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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空依舊很藍,雨後留下的少許白雲如同被剁碎掉的棉花糖,帶着些許甜蜜蜜的氣息,夾着泥土的腥味兒和花草的清香,活像鍋亂炖的大雜燴。

這時正值春天過後的夏天啊。

強烈的陽光刺激着人腦中的那顆小松果不斷地分泌出促進男女之間友好交往的荷爾蒙。

夏天啊,一個很容易讓人萌生談戀愛的念頭的季節。

喜歡是一種什麼感覺呢,說不明白。

也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又也許是朝思暮想你儂我儂。每個人的生存環境不同,性格不同,所秉承着愛情觀自然也會有所差異。

例如,林簡。

在她的認知里,愛情更像是一條毒蛇。蜿蜒盤踞在地上,吐着信子,從三角的嘴巴里噴薄出潮濕而腥臭的氣味。

不是醜陋,而是極具危險。因為你永遠沒有可能提前知曉——那條蛇是會在不久的將來向你噴射毒液,抑或是一直這樣自顧自地盤踞下去。

她沒有辦法杜絕毒蛇的存在,但卻可以冰凍自己的心——用極低的氣溫來迫使毒蛇進行冬眠。

林簡深諳,只有當它長眠在冬季,自己才能盛開於世上。

愛情這種東西,在充滿美好的對立面,有着不可忽視的邪惡。

每個深陷於愛情漩渦的男男女女都刻意地忽略掉了那些所謂不重要亦或是可以自動避免的悲傷與痛苦,只讓幸福和美滿住進他們的心房。

可是林簡不一樣,她所關注的方面更多的是不美好的那一面。

愛情啊,就是用一套所謂的說理,將兩個互看順眼的人捆綁在一起,然後無限量的放大他們的私慾。

對於這種會讓自己變得自私自利,無理取鬧的情感,林簡往往會在它剛剛萌芽時就將它扼殺在搖籃里。

很多人說她太過悲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只是太過於執着現實。

林簡啊,從小被放養着長大。

等到父母覺得或許應該留在身邊照顧她的飲食起居時才猛然發現,當初那個小小的總黏膩着父母的孩子已經強大到不需要被照顧了。性格倔強,不願服軟。

作為一個女孩子,這樣的性子並不大如意。

可是,當父母願意管教她時,她已經過了那個需要被管教的年紀了。她安分守己,人逢多誇,甚至沒有給父母可以管教自己的機會和理由。

在這樣子的環境里長大的林簡,怎麼可能會對那些所謂美好的感情產生什麼強烈的興趣呢。

幻想啊,是圍繞着父母撒嬌得來的獎勵,屬於那些自幼被嬌慣着長大的公主。林簡自命“騎士”。所以,“幻想”這種被粉紅色浸染透了的東西於她而言,是不存在的。

可是啊,她能把握全局卻無法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感情這種東西,無色無味無形,往往會在人不注意的時候就悄然落地生根。

例如,現在的林簡。

她回到教室後,那顆不安分的心才稍稍平穩了一些。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對沈遲樾作出的那些幼稚至極的舉動,心中就懊惱不已。

林簡有十二年班長,四年學生會副主席的經歷,她自認為在外人面前所呈現出的都是一副穩重大氣的模樣。

可是方才在沈遲樾面前……完全就是一個三歲幼童的樣子!

林簡癱坐在座位上,懊惱地在桌子底下蹬了一下自己的腿,萬年不變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表情。

“你擺出這樣一副懊喪後悔的表情,是想讓我原諒你剛才的行為嗎?”

陰魂不散!

林簡賭氣一般地“哼哼”了兩聲,卻沒有把頭從自己的手臂間抬起來,更沒有回應沈遲樾的“質問”。

所以啊,在她沒有看到的角度,沈遲樾揚起了一個頗為好看的弧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趴着的林簡都快睡著了,她才漸漸地覺得那股子籠罩在自己頭頂上的壓迫感消失不見了。

林簡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臂,用眼睛的餘光瞟着自己的腳下。

見沒有沈遲樾的蹤跡,她如釋重負般地吐出了一口氣兒,彷彿卸掉了壓在自己心口的那塊兒大石頭一般。

若是這會兒有一面鏡子豎在她的面前,也許她會發現,自己那滿是笑意的臉上的雙眸中,流露着一股怎樣的失落。

可惜,沒有如果。

可惜,沒有可以看穿自己的鏡子。

所以啊,她才會如此被動地堅持着自己那所謂的“無動於衷”。

忽地,上課鈴聲很是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成功地解救了深陷於自我懊喪泥淖中的林簡。

只見她把頭兒從桌面上抬了起來,眼睛的餘光卻不自知地掃過了右後方的沈遲樾——他正在和吳怡說著一些什麼,臉上帶着慣常的笑。

那麼吳怡是什麼表情呢?她看不見,也沒有勇氣去看。

林簡把這一類陌生的情緒都歸結在了自己太過於臉皮子薄,看不得其他男男女女公開秀恩愛的緣故之上。

於是乎,她很快地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然,就在下一瞬兒,沈遲樾突然抬眸看着林簡的背影,唇角上揚,成了一個極為好看的弧度。

整個兒一節自習課期間,林簡都覺得自己的心口悶悶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懨懨地垂着腦袋,垂着垂着,到了最後索性將左手一橫,枕在了上面。

這樣子的動作正好露出了一個側臉斜向了右後方,將自己的糟糕心情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沈遲樾的視線里。

看着林簡趴在桌子上,手中的筆有一下沒一下地划過了攤在桌上的習題冊的頹然模樣,沈遲樾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下課鈴聲總算是響了起來。

林簡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兒,一反常態地迅速收拾完自己的東西,直接快步走出了教室,根本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不敢往後方投遞。

見狀,沈遲樾也頗為快速地收拾好了東西,背着書包緊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