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是沒有驅使過小鬼，但是家人驅使過啊。小鬼替自己家做活，柴米油鹽，生活雜事，在山區交通不便的情況下，小鬼帶來的好處自己當然會享受到。

一個老婆婆站出來，說道：“法師，我家沒有驅使小鬼，我死的冤枉啊。”

華曉蓉一看，也認出這個老婆婆，就是那家做花燈的。

“你家有沒有驅使小鬼，我不知道。但是我親眼見過有小鬼，是一個女童。”

“那個小鬼不是我家養的。他和葛大思一起住在我家。是這裡小鬼的頭兒。”老婆婆辯解說。

“葛大思？就是那天我看見的男子嗎？”華曉蓉心裡一動，問道。

“是啊。這裡的小鬼，都是他帶人弄出來的。”老婆婆說。

“現在葛大思的人呢？”彩蝶插言問道。

“前幾天就離開了。”老婆婆說。

華曉蓉敏銳的覺察到，這個葛大思，一定就是這個神秘人，都城養小鬼的根源。

“你先站到一邊去。”華曉蓉說。這個老婆婆要區別對待。

華曉蓉繼續問道：“你們誰還說自己是冤枉的？”

整個河沿鎮，家家戶戶養小鬼，誰的身上都不幹凈。

沉靜片刻後，一個男子說：“就算我們有些過分，也罪不至死啊。”

眾人也紛紛附和說：“對啊。做錯事情還有改正的機會呢。”

“按照法律，犯了罪也不過是判上幾年，哪有死刑立即執行的？”

華曉蓉說：“一般情況下，你們說的有道理。做錯事應該給一個改正的機會。但是也不是絕對的。比如子欲孝而親不待。一些對父母不孝順的。父母已經過世，之前的不孝如何改正？”

“要是所有的錯誤都能夠得到原諒，還要法律幹什麼？”

辯論起來，這些山野鄉民哪兒是華曉蓉的對手。

“再說，你們說的法律，是人間的法律，是約束活人的。對於小鬼沒有用。只有陰間的法律適用於小鬼們。”

“陰間的法律，是shànèyǒubào，是因果。如果不是你們把小鬼養在家裡，就不會發生慘案。小鬼是陰魂，養在活人中間，會吸收活人的陽氣，減少活人的陽壽，對你們沒有什麼好處。可是你們貪圖一時的方便，還是這樣做了。說起來，根源在你們自己，你們是自作自受。”

眾鬼被法師一番話，說的羞愧起來。

華曉蓉很有做法官的潛質。剛才把害人的小鬼說的站不住腳，現在又把受害人說的啞口無言。原告被告都沒有理，道理都在華曉蓉手裡。

華曉蓉說：“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追究對錯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安置你們。你們自己有什麼意見？”

這些山野鄉民生前就沒有什麼見識，做鬼之後更是茫然無措。大家面面相覷。帶頭的老人說：“我等沒有意見。但憑法師決定。”

華曉蓉說：“我給你們兩個出路。一個是我收了你們。等到有機會的時候，送你們進陰間。另一個就是你們還留在這裡，等待陰間黑白無常接引。”

眾鬼這次沒有猶豫，齊聲說：“法師，我們願意留在這裡。”

故土難離，都已經做鬼了，還保留活着的時候的習慣。華曉蓉搖搖頭。

“好吧。你們可以留在這裡。不過，你們不能留在現在這個鎮子裡面。這個鎮子以後會住進來活人。陰陽有別，你們去後面山上獃著吧。”

老人說：“後山荒涼，恐怕無法長久。”

華曉蓉明白，這些鬼要是安排不當，就會變成孤魂野鬼，為害一方。自己會受到連累的。

她想了想，忽然心裡泛起一個熟悉的人：關飛虎。

她立刻有了主意。說道：“我會在後山撿一個將軍廟。你們都到廟裡去。若有人進香，你們也可以享受。你過來。”

老婆婆走近兩步：“請法師吩咐。”

“你叫什麼名字？”華曉蓉問道。

“鄭如花。”老婆婆恭恭敬敬的回答。

這名字不錯。看來這個老婆婆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女。

“鄭如花，我封你為將軍廟主持。這些人都歸你管。以後你可以再挑選一個活人協助。你一定要讓將軍廟的香火旺盛起來。到時候會有想象不到的好處。”

“謝謝法師大人！”鄭如花得到重用，跪地磕頭。

彩蝶看見師傅三下五除二就將這些孤魂野鬼收攏好了，佩服的五體投地。問道：“師傅，這個將軍廟是哪位將軍的？”

