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傍晚時分。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天師府一切如常，並沒有任何的異樣。

前來燒香請願的信徒正在絡繹不絕的開始離去，旁邊的龍虎鎮上熱鬧繁忙依舊，煙火氣息升騰，各種美食小吃的香味飄散，吆喝聲此起彼伏。

可就在剎那之間，天師府後山一道蒼勁有力怒吼聲猶如洪鐘大呂，傳遍整個龍虎山，令剛剛入巢的倦鳥紛紛驚飛，樹枝搖晃，落葉紛飛。

爾後，一陣強大道令人心悸的波動朝着四面八方傳遞開，不但整個龍虎山被籠罩，甚至就連整個道都城範圍數十里內，都被這道威壓覆蓋！

當時。

不但所有普通人，就連修為尚未跨入鍊師境的術士，也全部都感覺像是被泰山壓頂，喘不過氣來！

戰戰兢兢的望着天空，彷彿天要塌下來，神靈要降世！

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抗下如此威勢！

這股威壓浩浩蕩蕩，但卻煌煌大氣，顯然並非妖魔鬼怪散發出，而是正道高人全力爆發！

天師府的眾多高手當然瞬間就明悟過來，是老天師！

整個天師府，包括六大真人在內，也沒有誰能夠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威勢，瞬息籠罩數十里，哪怕是法師境高手都在這威壓下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力。

只有打破了天地桎梏的老天師，才能做到這一步。

當時所有人都詫異不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令數十年不在江湖中行走，大部分時間都在天師府後山曬太陽的老天師會如此憤怒，全力出手。

但那時候眾人還並不怎麼擔心，有的只是納悶。

難道有什麼妖魔鬼怪不長眼睛，作死跑到了天師府來，而且還偷偷摸摸爬上了後山，惹到了老天師？

那可真是作死！

果真。

一道恐怖攝人的波動之後，一切就平復下來，沒有第二次出手。

想來那惹到了老天師，讓老天師如此發怒生氣的魑魅魍魎，已經魂飛魄散，化為飛灰了。

出於好奇心，王常月等法師境真人還是迅速動身，來到後山峰上，想問問老天師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究竟是什麼邪魔妖怪前來作亂。

眾人趕到時，老天師站在院子內，一動不動，臉上有着怒火，雙手還做出捏法訣狀，看上去就像是在沉思。

王常月等人見狀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看見老天師不說話，他們也不敢貿然打攪，都乖乖的等在院子外面。

可是等了好半響過去，老天師依然沒有任何的動作或者言語。

當有人嘗試着輕聲喊了一句，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這時候，眾人才終於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當他們推開籬笆門走進去，發現老天師竟然已經沒了氣息！

就這樣……仙逝了！

……

……

聽完常月真人的描述，張敬再次陷入了獃滯狀態，驚駭不已。

老天師，竟然就這樣無聲無息，毫無徵兆的就仙逝了？

沒有任何的交手，沒有任何的鬥法，甚至都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只來得及全力爆發了一次，爾後便沒了性命？

這……怎麼可能？

如果是一般的修士，境界比較低，或許有可能不注意，瞬間魂飛魄散也毫無察覺。

但老天師，可是打破了天地桎梏，修為深不可測的存在啊！

這世上，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神仙存在，就算真的有神仙，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吧？

畢竟張敬也算是在夢境中，見到過傳說中上古邪魔，四大殭屍始祖之一的贏勾！

雖然普通三五天師境也不是它對手，千年前天下第一高僧神光禪師拼盡全力、賠上整個蘭若寺以及無數正道高手性命，才勉強將其封印。

但是贏勾，也絕對做不到如此悄無聲息、兵不血刃，就將一名天師境高手斬殺！

張敬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腦海中的種種猜想，指了指旁邊，問道：“老天師的遺體，就在這棺材裡面吧？”

王常月點點頭。

張敬認真說道：“我想再看看老天師的遺體，或許能發現什麼線索。”

王常月想了想，答應下來。

如果是以前的張敬，哪怕他是張幼微師姐的兒子，王常月也是萬萬不會答應他這種請求的。

但現在不一樣。

從道門大會上的表現來看，張敬基本上已經是真正半隻腳踏入了天師境門檻的人，已經掌控到了天地規則之力，距離打破天地桎梏已經無限近，實力比他更強一籌！

或許。

他們幾人之前沒有查出來什麼線索，張敬會發現也不一定。

於是，張敬懷着沉重的心情，打開了棺材。

果真如同王常月描述的那般，老天師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痕，沒有任何鬥法大戰過的樣子，衣服整齊，鬚髮柔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老天師身上，甚至連任何邪氣、凶氣、屍氣都沒有被沾染過的痕迹！

