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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懋生冷着臉,大步流星地朝前走,顧夕顏急急地跟在他身後,就這樣,還要不時小跑一段路。

好容易,兩個人進了梨園,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們紛紛給齊懋生曲膝行禮,齊懋生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回到了梨園。他腳步頓了頓,一回頭,就看見了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顧夕顏,大紅的籠燈下,她鼻尖上的兩滴汗珠熠熠生輝,如水晶般剔透。

看到那張如梨花般靜美的臉上流露出來的恬然笑容,齊懋生心裡的怒氣就一點點的散去。

顧夕顏笑嗔道:“幹嘛走這麼快?我差點跟不上!”

齊懋生就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牽了她的手:“我們回屋去。”

顧夕顏鄂然:“我們不去給魏夫人請安嗎?”

齊懋生目光黯然:“不啦,她畢竟是姨娘的身份......”

顧夕顏不能理解齊懋生的作法:“不管怎麼說,她總是做母親的,我們結了婚,她一定也很掂記着......”

齊懋生沉默良久,最後還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們相見無好言,還是算了吧!”語氣里,唏噓不已。

顧夕顏卻拉着他的手臂嬌笑道:“懋生,我想去看魏夫人......我出嫁的時候,她給我置辦了那麼多的嫁妝......我們去謝謝她吧!”

齊懋生猶豫着。

顧夕顏就拉着他往一旁的角門去:“去嘛,去嘛!我還帶了禮物給魏夫人!”

齊懋生就挑了眉:“帶禮物給她幹什麼?她可是長輩......也應該由她給!”

顧夕顏就笑着喊了墨菊:“把端姑姑喊上,我們一起去槐園給魏夫人請個安!”

墨菊一早就依了顧夕顏的吩附把給魏夫人的東西準備好了,聽了顧夕顏的話,忙去喊了端娘。

齊懋生就被顧夕顏拖着去了槐園。

槐園裡黑燈瞎火的,可墨菊剛敲了幾下門,寶娘就出來應門了,她看見了齊懋生和顧夕顏,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說話都有點結巴了:“爺。爺怎麼來了......”說著。眼角竟然有亮晶晶東西。

顧夕顏就心頭一動,回頭望了一眼齊懋生。

齊懋生好象對寶娘所表現出來的激動也很意外,頓了頓,才道:“我,我們來看看魏夫人......”

寶娘回過神來,忙拉開了門。側了身子讓他們進去:“快,快進來......”

說話間,魏夫人屋裡的燈就亮了起來。

寶娘兩個躍步就進了魏夫人的屋子,看得顧夕顏只咋舌。她在齊懋生耳邊低語:“這屋裡,真是藏龍卧虎啊!”

齊懋生神色間很悵然,並沒有回答顧夕顏的話,表情有些獃滯地望着魏夫人屋子裡的燈光。

她們只等了一小會。寶娘就撩了帘子讓她們進去。

燈光下的魏夫人,皮膚晶瑩,眉目濃儷,比白天看起來更顯年輕,簡直就象是齊懋生的姐姐。顧夕顏這才突然發現,齊懋生和魏夫人,一個剛毅,一個艷麗,可身上都有一股凜冽的氣質。兩個人長得好象啊!

齊懋生抬起手來,準備向魏夫人拱手行禮,顧夕顏卻眼明語快地道:“寶娘,怎麼也不準備個團圃,小心臟了爺的衣裳。”

大家都是一怔。

魏夫人斜依在迎枕上望着自己如玉蔥似的手指,齊懋生則低垂着眼瞼望着自己的腳尖,兩個人都沒有支聲。

滿屋裡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寶娘聲音有點哽咽。道:“是。是,是我糊塗。是我糊塗......”說著,疾風似的轉身去拿了兩個團圃來放在了炕下。

齊懋生和顧夕顏就跪在團圃上給魏夫人行了三叩禮。

這時琴娘也趕了過來,端了綉墩來讓他們坐下,又奉了茶和點心。

顧夕顏剛端着茶盅,就聽見魏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在我這裡也住了快兩個月了,看不出來啊,還挺來事的!”

齊懋生一聽,拿在手裡的茶盅就重重地頓在了一旁的小几上。顧夕顏一看,忙站了起來,笑道:“說起來,那段時間還要多謝夫人照顧。”說完,就朝着身邊的端娘使了一個眼色。端娘就拿過墨菊手裡的錦盒放到了魏夫人面前的炕桌上。夕顏就笑道:“這是去逝的母親留給我的,我瞧着也還雅緻,給夫人閑暇的時候把玩把玩。”

魏夫人沒有看眼前的錦盒,目光灼灼地望向了端娘。

顧夕顏就笑道:“這位是端娘,我的乳娘;另一位叫墨菊的,是我在娘家裡的貼身婢女,這次來給夫人請安,也特意帶過來給夫人叩頭的。”

端娘和墨菊就恭恭敬敬地跪下來給魏夫人磕了頭。

魏夫人面無表情地受了兩人的禮,然後當著顧夕顏的面打開了錦盒。

錦盒裡躺着一隻白臂環,玉制的,雕着很古樸的花紋,在燈光下瑩晶剔透,散發著隱隱的光華。

這是連夫人的遺物,據端娘說,是連家的珍藏。

魏夫人看了一眼,“啪”地就蓋上了盒合,冷冷地道:“寶娘,收下吧!”

寶娘就高興地應了一聲,上前幾步把錦盒抱在了懷裡。

齊懋生就站了起來,道:“夜深了,我們就不打擾夫人休息了。”

顧夕顏本想和魏夫人再閑聊幾句,可看齊懋生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也只得跟着站了起來。

魏夫人沒有挽留他們,伸出纖纖玉指捋了捋鬢角的頭髮,道:“紅鸞要是不想到晚晴軒去,你也別勉強了。她想鬧,就由她鬧去......你們趕緊再生一個,才是正經......”

這麼快就知道了!

她想鬧......這個“她”字指的是誰?徐夫人?還是齊紅鸞呢?

顧夕顏鄂然,飛快地掃了齊懋生一眼。

齊懋生抿了嘴,全身都散發出一股冷意來。

他心裡非常惱火!

顧夕顏腦海里立刻蹦出了這幾個字。

她立刻上前幾步握住了齊懋生的手。

小小的手,軟軟的。細膩如凝脂。

齊懋生緊緊地回握着她的手。重重地摩挲着。藉著那動作把心裡的忿然一點點的散去。

兩個人回到了梨園。

齊懋生就氣呼呼地站在了院子中央,望了望恭順院,又望了望賢集院。

“沒有一處讓人省心的!”

顧夕顏不由掩嘴笑了起來。

齊懋生就皺了眉:“有什麼好笑的!以後就交管你了!”

“兩個母親,都讓你頭痛成這樣。要是同時有兩個老婆,那可怎得了!”顧夕顏調侃他。

齊懋生就怔了怔。這個玩笑開得的確不太好,齊懋生。可是娶了兩個老婆的人哦!不過,齊懋生那無奈的樣子,的確有點好笑!

顧夕顏忍俊不住又小聲地笑了起來。

齊懋生卻想到別的方面去了。

夕顏,是不是在告誡他別象父親似的納妾啊!

齊懋生就笑颳了刮她地鼻子,道:“那就好好地服伺我......要不然,嗯嗯嗯......給你找一大堆姐姐妹妹來......”

顧夕顏沒有想到齊懋生會往那方面想。但他難得開玩笑,顧夕顏自然是要捧場的。

她笑容燦爛。俏皮地曲膝向齊懋生行禮,一副無奈的樣子:“是,爺!奴婢一定好好服伺您。”

齊懋生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