華曉蓉隨手抓過來一張白紙，畫出來關飛虎和嬌嬌的畫像。

“這是關飛虎將軍，是明代，呃，是數百年前死在戍邊戰場上的一個將軍，他的廟就在我工作居住地巴昂村附近。後來關大哥成為我的朋友。”

“這個女子叫嬌嬌，原來跟着我，是陰間華家軍中娘子軍女將軍。後來出來跟關大哥學打仗的本事。結果本事不知道學了多少，自己反倒賠進去了，嫁給關大哥。二人現在都已經成為神靈。”

聽到將軍廟與師傅有這麼親密的關係，因此主動請纓。

“師傅，修廟的事情，就交給我去辦吧。”

另外，彩蝶跟師傅出來調查小鬼的事情，一點力都沒有出，自己感覺不稱職，想彌補一二。

“那好。你去找縣裡當官的，限他十天內建成。完成了，就答應他，不再追究河沿鎮命案。完不成，就用這個案子追究他的責任。”

三人出來之後，華曉蓉對都城的警察說：“這個案子屬於靈異殺人。現在我已經把作惡的孤魂野鬼全部抓走了。這個河沿鎮已經很安全了，不會再出現靈異事件，也不會對人有不好的影響。現在只剩下收尾工作。你們將事情就交給當地政府，監督他們將鎮子里所有的屍體收攏，到後山找個地方埋了。注意，不立墳冢碑文。然後就可以可結案，會都城了。”

當地領導正在為這個案子發愁。數百人死亡的滅門慘案，全省還沒有發生過。雖然，現在嚴密fēngsuǒxiāo息，但是一旦泄露出去，自己一定會被免職。

秘書報告，說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子要見自己。要是在以往，這位領導會很開心。但是現在完全沒有心情。

“不見！沒看見我正忙着嗎？”

“可是那個女的說，是關於河沿鎮的事兒。”

河沿鎮？他現在對這個字眼非常敏感。聽到這個字眼就心驚肉跳。

“那還愣着幹什麼？快請進來”他有點緊張。不知道這個女的是什麼人，千萬不要是記者啊。

進入辦公室，彩蝶也有點緊張。她是第一次單獨面對政府官員。不過想到，自己在師傅面前攬下的任務，一定要完成。這就是人們說的，自己挖的坑，含着淚也要跳下去。於是就鼓起勇氣，說道：“你就是縣裡最大的頭嗎？”

縣裡最大的頭兒你？縣長一聽，微微一愣。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呢。不過他還是點點頭：“我是縣長羅盛雲。”

“哦。羅盛雲縣長。關於河沿鎮發生的滅門案子，我師傅讓我跟你說，讓你十天之內，在河沿鎮後山修建一座將軍廟。諾，就是這個將軍的廟。”

彩蝶將關飛虎和嬌嬌的畫像放到桌子上。

羅盛雲一聽，這都什麼跟什麼？上一句是河沿鎮滅門案，下一句是修廟。領句話不搭界啊。

羅盛雲問道：“請問，你是哪位？你師傅是哪位？”

“我叫文彩蝶。我師父是華曉蓉，是都城警局偵查員。”彩蝶答道。

聽說對方是都城警局的人，羅盛雲慎重起來。不過，他作為一個小政客，還是很精明的，沒有被河沿鎮的事情亂了分寸。特別是修廟這樣的事情，事關封建迷信，有些犯忌諱。這些事情必須問清楚。

他問道：“請問彩蝶同志，不知道修建將軍廟和河沿鎮案子有什麼關係嗎？”

彩蝶想了想，覺得涉及到靈異事件，還是不解釋為好。她不知道，這樣正好符合了一個執行者的做法。對於上級的命令，只是執行就行了，不必解釋，也不宜解釋。萬一解釋錯了呢？萬一解釋泄露了什麼呢？

在歷史上，不解釋的做法是慣例。比如，在一個叫做考城隍的故事裡，一個官差，拿着帖子，牽着一匹馬來找一個書生，對他說：“請你去考試。”書生疑惑的問道：“考試時間未到，考官還沒來，為什麼馬上就考試？”來人也不多說，只是催他上馬。他沒辦法，只好帶病騎上馬跟他走了。

到了一座城，跟着進入了王府，只見桌上分別放着筆和紙。不多時，就發下試題來，一看上面有八個字：“一人二人，有心無心。”一會兒，兩人的文章就作完了，呈交殿上。他的文章中有這樣的句子：“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考官傳着看完，稱讚不已。便下令說：“河南缺一個城隍神，你很稱職。”他聽了，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考試，靠的是是陰間城隍。

如果差人當時說明是靠城隍，這個書生絕對不會去。差人的任務就無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