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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從外面找自身的原因,杜敬璋從前一貫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在喬致安身上,他看到的絕對不僅僅是喬致安自身的原因。

也許是護短,也許是看喬致安鐵石面目看得多了,也許就是人天生比較向著自己的人,所以杜敬璋才會認為喬致安有破綻的原因來自於事主——唐瑤。

首先,他對這個叫唐瑤的姑娘印象就不好了,是齊晏的心上人,又同時在喬致安這佔著點地方,不管這個姑娘本身如何,至少在處理這樣的事情時態度曖昧。

對於喬致安和言行雲,杜敬璋向來是比較回護的,應當說他對於所有投身在他門下,自原把身家捆在他這的人都同樣回護。

護短是杜敬璋最讓人稱道的地方,就算是那些恨不得讓他死的人,他當然會出手一報還一報,但他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旁人收拾,宮裡金殿上那位除外。

“公子,您去河街那邊做什麼?”

河街沒好吃好喝的,唯一讓人樂意去那兒只有河對岸的白月樓,白月樓專營各類甜點,杜敬璋向來不愛吃甜的,所以侍從才有了這麼一問。

對此,杜敬璋言簡意賅地答道:“普生器坊。”

普生器坊,侍從或許是明白了點什麼,沒說話就轉身備馬去了。騎馬從和園出來轉到河街不過盞茶工夫,秋日上午的河街在一片垂柳青絲里,映照着河裡的波光帶着幾分妖嬈之氣。

這會兒普生器坊剛開門,姚海棠還在自個兒院里準備早點,今年新下的糙米煮的白粥,配上酸黃瓜和南乳空心菜外加一碟綠豆餅,她端了在院子里坐下,看着青青嫩嫩的菜覺得自己特有胃口。

端起粥了吹了吹,然後嘆了口氣:“太燙了”

擱從前在尋徑園裡,杜和會讓安豐拿了冰塊扔木桶里,把煮好的粥擱上邊兒架着,冰融了再把粥攪一攪,溫度就正好適口。

“杜和,你是個混蛋”憤怒地罵了一句,姚海棠端吃粥碗猛地喝了一口,然後就被燙着了,放下碗在嘴邊兒扇着,在心裡又把自個兒罵了一遍。

她剛罵完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打開門一看,然後她一點兒遲疑都沒有的把門又重新關上了,靠着門蹲下,姚海棠發現自己那小心肝兒就快要從胸口蹦處來了。

“真是沒出息啊沒出息,姚海棠你能不能再沒出息一點兒?”長長地呼吸了幾遍,靜了靜神,她沒敢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重新打開門,姚海棠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異樣來:“請問找誰?”

再努力不露出異樣來,她在杜敬璋眼裡還是有破綻的,杜敬璋道:“唐瑤”

一聽唐瑤這兩個字,姚海棠就知道自己開始做的心理建設是非常有必要的:“我跟你不熟,不見。”

這話聽着就像是賭氣,杜敬璋在自己還沒有察覺前就笑出聲來了,看着姚海棠道:“又......”

這個又字還沒說完杜敬璋就停下了,“又”字後面他要說的是什麼,皺眉看着姚海棠,他能清楚地意識到眼前這個姑娘他見過,但確實不熟。只是那不加思索就笑出來,並極熟悉的說了個“又”字,雖然沒了下文,但是杜敬璋很敏銳地捕捉到了某些東西。

是時,齊晏正往這邊來,今天放班不用上翰林院去,他想着來看看姚海棠,畢竟自己拖了人下水,雖然半道上有太平院的人幫忙處理好了,他也只以為是他那位座師伸手撈了他一把,並沒有往姚海棠本身去想。

等走到南隅不遠處一看,這背影都與眾不同啊,那是他們那位座師大人的:“為什麼要來看海棠姑娘,座師大人應該不至於欺負小姑娘吧,再說這事是我惹起來的,也不能直接怪到小姑娘腦門上去啊”

“咦,也不對,座師大人怎麼也不至於為這麼點事上門來,至多把我叫着好好訓一頓,也不至於親自來登門。”齊晏不由得深思,既然這件事不夠讓杜敬璋登門,那到底是什麼事。

不止一次杜敬璋說他想事不夠透徹,做事太過衝動,所以這會兒看着杜敬璋,齊晏不僅不衝動,還意圖把事情往透徹里分析。

首先想到的就是喬致安做的那樁事,這倒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明顯這倆人對視那會兒,有些莫明的東西在。齊晏摸着一點兒胡茬都沒有的下巴,頗有些玩味地看着:“要不是座師大人跟杜和天差地遠,我差點兒就得認為座師大人就是雲涇河裡的杜公子了,話說杜公子上哪兒去了呢,那麼個有意思的人,怎麼連點兒消息都沒有?”

