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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還是沒膽兒咬,怕到時候杜和一看疤痕就憤恨,杜和那白凈得一絲疤痕都沒有的手,有疤痕就破壞美感了,她咬了等於是犯罪啊!

預想中的銅編鐘春晚沒能實現,不是她這有問題,她是怕到時候被圍觀,雲涇河裡的百姓圍觀倒沒什麼,她早已經習慣到麻木了。但是慧思公主的護送隊伍還在這裡,她可不想被那位杜和再三重申不要接近的公主圍觀到。

“江大嫂,清早的怎麼來了,趕緊進來喝茶吃果點。”這天不是三十么,姚海棠就和安豐、杜和一塊兒準備年夜飯,沒想到大家都忙碌的時候,江大嫂還有閑工夫來搭理她。

只見江大嫂滿面笑容地站在門口說:“是這樣,你做的那梅菜扣肉小石頭他爹說好吃,非讓我來問問怎麼做的,說正月里好招待外鄉來的親客。”

這江大嫂音兒才剛落下,又陸續來了幾個鄰家大嫂,都是想來學梅菜扣肉的,姚海棠一想這也來不及教了,就領了大家到廚房裡說:“簡單,肉用這幾樣香料炖爛了,拿這幾樣調醬汁,鹹淡看喜好。肉炖爛了後抹一遍醬汁,然後肉皮放醬汁里腌着,涼了就起油鍋炸,炸到皮兒起泡了就可以了,然後切了碼碗里。乾菜我還有很多,回頭大傢伙兒都拿些回家,過些時候我再告訴大家怎麼做乾菜。”

大嫂們一想也只能先這樣,畢竟大過年的不能太打擾着,雖然日常多走動,但大嫂們也知道這院里的是貴人,雖然人隨和,但她們也不能隨便。

等把大嫂們送走了,姚海棠就在那兒掐着手指算有多少碗菜了,按着從前家鄉的規矩,年夜飯的菜得成雙,而且一定要有魚有雞有肉,其他的倒不拘。

“可惜今年沒做薰肉,不行,薰肉回頭還是得做,端午的時候扎粽子得用薰肉才好吃。”轉念又一想,這地方還不知道有沒有端午就想着吃粽子的事。

年夜飯自然豐盛而美味,姚海棠還給安豐發了紅包,至於杜和還是算了,他現在可用不着自個兒來發紅包。不過杜和倒給她準備了物件兒,杜和一拿出來安豐就溜了,現在安豐是溜得越來越從容自如了,嗯他也要去找自己的心上人送東西去!

“我也有禮物,是什麼?”姚海棠不覺得自己這年齡還需要紅包,所以自動把這紅通通的小匣子理解成禮物。

卻見杜和笑而不答,還帶着幾分神秘的模樣。

瞥了杜和一眼,腹誹他這故作神秘地姿態,打開了匣子後卻見了一把鑲寶嵌玉的銀梳和一支垂着淺青色玉石流蘇的金簪,簪頭是累絲流雲紋飾,簪頭上還有淺青色玉石花瓣做成的一大一小兩朵海棠花,還並着一個花苞,看起來是極少女的。

“真好看。”手工雖然還不夠精細,但杜和這份心意比什麼都好。

“過了年海棠就十四了,十四及弁,海棠梳什麼髮式好看呢?”杜和笑着說道。

這話卻讓姚海棠心中一陣觸動,接着便滿腔的柔軟滿得快溢了出來。但是梳什麼髮式這個問題她非常糾結,因為她不會,什麼垂雲鬢、墜馬鬢她倒是知道樣式,可是她不會梳:“我不會梳,這就倆麻花辮天天散開又織起來我還覺得麻煩呢!”

忽然杜和伸出手來,拿起銀梳說:“既然叫海棠,那就梳海棠鬢,肯定是好看的。”

在姚海棠還來不及反應時,杜和就梳開了她那倆從來不換花樣的麻花辮,一邊梳勻稱了一邊以指分成幾股,三繞兩繞竟就成了一個海棠花兒似的髮鬢。那把銀梳不止是梳,還能做髮飾,梳完了往發里一插,倒有點兒像現代鑲了水鑽的小皇冠。

匣子里有鏡子,姚海棠一直知道自己現在很蘿莉,但真沒想到自己還能這麼蘿莉。那累絲海棠花簪一上頭時,流蘇一晃一晃的倒顯出幾分天真可愛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和頭髮,然後說:“青春啊,就是好!”

“什麼?”

