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京城如今很多規矩都改了,當街打架是犯法的,人多的地方打架也是違法的,所以陳樂天之前才讓小二去關了門。那些地痞,光靠講理一般是很難講通的,這場架怕是避免不了了。律法規定,打架鬥毆只能在私宅或郊外無人處。

陳樂天無奈地搖搖頭,道:“張三,你聽過李家軍嗎?”

黑張三一頭霧水道:“當然聽過,我兄弟就是在李家軍里當差,怎麼?聽說你也是去從軍的,難不成你這小娃娃也在李家軍里當差?”

陳樂天轉頭看了看老掌柜,老掌柜搖頭苦笑道:“你不是不讓我跟別人說嗎?”

陳樂天瞭然,對黑張三拱拱手,道:“在下正是李家軍前鋒營伍長。這事就算了,你看如何?”

黑張三哈哈大笑:“兄弟們,李家軍里連不懂事的小娃娃都收?那還是李家軍嗎?我看你恐怕入的是娃娃軍吧。”

陳樂天很無奈,這京城的地痞怎麼一點長進都沒,強買客棧前也不打聽打聽嗎,這只是碰到他區區一個小伍長,要是碰到個校尉,翻了他們的老窩也只是三五日的事:“你們既然不信,那就先揍一頓吧!”

說罷,陳樂天抬起拳頭照着黑張三的鼻子去了,黑張三沒想到陳樂天說動手就動手,畢竟自從京城頒布了新的法令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打突如其來的架了,大家都是先坐下來談,談不攏了再約一場不咸不淡的架。這一來,黑張三就慘了,一下就掉了三顆牙,鼻子也歪了,滿臉飆着鮮血被陳樂天按在地上揍了七八拳,已經失去知覺。從黑張三說完話到暈過去,只過了七八息的時間,周圍的地痞們根本都還沒反應過來。

陳樂天連呼吸都沒亂,輕輕吐了一口氣,站起來,心中暗道:軍伍拳法,只為實用,大將軍誠不欺我也。

之後的半柱香時間裡,陳樂天順利的將剩下的地痞們解決,然後打開門,放他們互相攙扶着離開客棧。

劉掌柜老懷安慰的拉着陳樂天的手,笑道:“樂天如今的身手已經這麼好了,真是……”不知該說什麼了,劉掌柜只是緊緊的握着陳樂天的手,一如陳樂天當年離鄉從軍那天,只不過當初是擔憂,而今天卻是看到自己的學生已長大的高興。

陳樂天看着老掌柜------自己的老師。

看着老先生滿是乾癟皺皮的老臉,這一瞬間,陳樂天紅了眼,雙手扶住曾經教他禮樂射御書數,告訴他好男兒志在四方,打過他無數次手心,為了收拾一個欺負陳樂天的人,他一個花甲老人跟三十郎當歲青年打作一團的老先生,說道:“先生,辛苦你了。”

“不辛苦,樂天才辛苦,吃了嗎?”名叫劉禮生的老先生滿臉欣慰,陳樂天笑道:“先生,我餓了,給我來碗面唄。”

“好說,照舊嗎?”劉禮生轉過身,邊朝廚房走去邊問。

“當然,一個蛋一把蔥花。”陳樂天找了張桌子坐下,低頭把玩着手中茶杯,答道。

一老一少,貌似語氣輕鬆,卻是在轉過身後各自淚流滿面。

稀里嘩啦的吃完一大海碗面,陳樂天意猶未盡,道:“先生,方才那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劉掌柜嘆口氣道:“誰知道呢,東郊的白虎幫幫主好像是看中了咱們家的客棧,說是想在這裡開間青樓,三個月前來找我,說是要買下這塊地,我當然不同意,他們呢,就隔三差五的派些小地痞來店裡坐着,擾我們生意,要不是有子書那孩子看着,他們能天天來,唉……”

陳樂天疑惑道:“子書敢跟他們叫板?”

劉掌柜道:“子書現在是天河坊的捕快,雖說不算啥官,可也是公門中人,白虎幫的人也不敢過於得罪他。所以這事也就拖了下來,今天不知為何,他們一早就來店裡坐着,子書聽說後,中午來了一次,他們就散了,沒想到子書一走,下午他們就又來了,要不是正好你回來,我估計他們就得砸店了。”

陳樂天想了想,道:“先生你放心,這事我能擺平,過幾日我去大將軍府。”

劉掌柜趕忙道:“為這點小事麻煩大將軍,不好吧。”

陳樂天笑道:“麻煩不到大將軍,我找將軍府管家就能解決,您把心放坦坦的。”

這晚,陳樂天在自己闊別五年的床上,睡的很踏實。

第二天很早他就醒了,下床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外面天還很黑,片刻後東方才有了一絲黎明的光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微微仰頭,對着一線天光,微微一笑。

在院子里打完一套拳,他覺得有些不夠,又練了套李家槍,身上這才稍稍出了些汗。在石凳上坐下,調整着稍稍急促的呼吸。五年軍伍生活,在李家軍的軍營里,他已經過慣了高強度訓練的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估計有兩百天在作戰或是在去往戰場的路上,剩下一百六十五天,有一百多天在訓練,整年的休息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所以這次回來,忽然不用每天緊繃著自己,他感覺很不習慣,不知一段時間後,會不會發福成一個胖子。

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院里草木上的露水尚未開始消散,陳樂天的老師劉禮生此時也起來,背負着雙手到院里散步來了。老書生花白的雙鬢在朝陽下似乎閃了幾下光芒,看見陳樂天,起先是微笑,然後斂起笑容,正色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何解?”

陳樂天站起來,微微頷首,並未如何思考,便恭敬答道:“君子六藝,修己身,衛家國。”

“從軍五載,殺人多少?”

“殺淮南王叛軍,十人。西涼軍,五十三人,魏軍七十八人,北梁軍六十四人,西域十八國軍一百零六人。”

“哪場仗打的最艱難?”

“樂游原一戰最難,學生大小仗打了不下百場,唯有淮南王叛軍與我軍軍力不相上下,其餘的,都不堪一擊。”

“呵,淮南王是個好人,自古及今,無人能及。”

“學生不懂!”

“有些事,你以後會明白的。”

陳樂天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後,問道:“淮南王之反,是否與削藩有關?”

老儒生目光中透露出驚訝,打量一番陳樂天,點頭道:“你能看出其中關竅,很好。如今風頭正盛的李戎生大將軍如何?”

陳樂天抬起頭,道:“學生不敢置喙。”

老儒生無奈地搖搖頭,嘆道:“以後,這天下,就是你們的了,只希望不管你們將來去做什麼,都不要忘了當初的本心。”

陳樂天鄭重的點頭:“是,學生銘記在心。”

吃過早飯,陳樂天便出門往大將軍府而去。

“陳樂天?”剛走上街,就有人從後面拍了下陳樂天。

陳樂天回過頭,只見對方穿着紅色錦衣,搖着摺扇,孤身一人,滿頭大汗的大喘粗氣,並且紅色披風上還有幾個鞋印。撇掉不好看的鞋印,倒真是有幾分紈絝子弟的味道。無需多想,陳樂天立刻就認出了對方:“秦鐵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