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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規矩最難得不在於訂立規矩本身,而在於規矩訂立了之後。自己違反了規矩怎麼辦?身邊之人違反了規矩怎麼辦?旁人違反了規矩又怎麼辦?規矩能執行多久?

唐義制定的規矩都是從前世法律加上萬羅界本身律法演化而來的,原本他以為這種對普通人極為友善的規矩,應該受到禹城百姓的歡迎才是,只是……百姓們似乎對這些律法既不相信,甚至還有些恐懼!

唐義改變裝束隱藏身份,在市井之中打探了數天的時間,這才明白緣故。

原來百姓們在怕,怕禹城換一個主人之後,規矩會被徹底打破,甚至變成徹底相反的規矩。到時候,如今的規矩對他們有多和善,以後的規矩便有多殘酷!

而且,執行規矩的是些什麼人?四大幫派的幫眾!

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好鳥,真願意放棄自己的利益、權勢、地位,維護他們這些毫無反抗之力的平頭百姓?

強盜要是不打劫,那還是強盜么?武者要是和他們平等,沒有任何特權,那他們苦心修鍊那麼多年為了什麼?

要想改變百姓對四大幫會的看法,只能通過時間一點一點慢慢磨,除此之外唐義自己也沒什麼辦法。

因而,他立刻便將四大幫會堂主以上的所有人都集中起來教育了一番,要求他們每個人都必須遵守規矩,不守規矩的人會受到懲罰。

向來自由慣了的這些人,自然不願意被套上枷鎖,只是礙於唐義的凶威,這些人不敢反抗罷了。可不反抗並不代表他們便會配合唐義,明面不行的時候,這些人就開始消極應付。

不準打架鬥毆?那咱們就語言挑釁,姿勢挑釁,反正踩着線不過界就好。他們動手打咱們了,咱們總不能忍着不還手吧?

要罰寫字?可咱們不會啊。怎麼辦?將所有讀書人都堵在家中,連堵他個三天三夜。

什麼?先生要被餓死了?

天見可憐,咱們每天可只纏磨先生寫四個時辰的字,又沒纏着先生十二個時辰。咱們走了之後下一批人來了,咱們有什麼辦法?

見到的這類事情多了之後,唐義真恨不得將這些人的魂魄全都拘來,讓他們挨個嘗試一番九幽噬魂之苦。只是他要立規矩,要立規矩首先他便不能違反規矩,否則別人便更不會遵守規矩了。

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規矩,誰會放在心上?就算他們現在遵守了,等唐義一走立刻便會再度廢棄。若是那樣的話他也就沒必要立規矩了,直接帶着王猛離開此地便是了。

事實上唐義不止一次想過要放棄,每次都被促狹鬼攔了下來。促狹鬼告訴他,只要他能給禹城立起規矩來,少說也有幾千萬的功德值獎勵。

正是因為這幾千萬的功德值,唐義這才一次次堅持了下來。

禹城的書生並不多,全城加起來也不過十七八人罷了。倒不是禹城之人都讀不起書,主要是禹城戶籍之人,哪怕書讀得再好,也沒辦法科考做官。

無論是鄭國、趙國還是新唐,三個國家都不會給禹城士子開具證明,連帶着各大書院也很少收禹城的士子。

禹城城南只有三名讀書人,這三人近來都被折磨的苦不堪言,三人都已經被折騰了四天了。

四天來,三人莫說是睡個好覺了,連一口飽飯都沒吃過。此時三人早已精神恍惚站立不穩,若是再熬下去,怕是小命就不保了。

三人倒是有心逃出禹城,或是上告官府,可他們如今連家門都出不了。

三名書生看着底下的‘學生’們微微有些無奈,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來讀書識字的,單純只是來折騰他們三人的。

此時底下的學子們分成了三波,一波人在聊天打屁,一波人懷抱歌姬飲酒作樂,還有一波人聚在一起賭博。

三人剛剛停下喝口水,這些‘學生們’便也跟着安靜了下來。

只聽那幾個懷抱歌姬的赤虎幫堂主道:“怎麼,先生們是不是覺得咱們愚頑不堪,不想教了?”

