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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紅停住了抹眼睛的手,有點驚恐地望了望顧夕顏,又望了望惠蘭,最後又望了望瓶兒。

“好!”瓶兒淡然地笑了笑,“不知道廚房在哪時?水桶又在哪裡,還要請惠蘭妹妹告訴我才好!”

惠蘭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瓶兒姐姐你跟我來!”說著,領着瓶兒進了西邊用做小廚房的廂房去了,杏兒見狀,也慌慌張張地跟了過去。

顧夕顏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很想勸惠蘭一句:你和瓶兒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別瞎折騰了。可這話要真的說出口了,又怎麼解釋瓶兒的身份呢?

顧夕顏不由又長嘆一聲。

你們就給我鬧去吧!

她微笑着進了端娘住的西房。

西房裡,墨菊正在給端娘清理東西,把一些什物和衣物都分門另類地放到大樟木箱子里。

顧夕顏沒有避開她,坐下來和端娘商量她出府的事。

端娘道:“您放心,我出了盛京往南走,進了江南郡的常州柳集和妥娘的漢子匯合,拿了我們的新戶藉、路引就會立刻到棲霞觀等姑娘的,最多不會超過二個月。”

顧夕顏沉吟:“那富春縣的宅子就送給妥娘兩口子吧!”

“這怎麼能行了!”端娘反對。

“這都有六、七年的光景,他們也在那裡住習慣了,周圍左右的也都以為他們是東家了。”顧夕顏笑道,“那地方離盛京太近,我們也不可能在那裡定居,”

端娘想想,道:“雖然說如此,可過幾年我們總是要再回來的,屋子給她們。那我們怎麼辦。”

顧夕顏受現代女人教育,認為只要有錢和身份證。到什麼地方都不會害怕。對那些帶不走的不動產,她一點也不感興趣,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對自己好的人占點便宜。她鄭重地對端娘說:“你見了妥娘家那口子,記得把這話帶到。這事還指望着他們能守口如平呢。”

端娘不以為然:“沒有夫人,他們兩口子也只能到哪家府上去做個嬤嬤管事的......”

顧夕顏臉色沉了下來,前所未有的嚴厲:“姑姑,他們也是冒了風險的。如果被發現,按照熙照的刑律,是可以流放地。”

端娘顯然沒有想到這些。一愣。

顧夕顏繼續沉着臉道:“姑娘可要把我的話放在心裡才是。”

端娘臉一紅。

顧夕顏見狀,拉着端娘地手嘆了一口氣:“我就全憑姑姑了!”

端娘忙點頭:“姑娘放心。”

到了晚上,顧夕顏向大家宣布了端娘要回舒州老家的消息,惠蘭和杏紅很顯然是早就知道了這消息,並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反而笑盈盈地上前恭賀端娘;瓶兒和丁翠娘遲了一步,回過神來也都上前來說了一些挽留端娘地話,還提出明天中午為端娘擺一桌酒席送行。

瓶兒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丁翠娘在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不時地注意着瓶兒,也不知道在打量些什麼。真正傷心的,只有墨菊,她情緒低落。伏伺顧夕顏梳洗的時候眼睛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哭過了。

顧夕顏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墨菊點了點頭,神色間還是有點傷感:“我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端娘要離開地消息象長了翅膀似飛到了各屋各房,大家都知道了。從下午起就三三兩兩地來看端娘。端娘忙的腳不沾地的。應酬完這個又來了那個,特別是趙嬤嬤。她們年輕的時候就在一起,和別人的感情又要不同些,而且現在趙嬤嬤自認為自己過得很好,就更是同情端娘老大不小了還要孤零零地回到舒州鄉下去,不僅送了十兩銀子地儀程,還給端娘做了幾件衣裳。

顧夕顏索性拿了二十兩銀子給大廚房,讓她們做了酒席以端娘的名字請大家吃了一頓,算是離別宴了。

顧夫人將端娘要回舒州老家的事稟告了顧老爺,顧老爺只是冷冷地笑了笑,說了句“那就早走”,顧夫人聽得心中生寒,但還是依言很快選好了七月二十八日讓端娘離府。端娘趁機在顧夫人面前請了假,到錦心那裡去告了一個別,回來的時候帶着大包小包的,都是錦心送給端娘的東西。

告別,收拾東西,顧夫人、顧夕顏的賞賜,來來去去的,一晃就到了七月二十八日,顧老爺讓一個叫小四的小廝送端娘回鄉,顧府有頭有臉地嬤嬤、婢女都來給端娘送行了,顧夕顏更是眼淚汪汪地送端娘一直到了垂花門前,別離的氣氛感染了大家,幾個年紀輕的忍不住哭得稀里嘩啦起來,幾個年紀大的也抹起了眼淚,到是端娘很堅強的樣子,揮了揮手就上了馬車。

當時顧老爺不在府上,他被皇貴妃娘娘叫到承乾宮去了。

雖然是父女,但兩人地會面也是隔着一道絹絲屏風地,周圍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宮女和太監。

顧老爺按例給女兒磕頭行禮後垂立在了屏風前,顧朝容也沒有請他坐下,徑直道:“我聽說有人給夕顏提親了?”

