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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的陽光溫馨恬靜,李家村的秋風和煦輕柔,藍天白雲飄逸悠揚,田間已是一派豐收景象。李薇立在自家的地頭,放眼遠望,心頭有說不出的舒暢。

不由笑出聲來。

年哥兒從苞谷地里鑽出來,手中拎着的籃子里,裡面裝着十來個花皮泛黃的大甜瓜,看見她這副模樣,遠遠便笑,“這兒的田和咱們在宜陽的有什麼不一樣么?怎麼你一回來便這麼高興?”

李薇輕笑了下,不語。從單純的田園風光上來說,宜陽的田園莊子似是更勝一籌。可是,在她心底卻對自己這塊田地更親近一些,看到李家村的一草一木,兒時的歡樂時光便不由的浮上心頭。

宜陽與李家村相距並不遠,可,再次見到這秋天的景色,竟然是三年之後。還是藉著小舅舅的成親機緣,他們才在這即將秋收的時刻,舉家回到李家村的。

想到何文軒,她又失笑,這位年近三十的小舅舅,快把姥娘的頭髮都愁白了,自打她八九歲上起,姥娘見了她娘沒二話,說的全是小舅舅的親事,兩人把能想到的原因都猜了個遍兒,雖然她大了,她娘不再許正大光明的聽閑話,可斷斷續續的她也聽到不少。

那些緣由讓她聽來都覺匪夷所思,十分的好笑。

年哥兒拎着籃子走近,含笑向她伸過一隻手,“走,我們回家吧。”

李薇直直盯着這雙手,微糾結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伸手。他又加了一句,“小心跨地溝子摔着。”

李薇低頭看了下,自己腳下的這個一尺來寬,邊緣長滿荒草的地溝子,乖乖的伸了手,搭在他的大手掌中,借力跨過地溝子。

年哥兒待她站穩後,將手掌反了個方向,牽着她的手,沿着地頭的小路向外走。李薇不自在的把手抽了抽手。

他偏過頭來,眼中含笑盯着她看,手上的勁道卻一點沒鬆動,就那麼不緊不松的握着,不至於讓她覺得疼痛,又不至於讓她撐開。

李薇窘迫得臉色發紅,心中飄飄浮浮地不知所措,心裡如蜜如麻,漲滿讓她慌亂,卻又並不排斥的滋味兒。

兩邊的苞谷桿兒,青紗帳一般,將田間小路密密圍起,只有微涼的風吹過,葉片摩擦得簌簌作響,又有秋蟲躲在不知名的角落啾啾而鳴,更襯得這田野的靜寂。

“刺啦”她正愣神之際,小路邊的苞谷地里,突然傳出來一陣輕響,隨着那響起,苞谷桿兒晃動,以及極快速度向這邊兒漫延,李薇心中一慌,大力抽手,年哥兒也極快鬆手。

一道黑影從苞谷地里躥出,李薇定盯看去,卻是一條大黑狗,它躥在小路上,幾個縱身過後,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另一塊苞谷地中。

“呼……”李薇長長的出了口氣兒,以手輕拍胸口,安撫那顆幾欲跳出胸腔的心臟。

年哥兒臉上也有尷尬之色,以手成拳,抬起唇邊,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瞄過周遭,確認無人。復又去牽她的手,李薇警惕的退後一步,把手背到身後,偏頭去看路邊發了黃的苞谷葉子。這三年來,她即便是再遲鈍,從他那些日益可疑的行徑中,也能看出些端倪來,這樣做是不對滴……

年哥兒輕笑了下,突然上前一步,湊在她臉側,低聲道,“剛才我也嚇了一跳”

李薇臉色更紅,心中誹謗,嚇什麼嚇,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呢想到這兒又怪自己今兒發什麼神經,竟然會被他三言兩語的蠱惑着,巴巴的跟着他來摘什麼甜瓜,想到這兒又退後一步。

“不走么?”年哥兒輕笑了笑,往路口看了一眼,“那邊有人過來了哦。”

李薇立時抬頭望去,小路的入口處,遠遠的晃進來了一個人影兒。連忙輕咳一聲,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睛直直盯着小路的那頭,“那個,走吧。”

年哥兒又笑了下,在離她三遲遠的距離走着,“聽三姐夫說,小舅舅一行人今兒應該能到安吉州,後日便可到縣城之中呢。”

李薇本不想搭話,可對面那人愈走愈近,她連忙裝作什麼事兒也沒發生的,故作輕鬆的偏頭笑道,“是呀,再過不幾日就能見到小舅舅了。”

她演戲太過投入,頭偏的角度過大,一不小心,對上他的幽清眸子。兩目相對之時,他眉頭微挑,向她悄悄的眨了一下眼睛。

李薇心中一突,忙撇過頭去。

年哥兒又悶笑幾聲。此時對面那人已將到跟前,是個與他們家住得較遠的老漢,原先在李家村的時候,一年也難道見過幾面兒,現在李薇只覺得他面目熟悉,卻不知道如何稱呼。只向他笑了笑。

年哥兒倒是極有禮貌的問好,老漢受寵若驚般停下來,與他客套話兒。

李薇在一旁聽着他們二人的談話,還有他偶爾發出的一兩聲朗朗笑聲,一時有些恍惚,他是從何時開始變成這副模樣的?

兒時的羞澀不見了,那股子不自覺的對不相干之人的冷淡也不見了,本來不溫不火的音調中,也開始透出爽朗之氣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某些方面臉皮厚了,而且還惡趣味十足。

兩人客套了兩句諸如天氣收成之類的,老漢滿臉笑意,熱切的和他打過招呼,說去田裡割把草回家喂牛,便往田野深處走去。

年哥兒含着笑意回頭,“在想什麼?”

李薇把手藏在袖中,摳着指甲,心中幾個念頭翻滾,最終鼓了鼓勇氣,抬頭,以目光控訴他,並指責,“你,你這樣是不對的”

“哦,”年哥兒頭低了低,眼中閃着明知故問的光芒,“哪樣是不對的?”

李薇想說,你這樣調戲我是不對的,可這話卻有些說不出口。又想說這樣對她是不對的,可,似乎自己心底也並不認為真的不對,又又想說,什麼哥哥妹妹的話,好象她心底更排斥,何況他姓賀,她姓李……

憋了半晌,憋得臉色通紅,才強強找出一個理由,沒好氣的道,“你應該以學業為重”

這個理由讓她頗有些理直氣壯,突然覺得有了膽氣,在說話的同時,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的憤慨。

年哥兒悶笑了兩下,點頭,“好。明年春闈我去考”

李薇總算是找到她可以坦然面對的話題,聽了這話,又瞪過去一眼,同時皺了皺鼻子,“考進士是那麼容易的么?是誰考舉人差點名落孫山?”

年哥兒不以為意,輕笑了兩下,故意道感嘆道,“所以,梨花可別惹出什麼事兒來分我的心”

李薇把眼閉了閉,今年五月里方家那方羽不知吃錯了哪門子的葯,派個媒婆到她家提親去了。把何氏與李海歆嚇了一跳,兩人將她堵在房間,足足盤問了兩個時辰,問她方家為何來提親,是不是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兒。

李薇哪裡知道方羽是發的哪門子神經。不過是因小四姐的胭脂水粉生意紅火,方家那個旁支,有樣學樣,春杏賣什麼,他便仿製什麼,雖然其質地色澤功效與春杏鋪子里賣的相去甚遠,但是他賣的價格便宜,這幾年來,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