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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星臉色蒼白,望着眼前的一切。

花無缺是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小魚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兩個人死在她面前?更何況,江楓……

憐星看着江楓和花月奴夫婦依舊情深,舉手投足都是無與倫比的默契,他們被燕南天護在身後,無限關切地望着小魚兒,心中又燃起恨意,原本打算說出的話又咽下去。

“蹄踏燕”不愧是明夕玦都稱讚的好馬,居然能在山路如履平地,眼見厲若海出現,眾人都是一驚。

“邪靈”厲若海在江湖中名聲極大,畢竟這是綜武俠的世界,黑榜前五十全都是大宗師級的邪道高手,厲若海排名二十七,已經證明他的不凡。何況他一心潛修,大家只是從他幾次為邪異門出手,大概估算他的實力,他真實水準多少,誰都不知道。

決戰在即,眾人實在不願得罪厲若海,便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只見厲若海對邀月說:“邀月宮主,吾徒行烈身染怪病,眾多名醫都束手無策,邪異門願付出任何代價,請邀月宮主為他醫治”

厲若海能夠直視邀月,對憐星的態度也很好,沒有鄙夷,沒有側目,更沒有自以為是的憐憫,他人品端方,對兩人的絕世美貌無動於衷,又讓移花宮後繼有人,邀月和憐星嘴上不說,內心卻已經將他看成可信之人。邀月態度雖然冷,比起方才卻少了幾分偏執和瘋狂,她淡淡道:“你和宇文太師私交甚好,為何不去找他?”

“鑒之主持通天塔陣法,任何人不得打擾。”厲若海直言不諱,也不在乎他這種“退而求其次”的舉動會不會傷人心,在他看來,邀月的醫術本來就不如明夕玦,他直說也沒關係,若是經受不起這點打擊,那也不是移花宮宮主了。

邀月果然對此毫無反應,她眼神冷厲,盯着厲若海,滿是警告的意味:“待他二人決戰後,我再去救治風行烈。”

憐星只覺得嘴巴發苦,她明白邀月話里的意思。

厲若海知道她們的計劃,所以邀月威逼厲若海,不準將此事說出來,否則她就不去救風行烈。

厲若海自然也聽懂了邀月的潛台詞,只聽他道:“江別鶴卑鄙小人,早就將二位宮主的打算悉數透露給諸多勢力,那些人早已在山下埋伏,妄圖將眾位一網打盡。”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能上來?”邀月冷笑,“不過跳樑小丑,能耐我何?芷若坐鎮移花宮,他們的詭計怎能得逞?”

那些人並不知道移花宮真正的傳人並非花無缺,他們以為,邀月、憐星和花無缺一死,移花宮也完了。不過,若邀月和憐星喪命於此,移花宮也不會好過,至少在江湖的地位會下降很多。

厲若海為什麼能上來?他是只差一步就能邁入天道大圓滿的大宗師,氣勢稍微外放,大家心裡就有數,知道這是硬點子,在不清楚他到底要幹什麼的情況下,誰敢攔這種層次的高手?

想到正被病痛折磨的風行烈,厲若海直接點了邀月的穴道,略帶歉意地說:“邀月宮主,得罪了”

邀月的強大、高傲、冰冷,給所有人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大家做夢也沒有想到,厲若海居然會這樣做,小魚兒便笑了起來:“沒想到邀月宮主居然也會受制於人,我算是長了見識。”

小魚兒的臉上有一道傷疤,笑起來略帶邪氣,花無缺卻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縱然他們的五官非常相似,大家卻從沒往那個方面想過。厲若海在心中嘆息,不知是否要說出來,最後還是覺得醫治風行烈最重要,再說,他此行前來,便有抗衡諸多門派的準備,只見他對憐星說:“憐星宮主,眼下應該放棄一切仇恨,全力對付其他門派”

厲若海不知道,就在三天前,明夕玦終於成功讓通天塔的陣法和星月溝通,現如今,通天塔每晚可以自主吸納星月之力,終有一日,能成真正的神器。

他也不知道,陳國餘孽聯合江南世家,於七日前率領十萬大軍,攻佔江南諸多郡縣,妄圖光復陳國。

他更不知道,為了大地六芒星陣,為了所謂的劇情,明夕玦主動向楊廣要了任務,日夜兼程來到江南。

也就是說,厲若海此刻得罪邀月,其實……毫、無、必、要

“慢——”花月奴突然出聲。

對燕南天來說,邀月行事雖然殘忍,卻也是對那些負心漢,他不好說什麼。燕南天所練的嫁衣神功至剛至陽,治好江楓和花月奴是遲早的事情,若非邀月執意讓花無缺殺小魚兒,他根本就不會管這件事情;對江楓來說,能不惹邀月就盡量不惹,這場決戰不發生最好;唯有花月奴心裡難受,她雖然極為害怕邀月,也知道叛主的奴婢本來就該死,但邀月殺了她的妹妹花星奴星奴是她唯一的妹妹,從小和她相依為命……

十五年的自責和仇恨,讓她現在也有點失去理智。

憐星的臉色立刻不好看了,花月奴要為妹妹報仇,天經地義,但前提是,她們不是逃奴。就因為她們是簽了死契的奴婢,邀月殺了她們,旁人只能指責邀月冷血狠毒,卻不能說她做錯了。

