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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鎮甜湯很成功,安豐現在一天就吃一頓飯,餓了就從八仙瓮里端幾盅出來喝。姚海棠、杜和也一樣吃得少,實在是盛夏里酷暑難耐,甜湯又鮮爽易入口,加之姚海棠放得不是很甜,喝起來就更舒服了。

左鄰右舍們也跟着沾了光兒,知道姚海棠這姑娘隨便,就時不時地上門來討冰鎮糖水喝,自然鄰居們做了好吃的也會惦記着給她送來,這從很大程度上也幫了姚海棠一個忙,讓她對東的飲食有更深的了解。

不僅是鄰居們常來常往,就連齊家老太太也經常來蹭飯,老太太最近身體越來越好,老太太堅定地認為是吃了姚海棠做的東西,所以老太太是越來越喜歡姚海棠了。

這天齊慎來接老太太,這齊家的三個兒子經常來接老太太,所以姚海棠和杜和也都習慣了:“杜公子,家母叨擾了。”

就算不合規矩,齊慎也拿自家老太太沒辦法,誰讓這是親娘老子,只好腆着臉天天讓人送來,又天天親自來接來道謝。

“齊東家,明天你差人過來把銅瓮抬一個回去,食譜也已經備全了。”杜和是琢磨着銅瓮和陶盅、銅勺都沒收半分銀錢,正好這銅瓮有倆,他就和姚海棠商量了,送一個銅瓮給齊家。

當然杜和不止這一點兒考慮,他想得還很多,只是姚海棠想得直接,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堆東西光成本就是個事兒了,冰塊也是齊府的人見天來送,這些個她總不能白拿。

“這怎麼合適!”齊慎當然想都沒想過這事兒,齊慎是想自家老娘在這兒吃喝,總不能白吃白喝。

但是杜和這人說話辦事兒,一是一、二是二,說定了的事兒到最後齊慎再推辭也只能定好了時間明天來抬。齊慎接了齊老太太回家一想,既然送了他一個,那他就把這個好好弄出花兒來,讓姚海棠手上的那個賣個高價兒。

正好,夏季里正逢出新布料了,雲涇河向來就是棉麻之鄉,出的上好細綿細麻價兒和真絲差不多,這產業也是齊家人做出來的。夏里一撒出信息去說齊府要宴客,而且有司珍坊那位姚姑娘做的新食器,大傢伙兒一聽撒着歡地來了。

這天姚海棠與杜和也在受邀之列,就連安豐都有小廝專程來請了,三人一想正好,去看看唄。

到齊府外邊兒時,是齊恩在外邊迎客,遠遠的見了司珍坊的馬車來了,就趕緊迎上前來:“是杜公子和姚姑娘到了,快快裡邊兒請,今兒大傢伙兒聽得你們會來,早就引頸以盼了。”

今天杜和穿了身細麻衣,這盛夏天裡穿雲涇河的細麻衣最舒服,本色的麻袍子穿在他身上自是一番行雲流水的氣度。只見杜和下車後轉身去扶了姚海棠下來,一襲海棠紅的長袍,深藍色的海水紋下裙,移步下車間自有幾分豆蔻少女的俏麗天真之態。

這倆往一塊兒站,倒真是一副畫兒似的,燈燭再柔柔一襯,仿如畫里來的一對兒。

齊恩領着他們進去了後,大傢伙兒就瞧着了這畫面,夜裡還有些熱氣夾着風吹開,滿院樹影搖曳,這倆人一路走來向齊慎問候過了,就被安排到了稍安靜一些的地方。

“那就是姚西城?”

“呸,人家姑娘叫姚海棠,西城是器號,又不是姑娘家的名字。”

有人萌姚海棠,也有人萌杜和,便聽人說:“噢,我說一姑娘家怎麼取這麼個名兒,聽說姚姑娘旁邊的是寫《石頭記》的杜公子?這位可真是大大的有才,怎麼連名兒都沒聽說過。”

有知情人便得意地說道:“那位杜公子身份不一般,你們最好還是別打聽了。”

就在眾人八卦着的時候,忽然外頭報了一聲:“太平院陳大人到。”

......

頓時間整個院子里鴉雀無聲,連風吹葉子的“呼啦”聲都清晰可辯,大傢伙兒沒敢相信,向來啥也不理會的太平院還會來人赴地方商人的宴請。

這......這齊慎的面子得多大,才能把太平院那些個油鹽不進的人請來啊?

好在陳榮沒有穿太平院的袍服,只着一身便衣,笑容滿面的進來,大傢伙兒那緊張的心情也稍稍放鬆了點。只見陳榮跟齊慎招呼過後,又朝大家一笑說:“大家可別沿着牆根兒溜走了,太平院的人也是人嘛,總得有朋友有交情,我是來赴私宴的,可不是為公事。”

人群里有人乾笑了兩聲,大傢伙兒心想:“你倒是私宴了,我們差點兒就公事了!”

