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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睛早想得清楚,聶清遠的那件衣服是真的,這件事不可能有更多的人知道,又能拿到這件衣服的,除非是一早就在悄悄注意自己一舉一動並寫信彙報給袁授的顧明珠,而且今天也多有反常之處,一者是水月庵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顧明珠住在這裡,於情於理都應該過來看看,可她並沒出現:二者是袁攝,他自然也是知道顧明珠在這的,可剛剛要給劉側妃確認病情時,他卻沒有提出讓顧明珠前來,而是轉請遠在京城的太醫,這豈不是太刻意了么?

而他不叫顧明珠,或者是因為他心急忘了這事,或者是認為顧明珠也是顧家的人有失公正,但更多的可能,則是他不願自己和顧明珠有所牽扯,進而露出什麼破綻,畢竟,陷害世子側妃失節不貞的事,鬧將起來絕不光彩!

而顧明珠么,顧晚睛哧笑一聲,她把樂姨娘還了回去,卻換回如此大禮,雖然驚險,卻也不讓她意外,她早知道,顧明珠那個人,是什麼都做得出的。

袁攝半垂着眼竄沉默不語,似乎仍在考慮顧晚睛的提議,不過對顧明珠一事卻沒有承認,只是隱晦地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心腹,不消多時,那人回來獻上一個盒子,袁攝打開來,盒子裡面裝着一枚藥丸。

袁攝接過小盒,示意那人下去,輕輕摩挲了盒蓋一會,又托着小盒走到顧晚睛面前,笑道:“顧側妃醫術高絕,不知可認得這是什麼?””

顧晚睛粗粗一看,緩緩搖了搖頭,袁攝輕輕一笑,低聲說:“要顧側妃服食毒藥,我不放心,不過,顧側妃可將此葯奉給側母妃...”,

顧晚睛一驚”看向他,見他面色如常,唇邊笑容好比春日暖陽。

袁攝將盒子放在顧晚睛手邊的小几上,而後喚出屏風之後的季氏,對顧晚睛淡淡地道:“能不能走出這間屋子,都看你的選擇了。”,

季氏略有慌亂地問道:“到底是...””

袁攝揮揮手,便有人上前強行將季氏帶走,隨後,他對着顧晚晴笑了笑”跟着走了出去。

這麼一來,室內只剩了顧晚睛、冬杏、阿影和被自己病情嚇昏的劉側妃,顧晚睛苦笑一聲,拿起那藥丸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用指甲摳下一點在桌上抹開,簡單分辨了一下藥性,確定是毒性極強的毒藥。

“權勢真就那麼重要嗎?””顧晚睛看着那枚藥丸,久久不語。

讓她毒死劉側妃,袁攝除了失去一個母親外,他得到的儘是好處。

“夫人,此事婢子可以代勞,不必髒了夫人的手。”阿影的聲調平淡,似乎這與吃飯喝水一般平常。

冬杏則一直打着哆嗦,又驚又恐地看着顧晚睛。

顧晚睛卻是沒有過多的表情”略一思索,坐了下來,與阿影道:“你去看着劉側妃,她要是醒了,不要讓她出聲。””

阿影皺了皺眉,正要去的時候顧晚睛重複道:“聽好了,是不要讓她出聲,我需要她活着。”,

阿影欠了欠身,退至屏風之後。

冬杏的雙手緊握在一起”樣子恐懼極了,顧晚睛本想安慰她一下”可才看過去,冬杏就快哭了似的,想想這也不是解釋的時機,顧晚睛只得做罷。

算了,先讓她怕一會吧。

顧晚睛端坐在大廳內不言不語”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事先送葯過來那人在門口張望兩次,顧晚睛仍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時辰”袁攝再次出現,面色微沉”眼中的耐心早己消磨怠盡。

“顧側妃當真慈善,可惜,慈善有時是要賠上自己性命的。””

聽着他陰沉沉的語氣,顧晚睛笑了笑,緩着自己坐僵了的身子,“二公子倒是心狠手辣,為了自己的前程,連自己的母親都能痛下殺手。”,

袁攝偏偏頭,“怎麼是我呢?母妃明明是死在你的手裡。”,說罷他朝外一招手,厲喝道:“顧還珠毒害我生母,來人,速將她拿下!””

說話間幾個壯碩大漢已沖了進來,冬杏嚇得雙腿發軟,但仍站在顧晚睛面前,未曾退縮一步。

“慢着。””顧晚睛將冬杏拉到自己身後,“二公子不必如此,我延誤時間只是於心不忍,不過性命悠關,有什麼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只要二公子答應放我走,我這就將這藥丸送給劉側妃服下!””

袁攝將信將疑地盯着她,如果顧晚睛給劉側妃下毒後出逃,當然要比他捉了顧晚晴再誣她殺人來得自然得多......

見他不言語,顧晚睛上前一步,“我希望二公子能立下重誓放我一條生路!”,

“希望二公子能備下車馬錢糧,送我出關!”,

“我身負弒母之罪,斷不能再取信於王爺,二公子早已後顧無憂!”

