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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幾個女兒女婿都走了親戚後,李海歆與何氏才開始走動自家的親戚。這又少不了再回李家村去。

李薇原本不想回去。那些老親遠親她一概不熟悉,還得強陪坐着,沒話找話的說著,一天又一天,真有些煩。

可是。一則李海歆不許她不回去,這一點上,李海歆無比固執,出嫁的閨女不準丟下婆家的人跟着回去,而未出嫁的閨女,則不準找任何理由不回老家去。

二來,李薇也想着趁機去看看吳家莊的那個荒地。

正好吳旭一家也要回去走老親,大年初六兩家人結伴離開宜陽,回老家去。

一連幾天走老親,見些她年年見,年年忘的人實在頭痛,李薇和春杏便趁着去姥娘家裡的時機,在姥娘家多住了兩天。一直到大年十二,李海歆何氏走完親戚,兩人才回家,一家人去吳家莊走一趟,看看那塊兒荒地。

不過何氏卻嘀咕,“這離縣城這麼遠,即使是個差不多的,怎麼耕種還是個事兒。”

李薇原先也有諸如此類的想法,可是往深里想,這些想法純屬是小農思想在作怪,那些良田千畝萬畝的,也沒見人家都自己耕種,而且也沒見過那些人家的田地都在自家周邊的。

春杏無所謂的道,“去就去唄,反正二姐家多少年了也沒去過呢。”

於是一家人正月十三這日一大早,備了些禮,趕着馬車去了吳家莊。吳家莊村子北側的那片地,吳旭娘說荒蕪,可真沒說錯,不但荒而且沙,並非粗沙,而是屬於質地細膩的黃土細沙,這樣的地基本沒什麼肥力,更重要的是不平整,李薇有些失望。

李海歆也說這樣的地不成,拾掇起來太廢勁兒。

本就是趁着過年回老家,順帶看看,也不算費了多大的功夫。李薇在這樣的自我安慰中回到宜陽。

“夫人,您回老家走後不久,佟家老爺和夫人來了。”回到家中,何氏母女剛進了廳中,黃大娘過來稟報。

“哦,”何氏有些詫異,“說有什麼事兒么?”

黃大娘搖頭,“沒有,聽說您回了李家村,便把帶的節禮留下,說您什麼時候回來,讓去給個信兒,好久沒跟您一塊兒坐坐了。”

何氏起身,“走,看看去都有些什麼。”

往年與佟府過節走動,都是管家前來,而這邊的走動,則是賀永年與吳旭代李海歆何氏去。今年這夫妻二人親自來了,怕跟賀永年那封信脫不了干係。

春杏伸了個懶腰,長出一口氣兒,“年過完了,這事兒該說了吧?”

李薇點頭表示贊同。

何氏與黃大娘去了偏廳之中,將佟府送的年節禮略看了看,與往年幾乎一樣,糕點糖果另有給幾個孩子的小玩藝兒。

何氏出了偏廳,將春杏二人趕出去,找李海歆過來商量,“年哥兒這事估摸着沒跟他舅舅提,雖說是他親爹做的主,單是這一件佟府心裡頭肯定不痛快,另外年哥兒梨花的親事……”

“……往年年節也是要走動的,今年他們即然來了,咱們也親自去一趟吧。”

李海歆應了聲。

第二日兩人備了年節禮,去了佟府。李薇自不會跟着去,光是想想佟蕊兒那雙噴火的大眼睛,她就恨不得退避三舍。

何氏與李海歆到達佟府時,佟維安正要出門兒,李海歆歉然笑道,“今兒我們來得不巧了。”

佟維安往院中讓二人,“不礙,不過是閑來無事,訪友罷了。”

一旁有機靈的下人早趕前一步到二門處去回話。柳氏這個年節基本沒怎麼出門兒,賀永年的親事在宜陽已傳得半城人皆知,那些相熟的夫人們,有知道她想法的,見了面不免要問及,更何況還有那麼幾個多嘴多舌討人厭的,巴不得看她的笑話兒,這個時候自然是不見為好。

想到這兒不免又將剛消下去的氣,提起來一些。一邊整衣衫,一邊吩咐依冬,“去看着大小姐,莫讓她到這裡胡鬧。”

依冬應聲去了。

一時佟維安陪着客人進來,柳氏遠遠笑道,“李家大嫂過年好。”

何氏也忙笑着回應,柳氏上前幾步攜了何氏的手,說些過年過節的閑事兒,一塊到了廳中。

何氏心中是略有些尷尬愧疚的。因佟蕊兒的心思明了,何文軒突然弄這一出倒象是搶了旁人的東西一般。原本是打算,今年在賀永年回來之前,不與佟維安夫婦見面兒的,這兩人一去,他們便不好不來了。

佟維安其實在聽說賀永年訂親這事兒之後,心頭也遺憾了好一陣子。親外甥能做女婿,親上加親,自然最好不過。

可,即然是有孟先生與邱大人為了保了媒,他也說不得什麼。再加上何文軒這一層關係,認為賀永年能有這樣的倚仗也不錯。

再往深里想,李家那幾個女婿連襟個個不俗,便是家底最弱的二女婿,現在也逐漸起了家。他心頭有種預感,假以時日,李家必然能成為這安吉州的大家族,或者比這個更了不起……

而且,賀永年自小在李家長大,一家人對他如至親骨肉,即使是將來他有個什麼波折,定然會全力助他。

佟氏應該能在九泉之下安心了。

所以他雖然也吃驚驚訝遺憾,但是更深入細想之後,也略解了心結。並與柳氏將這番話反覆說了,不許她在蕊兒面前再提這事兒。

幾人敘了些閑話,何氏看看李海歆,率先提起賀永年在京中訂了親的事兒,“我們接到信兒也吃驚得很……梨花小舅舅行事一向有分寸,若這事但凡有些還轉的餘地,他也不會自作主張就這麼應下,定然是在宴上話趕話兒趕到這處了,不應不行……”

佟維安笑道,“我們前兩天去,正是為了這事兒。能有當朝兩位有名望的大人物親自給他牽線,是他的福氣。這親事,我看梨花小舅舅應得好”

李海歆與何氏對視一眼,笑笑,都知這二人心中並不認為這事兒應得好——否則怎麼會這麼些天沒音訊?可現已成定局,他們不想說破,兩人自然也裝作不知內情。

這話強強揭過,佟維安便誇起春杏做生意的頭腦來,言語之中倒是真心讚歎,何氏與李海歆少不得替春杏自謙幾句。

在佟府坐了約有一個時辰,兩人以年節事多,也不便多打擾他們,便告辭去了。

柳氏送走兩人,臉上的笑意立時沉了下來,佟維安便說,“事情已成定局,這會再不高興有什麼用?”

柳氏臉兒沉着,“是沒用了。他現在攀了高枝了”

佟維安道,“他自小在李家長大,這算攀什麼高枝?”

柳氏心頭煩悶,站起身子,“好。日後就讓他把着那府的人吧。我呀全當沒這個外甥子”

從佟府出來,直到馬車駛出去老遠,何氏才鬆了口氣兒,苦笑,“這事算是揭過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