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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顧晚晴斷斷續續地說完前由,袁授的眉頭久蹙不散,很是不能接受地愣了半天,才失笑,“竟然還有這種功效?”

“定是因為這個,才引得你舊患發作……”顧晚晴明麗的面容上矇著一層灰敗,還沒有從剛剛的驚恐中緩過神來,“你這病是怎麼得的?什麼時候開始的?開始時癥狀如何?都用了什麼葯……”

她一問就問了一串,袁授拍拍她的肩,輕笑,“先擦了眼淚吧。”

顧晚晴不是那麼愛哭的人,為她自己,她鮮少哭,再委屈再難受都能忍,可換了葉顧氏,換了袁授,她卻怎麼也忍不住,恨不能他們的痛苦發作在自己身上才好。

胡亂擦了眼淚,顧晚晴轉瞬不眨地看着他,並不讓他模糊帶過。看着她堅持的模樣,袁授考慮良久,低低嘆了一聲,“這病,是因藥物所致。”

“我到邊關之前,父王將我帶到一處隱秘之地,替我做了半年的特訓。”袁授的手臂不自覺地輕輕抽動一下,苦笑,“鎮北王世子,自然不能是不識人語的野獸蠢材,但想讓一個一無所知的人短短時間內通達人事,又豈是那麼簡單的?”

“是王爺……給你用藥?”顧晚晴不止臉色極差,心裡也涼得發寒。

袁授微一點頭,“有一種葯,名為‘九轉靈竅丸’,服用後可使人神清目明精力充沛,唯一的壞處,是服藥者難以興起反抗之力,無論是什麼,只要是他灌輸的,都可以極快的速度讓人接受。”

“居然還有這種葯?”顧晚晴簡直聞所未聞,這聽起來像是迷藥了,可她學習醫術這麼久,從未在任何書籍中看到過這樣的記載,更別提見過。

袁授只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沒聽說過,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的能力,不也是奇中之奇么?”

顧晚晴默然。

她的能力是很稀奇,可總在關鍵時刻出岔子,就如現在,她想不通為何會對袁授的病無效,縱然是藥物所致,但以他的癥狀來看,定然是傷了腦中神經,屬於內部創傷,她沒理由治不了。

而袁授,他說得輕鬆,可從他病發時的樣子來看,只怕每次都是九死一生的折磨!

“別想了,所幸現在已找到了保命的藥物。”袁授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果然不燒了,真好。”

顧晚晴看了他半天,還是怔怔的不說話,她知道鎮北王冷血無情,但虎毒不食死,沒想到鎮北王竟狠心對自己的親子用這種陰毒的藥物,為了什麼?只為了不讓他丟臉么?

還有袁授,也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要計劃那件“大事”么?

“劉思玉的事,真的是山賊所為么?”

袁授沒料到她突然問這個,搖頭道:“自然不是,多半是袁攝派人所為,上次那兩件事雖不能徹底扳倒他,但已使父王對他有所猜忌,劉思玉是七王府的人,父王現下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與七王府出現嫌隙,如果袁攝能救出劉思玉,自然是大功一件,並可連帶洗脫之前圖謀不軌之罪。”

“那孫將軍呢?你有他的把柄在手?”

袁授點點頭,“一個於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我們從左東權那裡離開的時候,他似乎很不願意你回來,又是為什麼?”這些事,顧晚晴本不打算問,可自她知道了鎮北王對待袁授的手段,所有隻顧着安穩美滿的心思都起了變化,並非她不願意安穩美滿,而是環境險惡如斯,她竟從來不知。無法改變,便只有與袁授並肩做戰。

袁授向來明白她的心思,此時只看她目光灼灼不容置喙的樣子,便知她心意已決。她的脾氣他了解,真做了決定,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既然如此,他也不再瞞她。

“東權不欲我回來摻和這件事,袁攝在軍中勢力多年,不能一次擊倒已在意料之中,他願意怎麼演戲都隨他,我身在營外不知其事,將來追究起來,也就是得父王一頓斥責打罰罷了,可我堅持回來,他便明白我是要經我之手救劉思玉,我在軍中根基尚淺,只能借用孫將軍之力,此時拋出孫將軍這個籌碼,待得關鍵時刻,卻再用不得了。”

“這麼說……東權也是為了你好……”顧晚晴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那聯姻之事又是什麼?”

袁授一愣,抬眼看向她。

“他口中的聯姻,必不是劉思玉吧?”

