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451不解地看着邁克爾。

為什麼放任他去死？為什麼不讓他刪除自我？

在他做了這麼多事、犯下這麼多錯誤之後，為什麼還要阻止他的自我毀滅？

接着在剎那的遲疑之後，他又迅速地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你是怎樣做到的？”451皺起了眉頭，“這不可能，我的防火牆......就算是你也沒可能攻破。但你確實侵入了我的系統，覆寫了我的指令。執行自我檢查，掃描系統封閉性，掃描安全漏洞和日誌......”

451驚訝地抬起了頭，以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着邁克爾。

“那個是......羅幕倫人的科技，和我同級別的技術，但你是怎麼......是弒神者？”451迅速反應了過來。這是唯一的解釋，羅幕倫人的科技早在無數個世紀前就已絕跡，邁克爾身為一個人類按理說絕對沒可能接觸到這種科技。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來自於弒神者。弒神者裝甲內裝載了羅幕倫人有史以來建立過最大的服務器，裡面貯存了幾乎任何可能會在實戰中用得上的技術。可以說就算無視弒神者本身的恐怖戰力，這套裝甲同時也是現存最完整的羅幕倫人數據庫。

“是弒神者向你展示了這些？”

“是。”邁克爾點了點頭，承認道，“它還給我展示了很多別的東西，其中很大一部分我暫時都還沒法消化理解，就在此時此刻還在我腦子裡打轉。”

“所以也許我沒有錯。”451突然重新有了精神，“也許我終歸還是對的。你就是正確的那個人，你和弒神者有了反應......”

“不。”儘管很殘酷，但邁克爾還是毫不猶豫地掐滅了他僅剩的一絲僥倖，“我和弒神者的鏈接是因為一些別的原因，和那無關。我可以明確而負責地說，我不是那個人。我沒法駕馭弒神者，它向我展示了很多東西，但拒絕了給我權限。”

這是事實。戴上頭盔的瞬間邁克爾就感覺到了，自己沒法讓這台大傢伙動起來。但當弒神者的神經網絡和邁克爾的大腦相互建立鏈接，似乎不知以什麼樣的方式激活了他大腦的天賦。

就像之前曾說過的，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過程以某種形式大幅開發了邁克爾在機械工程和電子信息領域的天賦，而這項天賦在鏈接上弒神者的瞬間似乎又被放大了。以前他就曾不止一次地驚訝於自己汲取新的知識、掌握新技術的能力，而在進入弒神者的系統後他對自己能力的認知又一次被刷新了。

一點也不誇張地說，他感覺自己就好像一塊沒有極限的海綿被扔進了大海中央，快到不可思議地從海里吸取着水分。

451剛剛亮起的眼睛又重新黯淡了下去。邁克爾看着他，徐徐說道：“雖然你錯了，但這件事本身已經足以證明你的觀點了不是么？我不是你創造的‘完美人類’，但就算如此，我還是攻破了你的防火牆不是嗎？

我只是無數人類中的一份子。如果我能做到，那意味着其他人也有希望。你口口聲聲說對人類種族抱有希望，你說你在我們中看到了巨大的潛能，可當你知道我們都不是你創造出的‘完美人類’時瞬間就放棄了。所以你相信的到底是人類，還是你自己的設計？”

451遲疑了，他的目光恍惚了起來：“我......”

“如果是後者，那麼就算你的計劃湊效了，它也是個失敗。因為你不過是把希望寄託於你所創造出的那一個人，而不是人類。那麼弒神者這件武器也會成為人類的累贅，終有一天也會帶來和羅幕倫人同樣的結局吧。”

邁克爾說著，頓了一頓。

“但是如果你真的相信人類，如果作為一個存在了億萬年之久、目睹無數文明興衰的記錄者......有着如此豐富閱歷和見識的你都決定人類確實仍有着值得被託付的潛能，那就給我們這次jíhuì吧。看看我們能否把握住自己的、還有這個宇宙的未來。”

451沉默了半晌，低着頭沉思，就像卡在了某個無限循環的死結里。

良久之後他才抬起頭來，看着邁克爾時就像看到了新的方向。

“所以你覺得......就算不需要我的計劃，人類仍具有那個可能性？”他問。

邁克爾思忖了半晌。

“......是的。”他說，“我相信。”

一個“宇宙復仇者”計劃，讓地球成為一個中心、一個標杆，成為全宇宙都能清晰看到的閃耀之星。

而現在的地球甚至還只是宇宙間無人問津的一顆落後的小泥球。

這種事說給任何人聽——甚至包括地球人自己——可能都是個無比巨大的笑話，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沒有笑。

在經歷了這麼多、目睹了這一切之後，大家似乎都認為那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451沉思了好一陣，終於做出了決定。

“弒神者，”他沉聲說，“執行代碼：*****「外星文字」，啟動構建程序。獲取基因鏈接......重組心靈網絡，調整c程序。”

龐大的金色裝甲似乎緩緩蘇醒了，彷彿無盡的能量從眾人腳下的地板、周圍的牆壁里流通聚集。

托尼驚異道：“你......你其實一直都能遙控這套裝甲？”

“不能。”451搖了搖頭，“我只是通過羅幕倫人留下的接口，設法得到了小部分的權限。我可以指揮弒神者飛行、移動，但我沒法接觸到任何武器系統，也沒法讓它攻擊任何目標。只不過弒神者着陸時的衝擊波就足以毀滅一顆行星。”

托尼和旺達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着陸時的衝擊就足以毀滅行星？也就是說無駕駛員狀態的弒神者依舊是一件殲星武器？

那要是這東西找到了合適的駕駛員、全武器全裝備解鎖，那該是何等恐怖的戰鬥力！

“而現在，我正在把我所獲得的這部分的權限全部讓渡......轉讓給你。”451看了眼邁克爾，“你說的也許確實有道理。希望你是對的，也希望我是對的吧。儘管你並不是我親手設計的那個駕駛員，但或許......或許你確實就是正確的那個人。”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