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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天高氣爽。

一行四人趕着馬車來到四平山腳下。這山只所以叫四平山,是因其山勢緩平,山頂平,至於其它另外兩平,她便不知了,總之,這四平山,只不過一個不太高的土山包罷了。正因如此,所以才成為每年重陽節宜陽縣城中人最喜歡來的去處——看到周邊行人,李薇才恍然想起,這重陽是老人們的節日,他們來湊什麼熱鬧?

春杏興緻極高,在路邊兒買了四個茱萸囊,一人塞了一個,又將手中的茱萸枝往李薇頭上插,她慌忙躲開,春杏緊追不放,路上行人多,她只好往旁邊的雜草叢中跑,一簇簇即將開敗的野菊花,拂過她的裙角,可李薇卻沒多少飛揚的暢快感,跑了不多時,便氣喘吁吁,只好站住不跑,春杏將那幾茱萸毫不客氣的插在她的發間,端詳,“頂好看”捂嘴兒咯咯笑起來。

李薇苦着臉兒,在穿衣打扮上,她一向是春杏欺負的對象——從春杏學會臭屁開始。

便不甘心的也要給春杏戴,她如今還沒長開,個子矮春杏一頭,追着春杏跑了半晌才追上她,那茱萸怎麼都插不到她頭髮上去,春杏一邊逗她一邊咯咯的笑。

賀永年與武睿立在土路邊兒上,看着兩人如蝶穿花叢般笑鬧,嘴角含笑,也不去阻止。

春杏愈逗她愈急,愈發想要把那幾枝紅紅的茱萸插在頭上,眼角撇過立在路旁的兩人,急忙搬救兵,“年哥兒來幫我”

賀永年身形一動,武睿立時揪住他胳膊,眼睛斜着,“不準去”

賀永年挑眉,指指他的胳膊,不動聲色的威脅,“睿哥兒,我記得你們成親的日子還沒定呢。”

武睿緊緊拉着他的胳膊,卻還是偏過頭,“日後,你說話春杏聽不聽還另說呢。再說……”他轉過頭來,看看那邊兒笑鬧的兩姐妹,氣勢很足的說道,“論排行,我比你靠前呢”

賀永年笑了笑,去掰武睿的手。小時候差幾歲,體力上尚還有優勢,可此時,武睿已長成大小夥子,個子比他還猛些,兩人較量許久,也沒分出個輸贏來。好在李薇在那邊經過艱苦努力外上春杏不動聲色的妥協,終於將幾枝茱萸成功的插在春杏的發間,兩姐妹宣告停戰,一前一後往這邊兒走來。

武睿鬆了手,年哥兒往前邁了一步,伸手讓李薇搭着,跨上土路,武睿也伸手去,春杏翻了個白眼兒給他,自己跨跳過來。

賀永年挑眉一笑,甚是得意。

李薇方才便看見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這會兒也失笑。武睿跟在春杏身後,指責她,“喂,你怎麼這樣”

春杏回頭哼哼笑着,不說話,然後轉頭往前走,武睿便不再說話,也跟上春杏在後面兒走着。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會兒,便變作並肩同行,並有滋有味兒的說笑着什麼。

李薇盯着春杏頭上那一晃一晃的紅茱萸,呵呵的笑着。賀永年將方才春杏買的茱萸香嚢系在她臂上,掃過她發上的茱萸,便笑,“頗有古風。”

李薇嘿嘿的笑,伸手去撥頭上那幾枝古怪東東,賀永年伸手捉住她的手,扯着往前走,“再不走就趕不上小杏他們了。”另一隻手還替她將發間的幾隻茱萸往裡面輕送了兩下。

倆人站在路邊兒,本來引人注意,何況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她低眉垂首,有些害羞。雖然渾身上下,到處是笑意,連周身的空氣都有些甜甜的……可她還是極快清醒,瞄了前面一眼,見春杏正回頭看着,忙抽手。

賀永年輕笑着,“山路雖緩,爬起來也很吃力。”拉着她緩緩向二人走去。

武睿大眼斜着她,眼中閃着明了又戲謔的光芒,李薇立時想起他之前吊著大眼兒說,“你還沒有板凳高”

正要說什麼,突聽後面有人脆聲叫道,“表哥”

佟蕊兒一身嫩黃衣衫,臂上也掛着一隻紅色茱萸香嚢,以極快的步速走到四人跟前兒,眼睛掃過兩人牽着的手,眼睛一眯,身勢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衝過來推她。

李薇不防她會突然這麼的……直接,被她推了一個趔趄,身子往後退了兩步。

賀永年眉頭皺起,輕喝,“蕊兒”

春杏從身後趕來,極不客氣的衝著佟蕊兒喝道,“你發什麼瘋?”

佟蕊兒氣極,指着兩人牽着的手,大叫,“鬆開”

柳氏遠遠在身看見,眉頭輕擰着,隨便三步趕作兩步,到了眾人跟前兒,先將佟蕊兒拉過來,又她安撫李薇,“蕊兒推疼沒有?你別和她一般見識,她呀,從小就稀罕這個表哥呢”

接着又喝斥佟蕊兒,“梨花妹妹爬山走不動,你表哥拉一把有什麼?”

雖然李薇不相信她一點沒往歪處想,不過,看她面色如常,笑着跟自己一行人客套話兒,便笑着說不礙。這邊兒賀永年已鬆了手,面色淡淡的立在一旁,只有微微繃緊的唇形,昭示着他此刻心中的不快。

佟蕊兒很委屈,眼圈紅紅的偷偷瞪李薇幾眼,她裝作沒瞧見,和柳氏說了幾句閑話,便告辭,“柳嬸嬸,我們先走了。我娘讓早回去,下晌還有事兒呢。”

柳氏笑眯眯的道,“好,你們去吧。”

又轉向賀永年,笑得慈愛,又責怪,“昨兒你舅舅就盼你去呢,你只是忙。晚上可別應旁的事兒,我呀,給你們舅甥兩個備了好菜等着你呢。”

賀永年應了聲,春杏這會兒也收了剛才的怒容,笑呵呵的和柳氏打過招呼,一行人便先走了。

再前往是個岔路口,春杏扯着武睿往那條略偏的小路走去,一面回頭絮叨,“這事還是早讓爹娘知道。我可不信,你那舅母是什麼心思,佟蕊兒打的什麼主意,你不知道?”

賀永年輕笑點頭,擺手,“你們先行。”

春杏還要說,武睿拉着春杏往前面大步走去。

“梨花,”春杏和武睿的身影消失在前面的拐彎處,兩人慢慢走着,賀永年便又牽了她的手,她也不避了,大大方方的讓他牽着。兩人走了一會兒,賀永年偏頭,“怎麼不問我?”

“問什麼?”李薇原先還想着心事,走着走着便被路邊白色黃色的野菊花吸引住了,在一片蕭瑟之中偶有那麼一朵嬌嫩的花兒,如同夏日般盛開着,覺得格外嬌艷。聽他問,一時沒反應過來。

賀永年看她獃獃的模樣,伸手捏她鼻子,“當然是問小杏說的話。”

李薇輕笑搖頭,不問是因為篤定唄,他多大,自己多大,年齡上的偏差,讓她有一種錯覺,或者是很篤定的直覺,自己根本不需要在這方面操什麼心。

不過,她想了想,還是問道,“佟舅舅說的話你會聽么?”現在唯一的不確定因素便是父母長輩之命。想到這兒,又問,“還有賀府那邊兒?”

賀永年笑笑,沒直接回答她,反而問,“梨花說,將來我是經商好呢,還是為官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