厲若海長嘆一聲,他明白,若是再拖下去,事情只會越來越糟。他雖然只是匆忙一掃,卻已經認出,在山林下妄圖守株待兔的高手,分別屬於陰癸派、滅情道、魔相道、六分半堂、七聖盟、權力幫等,這些人知道他上山,難道不會求援嗎?現在儘快離開,說不定還能闖出重圍,若是等這些大派的高手趕到……

更何況,方才他縱馬飛奔,看的不真切,不確定“人妖”里赤媚是否也在,若是在,此戰才更加兇險。

里赤媚並非他的對手,厲若海卻不確定,自己能否勝過龐斑。

龐斑是蒙赤行的弟子,早已入天道大圓滿境界多年,堪稱破碎之下第一人,當然,大家一致認為,明夕玦根本就不算人,不能用人類的等級來衡量。

厲若海始終記得,紫禁之巔的時候,他只是見了龐斑一眼,便立刻離開,因為他知道,若是再看下去,他必定會陷入龐斑的氣勢之中,此生也無法擁有和龐斑戰鬥的勇氣,但現在……

他握緊了手中的槍。

江南,隋軍大營。

陳國亂軍有江南世家相助,短時間內便攻陷諸多州縣,來勢洶洶。隋軍本以為平叛不需要很久,卻驚訝地發現,每當他們大軍到來的時候,叛軍便分成小股,讓他們無從着力;他們分成小股,叛軍又聚起來,吞了他們,這種仗打得着實鬱悶。

這就是世家的能耐。

關隴世家傷筋動骨,江南世家卻一直隱藏得很好,他們堅持漢人正統,絕大部分人不肯出仕,楊廣也找不到削弱他們的理由。大隋推行均田制,本來就損傷世家的利益,所以江南世家用自己的錢財養出十萬大軍,以陳後主的兒子為主公,決意揮師北上。

“二十人的平叛部隊?”麥鐵杖眼睛都瞪圓了,這位盜匪出生的元帥脾氣火爆,性格憨直,不過他能打仗,又忠心耿耿,還出身寒族,所以楊廣放心用他,讓他鎮守江南。

“說是二十人,其實只要我一人便足以。”明夕玦掀開帳篷,走進來,淡淡地說。

麥鐵杖立刻道:“見過太師。”

明夕玦早已封王,只不過大家更習慣喊他為太師,反正明夕玦沒有任何反對意見,他還覺得,太師比王爺更好聽。

“麥元帥不必多禮。”明夕玦微微一笑,分析目前局勢,“江南世家根深蒂固,我軍中肯定有他們的探子,說不定還是高位將領,導致我軍的行軍方案都會被叛軍知曉,實在難辦。”

麥鐵杖何嘗不知道這一點?這段時間他按兵不動,任由叛軍挑釁,就是怕吃這種虧。探子又不會將自己的身份寫在臉上,若是大規模搜索,很可能會引得軍心不穩,他是老將,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於是他將情況寫清,上書朝廷,請楊廣決斷,卻沒想到明夕玦一人前來平叛——至於剩下的十九人中,十八個是明夕玦的親兵,還有一個是過來見證神器威力的石之軒。

看見明夕玦一點都不擔心,麥鐵杖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問:“不知太師打算如何……”

“這段時間,由我來指揮隋軍。”明夕玦如是說。

明夕玦的大名,天下無人不知,知道隋軍統帥換成了他,叛軍未戰先流露三分愜意,隋軍士氣高漲。然後明夕玦從容設下陷阱,讓旁人以為他要兵行險招,帶領小股部隊前去叛軍腹地,擒賊先擒王,便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叛軍集結一切力量,力求擊殺明夕玦。

在他們想來,十萬人,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你,就算是破碎虛空級的高手,也在這種陣仗中討不了好,更不要說叛軍內還要江南世家培養的高手,暗殺總是可以的吧?

叛軍衝鋒,十萬大軍同時喊殺,馬蹄聲有若驚雷,震得腳下土地都彷彿在搖晃,明夕玦只帶了三百輕騎,眾人一同勸他逃跑,唯有石之軒唇邊逸出一絲笑意。

明夕玦的計劃,他全程參與,自然知道這場戰爭的結果。

只見明夕玦從容不迫地從隊伍中走出,面對直衝而來的陳國大軍,緩緩抽出腰中的長劍,凜冽強大的劍氣令周圍的人無不膽戰心驚,感覺自己要從馬上墜落,對那柄黃金之劍頂禮膜拜。

明夕玦對着十萬大軍,看似漫不經心,近乎玩鬧地虛劃一劍,那一瞬,天地和時間彷彿都靜止了。

軒轅劍上出現一道金色的光芒,有若一條光龍,朝叛軍飛去,在十萬大軍中翻滾奔騰。下一刻,人們看不到太陽的光芒,因為金黃色的軒轅劍氣瀰漫四周,比太陽更耀眼。這衝天的鋒銳殺伐之氣,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塵煙漸漸散去,隋軍對面,空無一人。

明夕玦重新將軒轅劍別在腰間,他的神色很平靜,眼底也沒有一絲波瀾,石之軒卻覺得,在這一刻,明夕玦已經將自己和塵世隔離開來,只余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