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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五早間,從某貼吧里流出一段視頻,經過有心人的炒作,被大量的轉載,點擊瞬間過百萬,很快便現於國內幾家門戶網的首頁,甚至國外的幾家大型媒體網站上。

視頻的背景顯示,地點是龍城到城郊的快行道,時間是某天下午三點十三分。

視頻剛開始便是一個衣着光鮮的靚麗女孩兒正在追打、撕扯一個穿警服的人,挨打的人帽子掉落在地,衣領被扯的稀爛,護着臉不住的退讓,女孩兒仍是滿臉囂張,不依不饒的一邊捶打一邊喊道,“知道我爸爸是誰嗎?你們這群shǎbī,眼睛都瞎了,還躲,躲你媽個逼。”

“寇小姐,別這樣,我們確實不知道這是您的車。別……你這麼做會讓寇書記很難做的……”視頻外有一個男聲,極力討好着。

那女孩兒指着視頻的鏡頭,罵道,“你媽才是小姐。我爸爸難做什麼?開除你們幾個廢物,還用得着我爸?”

視頻外又有一男聲喊道,“老子脫了這身皮,也要把她銬起來。媽的,溜冰溜得神志都不清楚了,連警察都敢打。我就不信了,寇思文還能把我槍斃了?”

“韓隊,別這樣,多為老婆孩子想想……”

“韓隊,別……”

視頻到這兒就戛然而止,一共五分零九秒。發布者是,誰敢橫刀立馬,一個剛剛註冊的馬甲。

這麼一截視頻,光禿禿的,沒頭沒尾。

可下邊的留言卻石破天驚,讓人膽寒。

“視頻中的母夜叉是天南省某新任常委的女兒寇小沐。”

“韓姓隊長是龍城交警大隊一支隊副隊長韓偉,日前已經被勒令停職,原因不明。”

“前一晚,寇小沐與國外歸來的前男友費某在某高檔酒店留宿後,在送該男子去機場的路上,被交警攔截,發生視頻中的一幕。”

……

最開始,網友留言並不評論對錯,只是單純的介紹事發時的情況,也刻意避開女孩兒的父親,可明眼人還是能看出來,這段視頻氣勢洶洶,劍指寇思文!

半小時後,水軍出現了。

謾罵、質疑、發廣告,甚至招嫖、賣1淫,各種信息鋪天蓋地,迅速將最開始的留言吞沒。

不過,沒多久,那些水帖又被甩在下邊。

如此反覆多次。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

“如何?還不接電話?”查德求一臉凝重,立於窗前。

“姐夫,咱何必上趕着……”蔡照先手裡拿着電話,滿臉的不情願。

“唉,照先,不必再打了。按咱們商量好的去做吧。沒想到,當年的小傢伙終於長出獠牙,開始吃人了。”查德求長嘆一聲,擺了擺手,說道。

“姐夫,他已經瘋了,咱們不能跟着他找死……”蔡照先苦苦勸道。

“船到江心拋錨遲,懸崖勒馬早已晚。照先,昨天我還在奇怪,那人為什麼把底牌漏給你。要知道,引而不發才是利器。為了一個邊媛媛,講不通啊。現在才明白,原來他所謀甚大。呵呵,找死?咱們要不跟着他,才是找死。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願……呵呵,誰敢橫刀立馬?”查德求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

就在視頻快被炒上天的時候,又一則微博把整件事兒推向了新的gāocháo。

龍城市檢察院的官方微博@了這段視頻,首先肯定了該視頻的真實性,其次對韓偉隊長不畏qiángbào,嚴格執法的行為表示支持。並以一個普通群眾的口吻,質疑了龍城市公安局對此事的處理結果。

一石擊起千層浪。

整個龍城在短暫失語後,甚囂,且塵上矣。

龍城市檢察院一把手劉寧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

他其實不怎麼想管事兒,性子柔和,年齡也大,混個級別就等着安安穩穩的到站。平時大事小情的,都是蔡照先跑前跑後,所以得了個雅號,泥胎。

泥胎接到的第一個電話,是省高檢的檢察長丁修文打來的,當時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兒。不怨他,又沒人跟他說,他怎麼會知道?這一通罵足足持續了十分鐘,眼睛都睜不開了。

接着,省政法委,省政府法制辦,主管副省長,分管副省長,按照級別,一一打了過來。

十分鬱悶,又不敢不接。

到後來,也就無所謂了。

心一靜,發現了個中的蹊蹺,這麼多電話里,獨獨少了龍城市委與龍城政法委!

