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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過來的姚海棠確實很想掐自己一把,看不久前看到的那是不是真的,還是自己做了白日夢發神經了。

可是看着自己嫩生生的小手臂,她愣是沒掐下去,最後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鼓着臉頰噴出一口氣來,高舉了雙手說:“沒關係,就當是穿越到動畫片兒里了,犬夜叉裡邊兒不是有把劍殺不死人的劍嘛,拿着只能把死人救活。比起那把劍了,水蓮簪真的不妖孽,一點兒也不妖孽,所以我也不妖孽”

沖自己說了一大通話後,姚海棠一個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揉肚子覺得餓了,高高興興地奔廚房去給自己做了一碗涼皮兒,抖上吃了繼續淡定地去上工。

水蓮簪的事兒是在上午,現在是下午了,姚海棠一進器坊發現沒什麼特殊的,大家還像平常一樣跟她打招呼,姑娘們一樣嘰嘰喳喳的跟她問這問那兒,她就知道自己確實不妖孽,於是她淡定了。

但是,事實證明她淡定得太早了,下午收工後,劉羅生找上門來了。一進門坐下後,劉羅生就看着她說:“有些事在坊里不好說,小瑤啊,我自做主張,沒有把你是器師的事告訴大傢伙兒,要不要說還是看你的意思。”

一聽連忙擺手,姚海棠心想原來還是妖孽了吧,苦着張臉對劉羅生說道:“坊主,千萬別告訴大家,我還想過平靜安穩的日子呢,不想大家拿異樣的眼神兒看着我。”

她的話其實很容易讓劉羅生誤以為,這姑娘從家裡出來後就想體驗一下,什麼叫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劉羅生一臉瞭然地笑道:“別擔心,你不想說我怎麼會說出去,以後你安心制器,那些個凡物就不要做了,免得壞了手藝。”

這會兒姚海棠就想問凡物和器在製作過程上有什麼區別,可是明顯的不好問,人心叵測這四個字杜和一直耳提面命,讓她千萬別跟人把什麼底兒都抖出來,要不然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好,只是我這手藝也是時靈光時不靈光的,坊主別嫌棄。”

“用心為器,不用心為物,我相信你常是用心的。”劉羅生可沒想到眼前是個對器一點兒也不了解的,因為這世上沒道理會有能制器卻不知器是什麼的器師。

不過劉羅生這話倒是提醒了姚海棠,制水蓮簪的時候她似乎還真是全身心投入的,而最近幾天鏨銅鏡時則沒用什麼心思,因為在這方面她是熟練工種,拿起一坯子閉着眼睛都能鏨好,還談什麼用心。

於是姚海棠決定先試試:“嗯,謝謝坊主信任。”

這時劉羅生又說道:“平時練手還在坊里練沒關係,可你要是制器還是在屋裡比較好,你也知道有時候器成會有風雲之變,要是在坊里出了,那可就遮掩不過去了。”

用力地點頭,這完全符合姚海棠的想法兒:“坊主想得周到,我聽坊主的。”

於是在劉羅生眼裡,姚海棠又成了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什麼也不懂還挺招人疼的:“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我會讓坊里值夜的順道挺你看着門戶,一個小姑娘家在外邊兒要多注意着些。”

“好。”

送走了劉羅生,姚海棠就在屋裡攤開了鏨套,鏨刀、鏨子、鏨針從大到小排列着,她在燭光下細細地看着,真沒發現有什麼不同。雖然這些工具一上手她就感覺很順暢,而且很好用,比現代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她真的沒想到,這些工具能制出這麼......詭異的“器”來。

“我會不會是在做夢......等會兒,杜和也是被器所傷,那劍叫什麼來着?”姚海棠這時才開始尋思這件事,而且她覺得這件事她現在能想得通了。

仔細一想,她就記起來了:“迷塵劍,出事那天我給杜和帶的是秋水劍,銘文落款時腦子裡想到的是秋水無塵四個字,所以給劍取名作秋水。所以......杜和是我治好的,秋水無塵,可是為什麼傷好了不記得我了,還連帶着性格都像是變了一樣。”

她這得叫自作孽不可活吧,姚海棠捏了把自己的臉,長嘆了一聲倍哀怨地說:“沒我這麼作孽的人,當時取什麼名字不好,秋葉秋風秋月秋花都好,偏偏要叫秋水。”

其實她不知道自己只想對一半兒,另一半還沒想通來,只有她真正地理解了器師是什麼,她才會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

好在姚海棠哀怨過後,第二天又活蹦亂跳地起來了,她這人如果非得有個屬相,應當是屬小強的,打不死就堅強,打死了也要濺牆

其實吧,她腦子裡也沒少想,怎麼把秋水劍給杜和帶來的記憶缺失給找補回來,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難道要叫回憶劍,只怕器也沒這麼簡單吧。

