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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殿下的聲音娓娓傳來,弗兒失神了一會,突然轉過頭,對着十五殿下大叫道:“當時街道中還有很多人在,他們中定有明辯是非,還妾一個清白之人。殿下,你剛也說了,你一直信我用我啊。還請殿下再給弗姬一個機會,弗姬這一次,定不會再讓殿下笑話,更不會讓眾人屑笑殿下沒有識人之明!”她的聲音清徹響亮,一反剛才的頹廢,竟是冷靜理智,清楚明白。

這才是弗兒,別人在走投無路之時是絕望,是放棄。她也走投無路過,也曾絕望,可一被逼到極致,她的選擇往往是拚死一博。

弗兒的話,令得十五殿下有一瞬間的沉默。別的話也就罷了,那一句,“不會讓眾人屑笑殿下沒有識人之明”這話,卻是打動了他。

他睜着一雙無神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弗兒。面對着沉默的十五殿下,弗兒雙唇咬得死緊,一雙眼睛中帶着三分倔強,三分狠戾,四分渴望地看着他。好一會,十五殿下手一揮,溫柔地說道:“送弗姬回宮吧。”

一句話落地,弗兒徹底地吁了一口氣,雙腿一軟,癱倒在地。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額頭汗如雨下,那汗水直浸到了眼睛中。背心更是汗透,風一吹來便嗖嗖作冷。

在弗兒鬆了一口氣時,那四婢一仆,卻是臉色蒼白如紙。就在他們低着頭,又慌又怕時,十五殿下溫柔得像水一樣的聲音傳來,“弗姬”,聲音溫柔得宛如呢喃。

弗兒連忙抬頭。

返回主座上的十五殿下,微微笑着,極清雅溫柔地交待道:“孤觀這五人極好,你可不能虧待了他們。”

弗兒慢慢地咬緊了唇,她低下頭恭敬地應道:“是。”不許她動這些卓賤的人么?想通過他們來牽制自己么?好,她現在不動,現在不動……

“乖,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口回去吧。”在十五殿下娓娓如春風的安撫中,弗兒感激涕零地應了聲,慢慢站起,轉身就走。而四婢一仆,這時頭也不敢抬地跟在她後面,向外走去。

直到弗兒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十五殿下才低低地自語道:“馮夫人回了都城?來人!”

一護衛步入殿中。

十五殿下命令道:“去查一下馮夫人和衛子揚的動向。”

“是。”

在十五殿下而言,他是不相信此事的。不止是他,相信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弗兒剛才所說的話。畢竟,馮夫人要真心回來,那早就現身了,不會等到現在。她和衛子揚如果有所圖,就更應該徹底隱藏起來而不是這麼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都城中。不過,生性謹慎的他,還是習慣性派人去查一下。

想到馮夫人十五殿下的眉頭便微微蹙起。他負着雙手,在殿中緩緩踱起步來。那個婦人,他聽說過很多次,可真正讓他上心,還是那一次衛子揚被困信城。那一次,眾人好不容易鼓動五殿下讓他下決心給衛子揚來個封殺之計。

明明勝券在握,明明一切都朝着期待的方向前進了。可就是這個馮夫人,憑着區區二三百人馬,以一場大火,解了衛子揚的大圍。

那馮夫人,剛以這樣的方式進入自己和眾人的視野中,卻又跟衛子揚一道神秘地消失了。後來他與眾臣商議了又商議,越發覺得以衛子揚的本事,不過一悍勇匹夫,可他的武力再加上馮夫人的智慧那就是一個可怕的勁敵了。

特別在十五殿下本人來說,衛子揚和馮夫人,便是那狼和狽,要控制狼,先得殺了狽!他重用趙俊,納弗兒為姬,都是因為這個策略。

傍晚時,宮中發生的事,便傳到了馮宛的耳中。

坐在樟樹下,馮宛一邊綉着花一邊無意識地蹙起了眉。就在這時,那繡花針一斜,插入她的食指中。

馮宛吃痛不由哎喲叫出聲來。不遠處舞劍的衛子揚見狀,把手中佩劍一扔大步走來,低頭問道:“怎麼了?”