陳榮也知道自己可能不太受歡迎,找了個角落就貓着了,等坐下來一看,杜和正冷眼瞪着他吶。他沒來由地就一摸後腦勺覺得有寒氣兒滲了出來,這大熱天的寒什麼寒:“杜公子,姚姑娘,趕巧了。”

這倆看着他沒緊張的模樣,所以陳榮就安安穩穩地坐了下來,雖然杜和的眼光挺滲人。

“杜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我總覺得杜公子面善。”其實倒不是面善就是感覺特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其實這話杜和都差點想問了,可是他還是搖了搖頭:“倒是不太記得了。”

這話說得很委婉,陳榮就當是沒見過了,於是又扯着笑臉和姚海棠說了幾句話,這時院中忽然傳來一陣聲響,開宴了。先上正宴,正宴時大傢伙兒都挺失望,不是說要“西城食器”嗎,怎麼全是普通的吃食。

大傢伙兒忍着沒問,一片和諧地吃了,吃過後上戲,聽了場戲後大傢伙兒就見有青衣小婢從兩側魚貫而入,最後上場被推到中間兒來的自然就是那大銅瓮。

銅瓮邊兒上圍了一圈蠟燭,照得銅瓮上的八仙歸位圖分外細緻出塵,那真是個個都帶仙氣兒。尤其是當衣着清涼的青衣小婢們動作漂亮地從瓮中取了冰鎮甜湯出來,再一一呈給各賓客們後,賓客們捧着冒着涼氣的甜湯就覺得更仙兒了。

等拿起勺一看,這個說:“唉呀,這是林妹妹。”

“我這兒是湘雲。”

“......這就是臉若銀盆,眼如杏核,面若桃花啊!”

於是眾人各自比划著,到最後一看,喲,竟然沒一個是完全相同的。到宴會散場各自回時,小婢們去收湯盅和湯勺,發現不少湯勺都莫明其妙地......失蹤了。

當然有些是賓客要去了,齊慎沒好意思說不給,好在一個瓮配了百多勺兒,於要就給吧。只是齊慎沒想到,這群啥也不缺的人,這時候會做了雅賊。

讓齊慎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太平院就來了人把勺全送回來了,除了要走的,其他的全回來了。這讓齊慎不由得搖頭,太平院的人也太閑了,這丟了個勺也管,而且還管得這麼細。

齊慎家的勺兒倒是全回來了,可那些竊“寶妹妹”“林妹妹”的雅賊們又失竊了呀,又不好聲張,只好四下里亂找,尋找無果後又聽說姚海棠那兒還有一套,一個個就鼓足了勁兒盯着姚海棠那兒,備足了銀票就等着姚海棠擺攤賣瓮了。

看來以後,姚海棠真要開個鋪面賣大傢伙兒還得不習慣!

又過了三天,杜和說:“差不多了,就今兒吧,還到原地兒去。”

還是那茶館下邊兒,還是那個小攤兒,旁邊還是那賣菜的大嬸兒,杜和還站身後,安豐還在那兒忙進忙出,姚海棠么自然還坐那兒笑眯眯地既不叫賣,也不說什麼。

總有吃螃蟹的人上前來,有人謹慎地派了小廝來出價兒:“二百兩?”

圍觀群眾啐他一臉,二百兩就想買銅瓮外帶一百來個石頭記里的人物鏨花銅久,做夢去吧。

“五百?”又有人加了三百兩,群眾們繼續不幹。

“六百兩!”

加來加去群眾們一直“噓”聲一片,最後人群里走出個人來,姚海棠一看臉上的笑僵了僵:“一千兩。”

“言公子!”

與此同時杜和在姚海棠後邊兒輕聲嘀咕了一句:“小言?”

與姚海棠不一樣的是,杜和的心裡充滿了各種疑惑,而姚海棠僅令是覺得各種事情會攤到自己腦門兒上來。想想這位言司任在司珍坊可是個大大的忙人,一時一刻都離不開,怎麼會不遠千里跑到雲涇河這樣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她開始覺得自己應該連夜包袱款款地跑路。

南方自然不缺少大富之家,更不缺少為了吃可以花大價錢的,更何況這物件看着好,若個運回鄉里去那也是頭一份兒,這世上最值錢的就是稀罕這倆字兒:“二千兩!”

言公子沒在再往上加價兒,也沒人再往上加價兒,這出價的是南隴上某位大大有名的財主,更關鍵是這家就是做吃起的家,至今酒樓飯館兒還遍東朝開花兒,所以這位怎麼也比旁人要更捨得一些。

最後二千兩成交,其實二千兩並不多,這一單買賣要除了成本,能掙下的實在沒幾個錢,不過耐不住齊家沒要,這二千兩倒是實打實地掙着了。再加上《石頭記》掙的銀子,這一單買賣也算是直接脫貧致富奔小康了。

都說口袋裡有糧心不慌,可她反倒是慌了,不為旁的,只為那言公子一路找到了她住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