幾天後就是祭典的日子,按規矩這天除了“服務行業”,其他行業通通放假一天被視為是恩典。服務行業這概念是姚海棠自己加上去的,這時代沒這四個字。

“小瑤,趕緊走吧,再不走占不着好位置了。”

“好好好,你們別急嘛,不用擔心占不着好位置聽不到聲音了。”姚海棠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和姑娘們一道往巷子口走,那裡通向正街,正街再往東一段路就是祭典的地方。

因為這一天百姓們都會聚集到那兒,所以大傢伙兒擔心在外圍聽不到聲音,但是姚海棠驗證過,那東西......聲音不大但傳得遠。這時一琢磨,也許因為是器的緣故,所以聲音不論遠近聽起來似乎都如在耳邊一般。

到祭典的廣場邊上時,姚海棠並沒有見着杜敬璋的影子,反而見識了一番皇家排場,只是眼前的排場在她看來真不算什麼,後世復原的祭祀過程都比這要宏大而有氣勢。不過眼前的每一個人態度都比現代人排演時要更莊嚴肅穆,這無形中就把排場的缺失補了起來。

“小瑤,到這邊來,那兒待會兒祭祀的隊伍會過來,要是擋着了會被責罰的。”姑娘們拉了她一把,姚海棠就從善如流退到一邊。

這時響起一個修長的音符,隨之而來的是主掌祭典的王爺,王爺身側就是杜敬璋。她不能管住自己的眼不去看,不能管住自己的腦子不去想,更不能管住自己的心不亂。

有些失神地看着杜敬璋,垂下腦袋穩了穩心神,再抬起來時發現身側的人眼光都追隨着隊伍,她心想:“這些人可真虔誠。”

她才想完,就有姑娘非常感慨地說道:“四公子真是丰姿依舊,見了就讓人喜歡啊”

“那是,四公子什麼時候都像神仙一樣,從不像別的公子傳出那些個臟污事來。四公子不但文名天下重,那朗月清風一樣的儀態氣度也是公子里少有的。”小姑娘們一個個都非常花痴,恨不能捧着心心眼撲上去對她們的四公子表達衷情之意。

這讓姚海棠狠狠地眨了眼,發現自己真沒看錯後很小聲地喃喃道:“其實他很痴的,而且很死板,每回吃拌飯就用很鄙夷的眼光看着我;每回我一邊吃飯一邊說話時,他就要教訓;每回梳麻花辮,他都要對我嫁不嫁得出去表示質疑......”

還有很多很多的每回,姚海棠數着數着心就酸了,而這時祭典也正式開始了。祭典的程序是敬香、奏樂、唱文、頌拜,來的皇族中人一一敬香過後,杜敬璋就站到了編鐘前,遠遠的高台之上,百姓們看得並不是太清楚,加之又是銅鐘在前人在後,編鐘就把百姓們的視線給擋在了外邊兒。

站在編鐘前,再看着眼前的場景,杜敬璋總覺得有種熟悉感,這種熟悉感讓他想到了秋水劍。湧上來的是一些很濃稠的東西,感覺粘乎乎地纏在心頭,但卻覺得一點兒也不厭煩,反而很......纏綿

第一聲響起時,杜敬璋的感覺就更為明顯了,隨着聲聲高低起伏各有不同,樂章就似同是潮水一般四散開來,果真是遠近無區別,只除了杜敬璋心頭如逢雷擊。

但除了雷擊,別無其他......

一曲過了,場里外久久無聲,杜敬璋皺眉言道:“西城?”

很明顯的,他注意到了編鐘上的銘文,退場時杜敬璋心頭猛然一動,朝姚海棠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在此時姚海棠被坊里的姑娘們拉着轉身走了,杜敬璋看到的只是一群小姑娘的背影,這讓他有些惆悵。

“惆悵?”杜敬璋把這兩個字在嘴裡過了一遍,這時他發現自己的情緒複雜了起來,比如說惆悵,看來這一年多他的生活非常精彩。

祭典過後杜敬璋並沒有回府,而是轉身去了太平院外的茶館,讓人去叫喬致安過來一塊喝茶。當喬致安到時,杜敬璋所要交待他的只有一件事:“你讓陳榮好好查查,這一年多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陳榮平時不是挺能幹的,怎麼在這事上查不出來了?”

對此,喬致安的答案是:“公子隨水逐流了許遠,因不知道確切地點,也沒有任何線索,實在有些難以查明。陳榮已經回去了,我另派人在查探這事,還請公子放心。”

對於喬致安,杜敬璋向來放心:“嗯,不必太急,慢慢訪着。”

“是,公子。”

其實,有時候要找的近在咫尺,只是相見不相認罷了,但總會有相見又相認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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