馮宛微笑搖頭,“不過被針扎了一下。”見衛子揚仍然盯着自己不放,她又笑了笑,還是解釋道:“宮中傳來消息,十五殿下放過了弗兒。”“便是為了那個小婢女?”衛子揚嘲弄的一笑,他與別的男人一樣,不會把弗兒這樣出身的婦人放在眼裡。

見他轉身就走,拾起劍重新舞動。馮宛舉起受了傷的手指頭,一邊對着陽光照着,一邊低低說道:“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還是無恙?弗兒,我還是小看了你。”

鮮卓使者地神秘離去,彷彿是一個信號。在得到這個信號的同時,衛子揚帶着人,徹底的隱匿起來,只等待着時機出現。

而都城中,眾權貴第二天便知道了這個消息。本來抱着一線希望的眾人,這時更加恐慌驚亂了。

慌亂中,第三天早朝時間剛一到,宮殿外面便擠滿了權貴大臣。

一個腳步聲急急走來,來到殿中,他匍匐在地,顫聲說道:“殿下,群臣言詞沸沸,頗有大不敬之處。該當如何,還請殿下示下。”

另一個大臣也走了進來,跪倒在地說道:“殿下,人心已亂。臣以為殿下應該當機立斷,凡有出言不遜者,殺!”

趙俊也走了進來,跪在那大臣的左側,大聲說道:“殿下,當此之時,何不把五殿下推出,便說正是因為他趕走了衛子揚,才導致今日之禍?”

朗朗的陳詞中,十五殿下低下頭,他靜靜地看着這些慷慨陳辭的“忠臣”們。等到他們把話說完了,他才清雅的,徐徐地說道:“治亂是得用重典口方愛卿,你率領全部衛隊,封鎖各大城門。便說,奉我的號令,凡有家族執意出城者,殺無赫!”

“是。”

“趙愛卿。”

聽殿下提到自己,趙俊抬起頭來。如果有熟知他的人在此可以看到他的臉色蒼白,眼圈發黑,完全一副心虛氣短之相。他,遠不如此刻表現出的那般英勇。

十五殿下溫和地看着他,淡淡說道:“你與曾卿一道出去,領着我的衛隊。凡言詞過激,出言不遜者,統統關入大牢。過於激烈者,可當場格殺。”

聽到這裡他見趙俊沒有應承,不由輕恩一聲,慢慢道:“趙愛卿一你不願意?”

“不,不是。”趙俊連忙伏在地上,他白着臉,唇嚅動着,好一會才應道:“臣領旨。”在家中時,他與陳雅和叔父商量了好久,商量來商量去,幾人都一致認定,現在的趙俊,實是沒有退路了口在先帝時,他沒有倒,五殿下當朝時,他巧妙逢迎,也沒有倒,現在十五殿下當權,他也沒有倒。

可是,現在滿朝文武,哪個不知道他趙俊是個諂媚,走裙帶關係的人?如果十五殿下再倒了,他是萬萬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遇了。

所以,商量的結果便是,無論十五殿下有什麼指示,他一定要忠肝義膽地去做,去支持。

可真正事到臨頭,趙俊才發現,這忠肝義膽四個字,也不是容易寫的。

十五殿下揮了揮手,把眾人打發出去後。轉頭問道:“可有消息?”側門處走來一護衛,他單膝跪地稟道:“稟殿下,前日末時三刻,弗姬聽到鮮卓使者突然離去,和雲城方向出現衛子揚部,實是謠傳後倉惶離席。返回後,突然說要出城。就在半途中,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她變得神色有異,舉止失常,不但從馬車中跳下,還擠入人群中匆匆奔向一馬車。不過具體見了何人,說了何話。據所見者稱,因那馬車的護衛高大悍勇,遮擋嚴實,他們不敢近,也看不清馬車中人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