檢察院與fǎyuàn不同,是雙重領導,業務上受上級檢察院指導,人事上受同級政府領導。丁修文隔着老遠都知道了,翟克儉不可能沒收到消息,李誠手裡握着網監部門,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

本來心裡還有些沮喪,低頭琢磨了半晌,哈哈一笑,手打節拍,嘴裡哼道,“恁時節,船到江心補漏遲,煩惱怨他誰。事要前思,免勞後悔。”

天南省委常委、宣傳部長謝韻自從“臘月講話”後,着實銷聲匿跡了幾天。

今早本來有幾個儀式需要她去撐門面,被她推了。此時的她正趴在辦公桌上,樂呵呵的看着瘋傳視頻下方的留言,秘書高文娟進來後,湊到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謝韻聞言,也不笑了,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遭,猛然立定,對秘書說道,“昨天,上邊剛發了文,要保持新聞報道的獨立性。這樣,為了讓整個宣傳口領會上級的精神,你馬上把這個文件發到天南新聞網的首版。有關領導的批示也發上去。再讓他們寫一篇客觀尖銳的報道,跟在旁邊。落實的時候,你要講透,點到。”

高文娟與謝韻不只是工作契合,私交也相當不錯,聽了領導的話,腳步略微頓了頓,猶豫道,“部長,是不是需要再等等?畢竟……”

謝韻呵呵一笑,望着溫柔卻不失幹練的高文娟,緩緩說道,“文娟,你跟我的時間也不短,是該考慮接下來怎麼走了。靜吳確實不是好去處,先前我還笑話陳功成,智小庭跟了他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居然被打發到那裡。唉,現在看來,還是他高明啊。一葉而知秋,讓智小庭避開了這個大漩渦,我是遠遠不及他的。眼下,地市裡也沒個合適的空缺,而你性子外柔內剛,不適合宣傳口,倒是蔡照先那個位子……呵呵。”

高文娟臉色漲的通紅,這才明白領導的苦心,響鼓不用重錘,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快出門的時候,彷彿聽到領導喃喃自語,“誰敢橫刀立馬?呵呵。有意思。”

隨後一篇題為《扁鵲見蔡桓公新傳》的評論員文章發表在天南新聞網。

“嘿嘿,諱疾忌醫?諱疾忌醫的到底是你們這群天南幫,還是我寇思文?這攤死水已經讓你們捂的臭氣熏天了,還捨不得揭開蓋子。”寇思文背着手,遙望天際。

過了一會兒,來到電話旁邊,撥通,“胡東,鮑六斤的口供不等了,先去把人控制起來。就現在。”

放下電話,冷笑道,“米粒之珠,吐光不大;蠅翅飛舞,去而不遠。哼,還敢誇口橫刀立馬?”

午後,四合院外,寒氣逼人。

任凱、郭建軍相對而立,馮三在旁相陪。

郭建軍望着任凱,良久以後,沉聲問道,“你想好了?”

任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郭建軍沉默半晌,走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張開雙臂,將他抱住,一如當日在省政府門前的那一抱。過了片刻,小聲說道,“事情我會辦好。萬望保重。”說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任凱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一時無語。

馮三隨在身後,無悲無喜。

十幾分鐘後,四合院外,警聲大作,雜亂的腳步聲快速響起。

任凱呵呵一笑,對馮三說道,“三哥,拜託了。”

馮三咬了咬牙,說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護着你打出去。”

任凱哈哈大笑,擺了擺手,說道,“三哥放心。我雖身而為螻蟻,卻從未自棄。你我兄弟必有再見的時候。看好家宅,等我歸來。”

紀清河袖手站在一旁,並不催促,反而對周圍的幾人說道,“他就是任凱,這裡有我就行。你們到外邊等。”

那幾人略微遲疑了一下,慢慢退出去。

任凱有些意外,眯了眼睛望着他,臉上泛起笑意。

馮三皺起眉頭,雙手蓄力,警惕的四處望了望。

“呵呵,任總別誤會。我這級別還演繹不了野豬林。咱們屋裡說話。”紀清河擺了擺手,態度卑謙。

任凱沖馮三揚了揚下巴,帶着紀清河,向書房走去。

馮三卻留在院中。

“紀大隊長,有何指教啊。”任凱一進門就笑着問道。

“任總,我只是受人之託。咱們等着就行。”紀清河說完指了指院外。

任凱有些奇怪,也趴在窗口向外望去。

正好從外邊進來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一個少校軍銜的年輕人領頭,後邊跟着警察,不知道在爭論什麼。

馮三靠牆站好,靜靜的看着。

年輕少校推門進來,先在屋裡掃了一眼,對着紀清河笑道,“紀隊長,人,我就帶走了。得空去我那兒喝幾杯。任總,跟我走吧。”

任凱目光閃爍,正想開口。

一旁的一個圓臉警察面色如土,急忙攔住眾人,對着紀清河說道,“紀隊,不能讓他們把人帶走。胡廳長那裡可是下了死令的。”

紀清河嘿嘿一笑,斜着眼睛說道,“這人涉嫌泄露軍事機密,被軍隊保衛部門盯了好久,現在總算是落網了。你問問李少校,看看胡廳長的面子管不管用?”

李少校面色一整,掏出證件在幾個警察眼前隨便一晃,緩緩說道,“這個案子已經驚動了軍委的領導,牽涉甚廣,極有可能會有地方公安的害群之馬裹入其中,希望你們……”

圓臉警察周圍的幾人不動聲色的慢慢退開,只留下他孤零零的站在那咽唾沫。

任凱覺得好笑,看了看兩邊的人,說道,“聽過搶金搶銀搶媳婦兒的,這搶犯人的事兒,還是一次聽說。……”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誰都不能帶他走!我說的。”一陣女聲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