可越是這樣，越是讓張敬沒底。

兩天前的黃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兩天前的清晨，自己剛剛突破到天師境，在蘭若寺掌控了凌空飛行？

而後晚上，便和白素貞一起下了陰間，追殺黑山老妖，在金華鬧出了巨大的動靜。

而後牽扯出蘭若寺千年秘密，神光禪師、贏勾、卞城王。

沒曾想數百里外的龍虎山，發生的離奇事情，比自己所遭遇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張敬不知道的是，他突破渡過風火大劫的時候，遠在龍虎山的老天師感應到了。

但龍虎山發生的劇變，卻是沒能傳遞開。

“我還不信，一位打破了天地桎梏的存在，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沒有任何痕迹！”

張敬心中發狠。

張敬閉上了眼睛，法力瘋狂涌動。

嗡！

陰神感知力伸展到極致，天師境對於天地的感知與掌控，都是法師境所遠遠不能比的，能夠察覺到更深層次的東西。

到最後，張敬更是觸動了識海中的雷霆種子，借用了神霄雷法中的一絲絲威勢。

於是雷霆順着他的感知力朝着四面八方蔓延，不為殺敵，只為探索一切蛛絲馬跡。

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

張敬沒有在老天師遺體上感應到什麼詭異之處，但是在周圍的天地間，卻通過神霄雷法中的雷霆本源規則，發現了些許異常。

嗤嗤嗤嗤……

在張敬的操控之下，神霄雷法不斷鎮壓，茅廬上方的空中，開始有淡淡的黑色顯現。

就像是……從人體內逼迫出來的黑色毒素！

但這些黑色毒素，不是人體的。

它們，是這片天地的毒素！

黑色一絲一絲的，扭曲無比，就像是一條條蚯蚓在攀爬，而後形成一個個詭異無比的符文。

雖然，這些黑色已經很淡很淡，幾乎已經徹底消散於天地間，但張敬的神霄雷法乃是觸及到雷霆規則之力，是天地間最本源的力量，才能從規則深處，將它們挖掘出來！

而這些黑色的詭異東西，能夠在神霄雷法的威壓之下，依然頑強的存在，並不被輕易消滅。

這說明，這些黑色形成符文的力量，比黃泉之力都要更加恐怖！

哪怕此時它們已經很淡很淡，而且沒有人操控，卻依然透露出一股令人神魂極度不適之感！

它們出現的瞬間，張敬就可以確定，老天師的死，與這些黑色符文有關！

“這是什麼？”

王常月等人看着在雷霆挖掘之下，空中顯形出來的黑色符文，驚駭莫名。

張敬展現出來的恐怖氣息和威壓，除了張小五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感覺胸口再次被插了一刀。其他人倒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並沒有太過於驚訝。

畢竟他們都知道，半年前的道門大會上，張敬已經擁有媲美天師境的實力，雷法造詣天下無雙。

他們震驚的，是這些黑色符文！

這些黑色符文現在已經很淡，沒有蘊含什麼能量，可是卻讓他們有種無從抵抗，難以防禦的感覺！

似乎，這些黑色符文的存在等級，超出了他們現在的層次。

就像是普通人，武功再怎麼強大，也拿鬼魂沒什麼辦法！

而這些黑色符文中的力量，也不同於他們所能對付的任何一種能量，鬼氣、屍氣、陰氣、煞氣……統統都不是！

難怪。

他們幾人在這裡守候了兩天兩夜，也沒能發現任何異常。

張敬睜開了雙眼，也看着天空中淡淡的黑色符文，神色中滿是慎重。

他依然不知道背後悄無聲息殺了老天師的兇手是誰，但是他感覺，這恐怕是比贏勾更加難纏、更加恐怖的凶物！

“這或許是……詛咒之力！”張敬想了想後，根據直覺說道。

“詛咒之力？南洋苗疆的巫術？”

王常月震驚的問道。

張敬搖搖頭，說道：“南洋和苗疆再厲害的巫術，在這黑色符文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完全沒有可比性。”

現在張敬大致能知道，老天師的為何會死得如此離奇，沒有任何的傷勢，也沒有任何鬥法的痕迹了。

詛咒之力，無影無形。

若是沒有防備，突然被陷害，的確就算是打破了天地桎梏的天師境，也容易中招。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背後的兇手，咒殺老天師這般的存在，即便是偷襲，也絕對不可能輕鬆容易，必然要耗費難以沉受的代價！

可問題是，這兇手為何會突然之間，寧願耗費巨大的代價，也要咒殺老天師？

目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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