又說出現代名詞兒來了,姚海棠乾笑了兩聲說道:“少艾時如青草之春,所以叫青春啊!沒看出來你還會梳頭,杜和,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應該是從前梳過,我應該很少給人梳頭的。”杜和想了想只說出這麼句話來。

“這世上能讓公子梳頭的,只有夫人和姑娘,姑娘出嫁後公子便沒再給誰梳頭了。”

說話的是喬致安,他始終放心不下杜和,這是他曾經發諾要追隨一世的公子,大年節底下卻在這樣的小院里,沒有人侍候更沒有人相賀,喬致安要是不來,他會覺得自己枉跟了杜和這麼多年。

且說喬致安無聲無息地來,一句話把倆人都給驚動了,齊齊看着他。姚海棠本來心裡還有點兒酸,這麼一聽就不酸了,不過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喬院長,你不在慧思公主那兒,怎麼到這裡來了。”

倒是杜和極淡定地看着喬致安,不言不語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喬致安看了一眼後就低頭說道:“往年裡到這時候總要跟公子討杯水酒喝,今年不知道公子可還願意賞我這杯水酒?”

“小言沒來。”杜和壓根沒回話,反而說了這句。

聞言喬致安抬起頭來看着杜和,實在拿不準這位公子是真糊塗了還是在揣着明白特歡喜地裝糊塗:“公子選擇了眼下,那言行雲最好還是不見了。”

半晌半晌地杜和又回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你不如小言聰明。”

卻見喬致安忽然笑了:“公子從前也這麼說,小言大巧若拙,這點我不如他。”

“重器無鋒,這點他不如你。”杜和說完又愣神了,然後看了眼姚海棠就見她捂着嘴在那兒憋着笑。

“看來公子雖然不記得從前的事兒了,但也不全然糊塗,總能在需要的時候記起來。既然這樣,屬下便要問公子一句,公子是選擇留在這裡,還是回京去。公子不用擔心因為記不得事而陷入險境,我必周全得公子。”喬致安說完這話慎重其事地深深一禮。

於是杜和的神色也跟着慎重了起來,姚海棠也在一邊神色肅然,她咬着唇不讓自己影響杜和的選擇,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影響力。

只見杜和看着行禮不起的喬致安,然後又側着臉去看姚海棠,最後杜和問了一句:“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從前有人評價您,說天不見完人,唯公子除外。”

“這樣的虛辭我不愛聽。”杜和搖頭表示他很不喜歡這句話。

於是喬致安又笑了,今天晚上笑倆回了,姚海棠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竟然沒發現雞皮疙瘩,真神奇。接着又見喬致安低頭,斂了笑聲說道:“公子從前也是這句話,如果公子不愛聽這句,那有一句公子肯定愛聽。另一位說您是個事兒嘮,什麼事都愛管上一管,誰要不聽話扔您這肯定得老實!”

這話讓杜和笑得一片柔和,然後說:“這句話很親切,應該是哪位長輩說的。”

“是。”

“他們鬆了一口氣吧?”杜和又問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但這句話姚海棠聽明白了。

她還記得杜和說過一句話“也許家裡人正彈冠相慶也說不定”,所以這句話肯定是問“家裡人”是不是因為他這“事兒嘮”不見了蹤影而鬆了一口氣。

只見喬致安沉默了會兒後說:“自有人念公子,自也有人歡呼雀躍,這世上沒有誰能做到只留念不留怨!”

“這話是我說的。”

“是。”

忽然間杜和轉過頭來看着姚海棠問她:“海棠,我要是走了,你會只念不怨嗎?”

......

這話問得太突然了,姚海棠“嗯嗯啊啊”了兩聲,然後垂下腦袋來,那青色的玉流蘇垂在耳邊時有些微涼意,她嘆了一口氣心底有些虛的說:“不念!”

她總覺得杜和不能一輩子在這樣的小地方窩着,那樣太委屈他了,他的舞台應該很大很大。就像她想的那樣,這時候怎麼選擇是杜和自己的事,她不能左右他,所以她說“不念”。

她的話卻惹來杜和一陣笑聲:“說不念的時候不要這麼聲弱氣虛,那樣我會信你的。”

“屬下告退,願公子安好。”

“京中不太平,天下便不太平,要日日維念設立太平院的初衷,雖然我也不太記得初衷是什麼,但既名太平就穩得住風浪。”杜和倒是坦白得很。

“是。”

喬致安退後,院子里又恢復一片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剛才的一番對話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而杜和則坐在那兒一直看着姚海棠,看得姚海棠是越來越心虛,最後只得弱弱地說了一句:“我錯了!”

“錯在哪兒了?”杜和含笑看着她問道。

“不該說不念。”她以為是這樣的,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竊喜一下呢,不過為什麼要竊喜啊!

搖了搖頭,杜和忽然笑出聲來說:“不該在說不念的時候拿那小眼神撲閃撲閃地看着我,這是不念的模樣兒嗎?”

“那你是不是不走了?”

“是。”

“那你會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

“不會。”

“你肯定?”

“我肯定。”

只是事若來時,選擇以及肯定都會被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