顧老爺恭敬地回答道:“是。”

“那決定嫁哪家了沒有?”

“還沒有!”

顧朝容看顧老爺地嘴角扯起了一個笑意:“夕顏的婚事,由我做主!”

顧老爺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兩人的談話就此結束,顧朝容端茶送客。

有女官送顧老爺出了承乾宮,悄聲對顧老爺道:“娘娘說了,太后已決定調隴右郡布政司崔慶任到高昌去任新建立的都督府都督,讓老爺還是先在鴻臚寺呆幾年,以後有什麼實缺了,再說。”

顧老爺眼色一黯,沒有支聲,有點落寞地出了承乾宮。

他延着長長的紅色夾壁穿過景仁宮、齋宮到了景運門。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他:“這不是顧大人嗎?”

顧老爺回道,看見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黑色鎧甲的男子朝自己大步流星走來。顧老爺忙施禮:“原來是左將軍啊!”

左小羽笑道:“顧大人可是去見了皇貴妃娘娘的?”

顧老爺含蓄地笑了笑。

左小羽熱忱地道:“我常年駐守梁地,有七、八年沒有回京了,不僅與各位大人生疏了。就是盛京的一些繁華之地也不知道了。今天難得遇到顧大人,聽說盛京新建了一座叫什麼萃銘的戲樓,相請不如偶遇,我們不如去喝一杯。”

顧老爺想到了在承乾宮裡顧朝容的囑咐,婉轉地道:“改天吧,改天吧。今天將軍當班,我又還有些瑣事......”

左小將笑道:“那真是可惜了。要不然顧大人和崔大人兩位文壇名宿湊到了一起。談詩論畫,還可以成為一樁佳話......”

顧老爺不由臉色微僵:“崔大人?崔慶?”

左小將眼中閃過狡黠地光芒:“是啊。崔大人這段時間進京述職,我在梁地與五君城人交戰時多虧他在糧草上相援,想趁此機會做東請他吃個飯。只是我一介武夫,和他也談不到一起去......”

顧老爺露出尷尬的笑容。

左小羽非常誠懇地笑道:“顧大人。那些瑣事不知道能否推脫......”

顧老爺猶豫了一會:“既然是瑣事,什麼時候辦都可以啊......崔大人,我神往以久,也一直無緣拜見......”

兩人漸說漸遠。

承乾宮裡,顧朝容正單獨和一個女官在說話:“......那年好容易把他放到了嶺南郡做了參政,他想銀子銀瘋了,竟然將糧庫里地陳糧一個人私下拿出去賣了。如果不是那年正好潘年在嶺南郡做布政司,他別說回京了,就是項上的人頭都保不住了。這次又不知道聽了誰的胡言亂語。竟然想到高昌都督府去當都督,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他以為熙照王朝是我顧朝容地菜園子,就算是我的菜園子,讓他這麼摘下去。也得寸草不生。大家都喝西北風去!”

女官低眉垂目地道:“娘娘息怒!”

顧朝容冷哼一聲:“我不氣,我要是氣他。我早就沒命了。”

女官笑道:“娘娘是宰相肚裡能撐般,胸懷日月!”

顧朝容聽長嘆一口氣,問道:“米霽那裡說什麼來着?”

女官語氣慎重地道:“好象也是聽說了二姑娘的事,問能能不和蔣家聯姻。現任的都轉運鹽使司的都轉運使彭英是蔣家的侄女婿......”

“不行!”顧朝容冷冷地道:“如果彭英不願意開方便之門,那就換個人到都轉運鹽使司去就行了。夕顏的婚事,誰也別想插手!”

女官低低了應了一聲“是”。

顧朝容傾了傾身子,小聲地問那女官:“太子妃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女官地聲音又壓低了幾分:“風平波靜!”

顧朝容坐直了身子,眼角眉俏都帶着嫵媚:“看不出來,還真是個人物。那個姓余的女官還在景棋閣當差嗎?”

女官點了點頭。

顧朝容燦然一笑,如花盛放:“你可要常去那裡走動走動才是啊!”

女官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當天深更半夜,顧老爺跌跌撞撞破天荒地闖進了顧夫人的卧室,守園裡的嬤嬤丫頭們在短暫的驚鄂後立刻陷入慌亂中,可還沒有等田嬤嬤地茶沏好,顧老爺又步履蹣跚地離開了守園。

田嬤嬤仗着自己是顧夫人的陪房嬤嬤,率先撩簾進去。

顧夫人衣冠整齊,面色沉凝地坐在床頭。

田嬤嬤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夫人”。

顧夫人回首瞟了田嬤嬤一眼,低聲地道:“老爺說要把二姑娘嫁給左小羽!”聲音悲愴。

田嬤嬤一怔,可看見顧夫人那張陰沉的臉,忙陪笑道:“那可是喜事啊。未來的姑爺可是正三品,比老爺還要高半階呢!”

顧夫人慾言又止,化作了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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