說來說去,只想得到他一句承諾罷了。袁攝心中哧笑一聲,這女人,到了現在竟還如此天真!

“好!我就立誓!””袁攝三指向天,立下重誓,定會放顧晚睛一條生路。

顧晚睛緩緩地舒了口氣,點點頭,拿着那個裝着藥丸的小盒轉入屏風之後。

袁攝側耳傾聽,似乎聽到了劉側妃含糊的驚懼斥罵,眼中戈過一絲不忍,不過很快,他便將這分不忍壓下,劉側妃患了那樣的惡疾,無論是如何染上的,她都不應再存在這世上連累她的兒子了,相信她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二公子......””顧晚睛的聲音在屏風後響起。

袁攝並未馬上過去,而是示意自己的心腹上前,那人到屏風後看了一眼,轉出來,面露戚色,“二公子,側妃她......”,

袁攝即將衝過去,便見劉側妃面若金氏地躺在美人榻上,雙目緊閉口鼻滲血,與那毒藥毒發之狀完全相附,再過去探看劉側妃的鼻息,早已氣息全無了。

“母妃...”,”袁攝壓抑地喚了一聲,而後轉向顧晚睛,目光微現複雜,“最毒婦人心,此話當真不假。”,

顧晚睛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希望二公子能謹遵誓言。”,

袁攝笑了笑,再次權衡了一下利弊,確定顧晚睛離開要比捉她去見鎮北王於自己更加有利,當下轉出屏風,朝左右示意,“送顧側妃出寺!””

出了水月庵,她是生是死是走是留,就都不是他的過錯了。

顧晚睛卻微有遲疑,瞥了眼外頭已然全黑的天色,淡淡地道:“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殺人,我想為劉側妃頌一篇超渡經文......”

袁攝面露譏諷,“所以我才說顧側妃心地慈善啊...”,”

顧晚睛淡淡一笑,正想再說什麼,突聽外面喧嘩四起,又有刀兵相接之聲,袁攝臉色大變,立時譴人出去查看,顧晚睛卻閉了閉眼,長長、長長地出了口氣。

還好,趕上了。

袁攝卻是驚惶不已,來人竟是鎮北王身邊最受信任的貼身禁衛!

他們怎麼會來!

袁攝心思急轉,此時此地,最有可能的就是劉側妃患病一事傳回了宮中,鎮北王派人來一探究竟,可怎會這麼快!

沒時間細想,袁攝悲愴不已地迎了上去,目含熱淚悲忿不己,“側母妃被奸人毒死,兇手已當場抓住,眾位大人速拿兇手去父王面前問罪!”,

那一隊五十人的禁衛軍面面相覷,面上都有些莫名之意,正在這時顧晚睛踏出大廳,立於石階之上聲音微揚,“諸位大人,便是我通報的消息,請將我與劉側妃帶至王爺面前,王爺自有聖斷”,

乍聽此言,袁攝有此發懵,那些禁衛軍低聲商議一番,便嗵嗵上前,兩人制住顧晚睛,又有幾人進屋查看,不消多時,冬杏、阿影和一個身材微顯豐腴的身影被帶了出來。

袁攝看清了出來的人驟然尖叫一聲,再顧不得維持清雅之姿跌坐在地,神情中滿滿的驚恐像是見了鬼他是真以為自己見了鬼,那跟在阿影身後的,不是剛剛服毒而亡的劉側妃又是哪個!

劉側妃的精神萬分頹萎,嘴角還滲着鮮血,髮髻散亂失魂落魄的,目光沒有焦點地游移着,看到顧晚睛時痛苦地別過眼去,又看到失態的袁攝,兩行淚水瞬時流出。

她沒死?她怎麼可能沒死?她不應該沒死!

袁攝的面色灰敗得有如死人,比起對劉側妃的歉疚,內心的驚懼更讓他五內難安,剛剛他已探過了,她明明是...已經死了!

是顧還珠!

袁攝猛然怒視着顧晚睛,是她!這都是她的陰謀!

“母妃!”,袁攝跌跌撞撞地沖至劉側妃腳下,抬起頭,已是洞流滿面,“孩兒不孝!幸而母妃無恙!孩兒寧願放棄一切為母妃祈福增壽!””

劉側妃面容萎靡,似乎一瞬間老了十歲,她看着淚痕滿布的袁攝,心裡仍是心疼的,就像以往他做過那麼多的錯事,只要來求她,她總會心疼,可......只要想到剛剛,她在屏風後聽到的,她躺在那裡時聽到的,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她籌戈了這麼多年,費盡心機地打壓王妃與袁授,為的難道只是那個王妃的位置么?她是為了她的兒子啊!可她的好兒子,不僅對她動了殺機,更在她“死”,後,一滴眼淚都懶得奉上!

“攝兒...”,”劉側妃形如枯槁,獃獃地喚了一句,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轉過頭去,對上顧晚睛那雙充滿同情的美麗眼睛,劉側妃頭一次覺得...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