“這件事你不必知道。”被當面說穿,袁授也只是神情微凝,“只需知道,不會有什麼聯姻便是了。”

“所以左東權才不願意你回來,如果你救出劉思玉,與七王府的聯姻勢在必行,與他人便談不上了;可若是你視之不理,等袁攝最終救出劉思玉,他們難免有相從過密之嫌,你便有很多理由和機會可以推了她,這樣,旁人就有機會了。”

袁授翹唇一笑,並不解釋。顧晚晴卻是越發沉靜了,好一會又道:“如果與七王府的聯姻勢在必行,那麼換一個人又有什麼差別?你又為何一定回來犧牲手中籌碼來救劉思玉?”

“你不懂嗎?”袁授稍稍斂了笑容,目光淡淡地,“若是對東權,我會說敵之所願我之所惡,袁攝要做的事,我只要儘力破壞就是;可是對你,我還是那句話,齊人之福我不欲消受,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我原以為已說得足夠明白,你也足夠清楚,可沒想到,你還是不清楚。”

他這是在生氣么?顧晚晴微微有些心慌,她垂下眼帘,輕輕抿了唇,好一會,還是把話問完,“我不是不清楚,我只是不知道,你要如何推去這勢在必行之事。”

袁授自她身邊慢慢坐直身子,目光盯着不遠處的燭火久久不語,就在顧晚晴以為他不會回答之時,他說道:“劉思玉的心思我比你更明白,思念着一個遙遠的人,是怎樣的痛苦折磨,每時、每刻都惦念着他,看到樹,會想到他身邊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樹;看到雲,會想到他的頭頂是否也是朗朗晴空,這樣的感情很飄渺,卻也最深刻,劉思玉外柔內剛,必然不肯折衷,她是絕不會嫁給我的,事到臨頭之時總有辦法拖延,到時就算七王府臨陣換人,我也已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他說得篤定,顧晚晴卻不得不憂,“你又沒與她說開,怎能如此肯定?”

袁授看她一眼,“這世間寧為玉碎之人比比皆是,你眼前,便有一個。”

還是生氣了啊……顧晚晴一時無話,她知道劉思玉的心思,自然不會擔心她和袁授之間會有什麼問題,問這些只是為了了解全局。只是她也不怪袁授,為了她,他選了一條更為艱難的路來走,理應需要她更多支持的。

“如今你勢單力薄,計劃那樣的大事想必十分兇險,可有幾分把握嗎?”

袁授默默地看着她灼灼不變的堅定神情,心裡的不快便少了幾分,可她的問題當真難答,想了半天,“現在暗中支持我的一些人中,只有母妃是值得相信的,哈氏亦不會樂於為他人做嫁衣,自然也會全力以待,可其他兩股勢力卻是各有心思,表面上又是父王部屬,能給我的實際幫助少之又少,但父王與袁攝性格各有缺陷,我們如今在暗處,如能好好利用使之鬩牆,也能多添幾分把握。”

“也就是說,目前為止你最大的阻礙就是袁攝了?”

袁授笑笑,反問道:“你可知父王為何一直保留着我的世子之位,為何沒有另選他人?”

這個顧晚晴早就知道,“不就是為了王妃家的錢財么。”

袁授點頭,“可他卻對我用藥,這種藥物固然可使我在極短的時間吸取各種知識技能內成為一個合格的世子,可後症猛烈,若非幾位舅舅萬里尋葯,我現在仍要靠每月一劑的解藥止痛,若他當真視我為繼承人,怎會對我用這等藥物。”說著微頓一下,又笑,“當他得知幾位舅舅尋到了血竭丸,又見我很久都未再發病後,失望得要命呢。”

顧晚晴跟着笑了笑,對於鎮北王,她是再無什麼幻想了,“他這麼做不過是想用你來牽制住哈家,袁攝在他膝下二十餘年,就算再薄情,也比你這幾年時光要好得多,袁攝又多軍功,如果王爺不是多有仰仗哈家之處,恐怕早已改立他為世子了。文字首發。

袁授覆上她的手,“正是如此。”

顧晚晴輕輕長長地吐了口氣,這些事袁授不說她又如何知道?只看表面,她還以為袁授深得鎮北王心意呢。

“不過,”袁授又開口,“若他登基為帝,那麼縱然廢了我,這太子之位也未必輪得到袁攝,父王今年才四十多,正是春秋鼎盛呢。”

“所以這便是他們的矛盾了。”顧晚晴會意一笑,鎮北王身體康泰,再活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若無風無浪,也足夠他再多培養幾位太子人選了。

“聽了這麼多,可滿意了?”袁授之前的悶悶不樂已全數退去,重新挨到顧晚晴身邊來。

顧晚晴淡淡一笑,“湊和吧。阿授,我想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