其實齊晏只要再大膽一點,就能夠猜中事實真相,但是他到底還是被杜敬璋言中了,想事不夠透徹。

看着姚海棠把杜敬璋讓進門去,齊晏踱着步子進了普生器坊,這時姑娘們還沒上工,就劉羅生在院子里打拳。齊晏進去沖劉羅生一禮,然後說道:“劉坊主倒是堅持得好,這拳是一日不疏啊”

“習慣了,小瑤還在隔壁沒過來,齊大人怎麼到這來找。”劉羅生一看齊晏就以為是來找姚海棠的,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句話。

齊晏又不能說杜敬璋在隔壁,只好說:“閑了,怕小瑤還沒起,我也想看看坊主這兒的各類物件,現在在京城銷路可不是一般的好。從前雖然見過小瑤制的器,可真沒認真看過,坊主不知道,從前小瑤就愛做吃的,做的東西就沒一樣和吃沒關係的。”

把話七繞八繞,齊晏就把劉羅生的注意力拽溝兒里了,領着他七看八看地轉,等坊里的姑娘們一來,劉羅生就徹底把齊晏來得蹊蹺的事給忘了。

在齊晏和劉羅生繞的時候,姚海棠正在經歷各種鬱悶和憤慨,她這會兒肚子咕咕直叫,可是也不能吃氣飯,只好坐着瞪着杜敬璋。

“你的意思是讓我和齊晏、喬致安都保持距離,不要擾亂他們的心,讓他們行差踏錯對吧。”姚海棠揉着胸口心裡跟自己說彆氣彆氣,用自己的身體生別人的氣划不來。

雖然杜敬璋的話不是這麼說的,也沒有這麼直接,但意思是對的:“對。”

在杜敬璋面前,應該說不管是杜和還是杜敬璋總是那個人,所以姚海棠在他面前總是沒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對你個頭啊對,你這些話怎麼不跟你那些偉大又聰明的屬下去說,跟我說有什麼用啊。有句話說得好,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被破壞的,這真是吃不下飯怪廚子長得難看,瞎扯談。”

這時杜敬璋身後不遠處的侍從忍不住笑出了聲,被杜敬璋瞪了一眼後趕緊躲得更遠了,他實在怕自己忍不住發笑啊

這一番話說得杜敬璋差點想伸手去揉她的腦袋說一句“真貧”,但是就這衝動讓杜敬璋愣在當場:“我從前認識你。”

明顯這是肯定句,杜敬璋慣來不好用疑問地句式來說話。

聽了這話姚海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後說:“我餓了,在我填飽肚子之前,不要跟我說話,氣不吃飯,餓不說事。”

然後杜敬璋就真的不說話了,姚海棠的話聽着像撒嬌又像賭氣,氣呼呼的模樣看着就想讓人伸手揉她的臉,杜敬璋覺得有必要靜下來好好想想,自己這些莫明其妙的念頭為什麼會出現。

每一件事都有其原因,如果沒有原因想做這些事,只能是一見......這四個字杜敬璋覺得自己想都想不得,酸而且俗

不可能是這樣,因為杜敬璋上看下看都覺得這姑娘實在不是自己的那碟菜。只是為什麼是那碟菜而不是別的,杜敬璋又皺眉了。

等姚海棠吃完了飯把粥碗一放,她看着杜敬璋說了三句話:“首先,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和你那倆位屬下也一樣,所以不熟,沒你說的那些事。再者,你屬下心裡怎麼想的你都未必清楚,怎麼能夠武斷地認定一些事,不要拿自己的想法替代別人,因為就算是聖賢也不定能清楚旁人的心思。最後,我最恨人在吃飯的時候打斷我,所以以後我們也不可能會熟,我這個人非常記仇,而且能記很深很久。”

然後姚海棠就不管杜敬璋了,推開門出去把杜敬璋晾在了院子里,她自個兒上普生器坊里去了。

器坊里齊晏一見姚海棠就趕緊拉着她到一邊問道:“座師大人沒為難你吧。”

“有,你以後少跟我來往,省得你們那位座師大人擔心你因我為我誤了前程。你可是一甲頭名入仕,前途都閃着金光的”姚海棠沒好氣地瞪了齊晏一眼,心裡頗有鬱憤,卻半點也不是因為齊晏,儘是因為杜敬璋罷了。

被削了兩句,齊晏也不生氣:“這事怪我,要不是我信口胡來,也不能把你拖進這些事里來,我看我回頭還是跟座師大人解釋解釋,省得你戴了這頂帽子。”

斜睨了齊晏一眼,姚海棠說:“還說了喬致安,說我同時擾亂了你們倆的心,上天明鑒,喬致安那是為了我嗎,純粹是為了......”

這話說得齊晏連連擺手,示意她別往下說:“那我先走了,這件事我來想辦法,總之是我挑起來的,不能老麻煩你。”

姚海棠揮着手跟趕蚊子似的,心說就這麼著,一天的好心情全毀了,虧得她早上起來還挺高興地整了喜歡的早飯,結果吃下去的全是悲憤

她不能化悲憤為食慾,那就只能化悲憤為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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