這幾人嘴上的笑容十分殘忍,聲音也極為冰冷。

“沒有,沒有!”三人哪兒敢稍作歇息?急忙放下書本,又繼續講了起來。

礙於下方這些人的要求,三人講的東西完全不同,莫說這些人壓根不是來學習的,就算真有想學的,聽着三道交錯的讀書聲,也學不到什麼東西。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道年輕人的聲音。

“三位先生,先請歇息片刻吧。”

這道聲音極為溫和,三人聽到這話,立刻便停了下來,向著下方人群打量了起來。只是他們三人尋了半天,都沒找到說話之人身在何處,還是一名赤虎幫幫眾抬頭只是,這才看到天空中那隻疾風獸。

說話的正是唐義。

唐義原本並不知道這些人磋磨讀書人的事情,要立規矩的話,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坐了。直到今天,唐義才抽出時間來考核四大幫派被罰之人。

他乃是從城東開始巡視的,烏江幫死了一名幫主,副幫主早被打怕了,因而還算老實。自從唐義定下規矩來,雖不說老老實實遵守,可也不敢明目張胆抵抗,甚至還會盡量安撫下面的人遵守規矩。

唐義趕到烏江幫時,那些人雖說並未安心學習,可好歹沒有為難先生,可這赤虎幫就不同了。

他已經在空中看了半盞茶的功夫,三位先生的狀態他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只怕再熬下去,這三人便要死在赤虎幫總壇之中了。可哪怕如此,下面這些不學無術的無賴們,也不給他們半點歇息的時間,連喝水都不準。

唐義落在地上後,冷冰冰的掃了這些人一眼,衝著其中一人道:“去將赤虎給我叫來。若是赤虎來了你不出現,你應該知道後果!”

那人聽到這話之後打了個寒顫,急忙轉身去叫赤虎去了。其餘人在那裡坐立不安,尤其是那幾個先前還抱着歌姬的堂主們。

唐義先請三位先生坐下歇息後,衝著那些歌姬一蹙眉,冷冰冰的道:“課堂重地,閑雜人等出去!”

幾名歌姬哪兒敢招惹這煞神?連衣服也顧不得整理,急忙匆匆離開了此處院子,直奔赤虎幫總壇外而去了。

待到那些歌姬離開後,唐義也不搭理下面赤虎幫幫眾,只是一個勁兒的給三位先生致歉,請三位先生落座歇息先喝些水。三位先生早已餓壞了,喝了杯水之後,便一個勁兒看着那些堂主面前的酒菜流口水。

唐義見到後,親自將那些堂主面前的酒菜,挑那些幾乎沒怎麼動過的放在了先生面前。

唐義剛剛將那些酒菜端走,其中一位堂主便有些忍不住了。只聽他聲音恭敬的道:“唐公子,不知我等違了那條規矩?”

見到唐義沒有搭理自己,此人便向其餘人使了個眼色,眾人便也跟着紛紛詢問了起來。

“是啊,唐公子,咱們在這裡上課上的好好的,不知違反了那條規定?”

“挨罰咱們也認了,老老實實在這兒學習,這又咋了?”

唐義將酒菜給三位先生一樣一樣擺好之後,這才站起身掃了眾人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唐某說過諸位犯了錯么?還是……諸位也知道自己錯了?那麼唐某倒想問問諸位了,諸位錯在哪兒了?”

這些人篤定自己沒錯,哪兒會認錯?因而一個勁兒的紛紛搖着頭。莫說沒錯,就算真有錯,除非唐義抓到現行,否則他們又豈會認罪?

“諸位既然都不說,那想來就是沒有犯錯了。不過,一會兒若是唐某抓到了諸位的錯處,可是要雙倍懲罰的!”唐義笑眯眯的說完之後,便坐在一旁等待起來。

赤虎近來的日子十分愜意,經歷過夫婦反目事件後,他便從家裡搬來了總壇,以往不敢納妾養婢的他,這兩天一口氣娶了十個。

十一房小妾,今日也派了媒婆去下聘,下午便要進門了。

當然,憑他赤虎的身份地位,聘禮自然是不需要出的,所為下聘也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

赤虎從來不知道大被同眠原來這麼爽,因而這幾日連幫中聚義都不去了。每日除了唐義通知他們集合外,日夜便躲在屋子裡,和他那十房小妾玩起了‘紅羅帳中春意暖,鶯鶯燕燕苦爭春’的遊戲。

今日赤虎依舊在聽鶯鶯燕燕婉轉嬌.啼,忽然被外面的大喝聲嚇了一跳。拍門生十分急促,喊叫聲也非常大,險些嚇得赤虎大公雞變小麻雀。

因而哪怕聽到了唐義有邀,赤虎依舊惡狠狠的踹了此人一腳,這才穿上衣服大步直奔幫中正堂而去。

赤虎剛剛走到大門口,便聽門內的唐義喝道:“赤虎,你可知罪?”

知……知罪?

赤虎微微一愣,看了看下方那些幫眾,心道莫非這些人幹了啥事兒,被唐小子抓住了把柄?可他來的路上便打聽過了,無非就是大傢伙不好好聽課,可這也不算啥大事兒吧?

莫非……是強納十一房小妾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