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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遙勝於紫禁之巔

金殿上的布設千年不變,上朝的百官也沒有變化,殿外陽光明媚,春暖花開季節,空氣說不出的清鮮,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美好,但是劉瑾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一種殺氣,一種無數人的恨意凝聚成的殺意。

皇帝登臨寶座,文武百官也趨禮如儀,山呼萬歲已畢,劉瑾還有點兒恍惚。張彩見他神不守舍,司殿太監一連問了兩遍“有事啟奏,無本退朝”他都沒有反應,心中一急,跨前一步道:“

皇上,臣有本奏。霸州叛亂的局勢日益緊張,百姓流離失所,有些難民已逃至京中。響馬盜為害如此之烈,全因威國公楊凌對這些怙惡不悛的逆賊妄行招降納叛之舉,以至養虎為患。臣以為,當內誅楊凌、以肅綱紀,外平反叛、以安民心。威國公之罪,昭然在目,皇上不可再有慈悲之心了,江山社稷為重啊。”

劉宇等人一齊拜倒,慷慨陳辭,大有楊凌不死,綱紀敗壞,民心有失,而叛亂難平之勢。

正德心底對這種罪名並不以為然,東海四大寇也是楊凌招降的,現在沿海平靖,少不了這些人的功勞,要是全指着朝廷從頭練兵、鑄造新艦,那得多少銀子?霸州幾百人的響馬盜,天知道他們能鬧出這麼大亂子?

可是他是皇帝,霸州府出了這樣的大事,必須得有人來承擔責任。這不止是給百姓們一個交待,也是朝廷綱紀。否則激起聲勢如此浩大的叛亂,相關人員居然沒有受到制裁,百官有樣學樣,不畏國法、不怯綱紀,那朝廷地威信將蕩然無存了。

正德暗暗嘆了口氣:“楊卿本來是奉旨查抄,多管了這許多事。全是一片盡忠之心。可惜,那些響馬舛傲不馴。如今鬧出這樣亂子,該當如何是好呢?群臣要安撫、民心要安撫,綱紀不能不顧..........,要不..........罰俸半年?是不是輕了點兒?”

正德拿不定主意,不禁瞅了焦芳一眼,見他目不斜視,站的四平八穩。心頭有些慍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兩天劉瑾一派只要提出懲治楊凌,焦芳等人勢必火燒屁股似的跳出來開始辯論,這一辯就是一天,正德就是這麼拖過來的,今兒焦芳怎麼沒聲了,不是嗓子喊啞了吧?這麼老大的人了,啥也不懂。回了家你不會喝點胖大海啊?廢物!”

李東陽瞧見他臉色,淡淡一笑,忽地出班奏道:“皇上,臣有一本,事涉霸州反賊叛亂之由,要啟奏皇上”。

總算有人出頭了。正德鬆了口氣,直起腰來微笑道:“李先生但言無妨”。

李東陽一聽,兩眼頓時濕潤了,昔日只有弘治帝不稱臣,而稱內閣三老為先生,這都多久了,難得皇帝有些敬語啊。李東陽強抑激動,俯身說道:“皇上,霸州叛亂,響馬盜縱橫各府道。旬日之間以數百人聚納賊眾上萬人。且到處招兵買馬,廣貼告示收買民心。臣這裡有一張賊奠趙懷忠所寫的安民招兵告示。內中有響馬盜先降再反的緣由,現呈與皇上”。

“安民招兵地告示?”劉瑾等人心中一驚,眼看着那老狐狸不緊不慢地從袖中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紙,心裡地弦越綳越緊。

正德皇帝冷笑道:“賊子不安份,造朕的反,還造出理來了?取過來,朕瞧瞧他們說些甚麼!”

杜甫連忙走下御階,從李東陽手中取過那張告示,捧與手中,走回去恭恭敬敬地奉與正德,滿朝文武明知道看不見,還是抻着脖子向上邊望去。

正德取過白紙,滿臉冷笑,可是展開那告示,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了,他越看雙眉擰的越緊,終於“砰”地一拍龍書案,勃然大怒了:“混帳!響馬盜乾的是勒索綁票的勾當,梁洪身為鎮守,勒索無度,竟比響馬還狠,‘賊中之賊!’,趙懷忠這話說的不錯。原來是他逼反納降地響馬,卻嫁禍楊侍讀,此人真是該殺!”

李東陽先是一呆,繼而又嘆了口氣,拱手提醒道:“皇上,這就是響馬盜降而又反的緣由。後邊還有趙懷忠所列三十條大罪、六十條小罪,樁樁件件直指司禮太監劉瑾,所以此告示一出,百姓群起響應,賊眾日益擴大”。

劉瑾今日上朝是整楊凌來了,萬萬想不到李東陽話風一轉,居然把矛頭指向了他,劉瑾勃然大怒,跨前一步喝道:“豈有此理!叛賊之言也足以採信么?若是這樣,今後但有造反者只須硬指是官員逼迫,又復給朝中臣子羅織罪名,那朝廷是不是就要助反賊一臂之力,誅殺大臣謝罪呢?”

李東陽淡淡一笑,說道:“劉公公,本官只是將得到的賊酋告示呈於皇上。公道自在民心,你又何必慌張?事情到底如何,總要查個水落石出的,誰人說過僅憑賊酋一張告示就定人之罪了?”

劉瑾為之一塞,劉宇馬上跳出來,森然道:“李大學士,賊酋這張告示,你自何處得來?”

李東陽微笑道:“劉尚書有何話說?”

劉宇哼了一聲道:“下官忝為兵部尚書執掌兵事,對此卻毫不知情,大學士內閣首輔,不知從何處得來這張告示呢?若有地方官員具折上奏,該當經通政司、司禮監呈與皇上,大學士今日此舉,告示來路不正、行動鬼鬼祟祟,似早有預謀,莫非專門針對劉公公的么?”

李東陽呵呵一笑,捋須道:“劉尚書此言差矣。本官這張告示。正是來自兵部,至於不循正常渠道,私懷於袖、面稟於君也是不得已而之呀”。

劉宇吃了一驚,失聲道:“如此重要物什,我怎不曾見到?”

李東陽袍袖一拂,說道:“這張告示是天子門生、外四家軍總兵官許泰將軍追剿反賊時在賊酋佔領過的縣鎮中揭下,報送兵部。侍郎楊一清大人得此告示知道事體重大,不敢匿藏。是爾交予本官”。

劉宇漲紅了臉道:“此事不合規矩,他得了告示為何不稟與本官知道?為何不經通政司上稟皇上?分明是你們串通一氣,陰謀陷害”。

正德皇上聽他們又開始吵架,不耐煩地舉起告示看了看,說道:“不告訴你是對地,不經過通政司,也是對的。這個什麼趙懷忠地告示上。三十條大罪第六條:‘結黨營私,以公天下為私天下,劉宇、曹元、劉宇之流趨炎附勢..........’,告的就是你,楊一清當然不敢給你。第八條:‘一手遮天,通政司統成擺設,司禮監獨掌大權,上欺天子、下壓百官..........’這一條在這兒。楊一清不經通政司也是對的,嗯!此人做事倒還穩重”。

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若無其事,跟沒事人兒似的,可把他點了名的這幾個人嚇得魂飛魄散。正德還沒說完。劉瑾向前搶出一跪,雙膝着地,貼着光滑地金磚地面竟然滑出一尺有餘,納頭便拜:“老奴冤..........枉!”

緊跟着正德點過名地幾個人全都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連連訴苦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