,雖然我賣字畫,賺的不多,但是我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絕不會虧待了你。”

“嗯。”商金氏吸了吸鼻,微笑着點頭,心中想的卻是,她絕對不會讓陳郎繼續賣畫維生多久,她會想法,因為他值得更好的人

紅綉與端木凈亭這邊登台階進了白雲寺的的大門。入目的是一派井井有條。白雲寺依山而建,廟宇高大莊嚴,正殿兩側各有一間偏殿,背後還隱約看得到高塔座有護法神獸的塔尖。正殿門兩側,掛着一對對聯。

上聯書:無凈無無凈,即是畢竟凈

下聯書:無證無無證,是名畢竟證

橫批四個大字:精進無涯。

紅綉仰頭盯着那副對半晌,只覺得心中逐漸呈現清明之色,再入得大殿,仰頭看着高約三丈寶相威嚴的菩薩,紅繡的心一下就安靜了。原先的擔憂是多餘的,在如此接近神佛的地方,她的心裡只有無限的暢懷,並無任何的不適。

紅綉端端正正的跪下磕頭,雙手合十,閉上眼,心中什麼都沒有求,只是默默地念佛。不多時,端木凈亭卻回來了,笑着拉她起身,道:“走吧,施靜大師已經在禪房等你了。”

紅綉連忙點頭。留了梅妝丹煙和凡巧在外頭,自己則是跟着端木凈亭向著後頭禪房走去。

獨立的小院落,院當中種着一株松柏,禪房的木格門窗都敞開着,一個雪白鬍須,穿着灰色僧袍,面相和藹的胖和尚,正拎着長把的水舀澆灌牆根底下的幾株花草。

端木凈亭一改平日弔兒郎當的神色,雙掌合十規矩的行禮:“阿彌陀佛,施靜大師,諸葛姑娘已經帶來了。”

施靜大師連忙放下舀,回身合十還禮:“兩位施主。阿彌陀佛。”

紅綉也連忙雙手合十,口中念佛。

三人一同進了禪房,不多時,就有小和尚端了新沏的熱茶上來。紅綉笑着道謝。這才仔細的端詳在炕沿上盤膝而坐的老和尚。

單從外貌來看,很難確定他已經有八十八歲的高齡了。瞧樣也就是七十歲出頭,長的果真是慈眉善目。一雙睿智的眼眸如同沉靜的湖水,彷彿蘊含了大智慧,能理解人世間一切疾苦與富貴。笑容中帶着寬容仁慈,好似能包容天地間一切的醜惡與善良。

不知道何時起,紅繡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透徹,似乎與這樣一個修佛的人坐在一起,自己也沾染了一些祥和之氣。清茶的香氣氤氳。紅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施靜大師也已經將紅綉仔細端詳過,突然笑着道:“施主不是這裡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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