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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伯玉、費難、陰甘牧、莫方評、三泊等一行五人,遁光直去,須臾功夫,已然落在了重明宗勝地天明墨海川。鯹

此間景色,遙遙看去似有一道道極為雄渾的墨色氣機,此起彼伏,翻騰踴躍,一眼望去是極為詭異深沉的色調,似乎一入此間,就要淹沒於無盡黑暗之中;但是真正身臨其境,卻發現似乎只是尋常的白色霧氣而已。

稍稍留神,不難感應到此間靈機甚是醇厚。較之每一家大宗專門開闢的破境之地,也未必差了多少。難怪可以與心禪庭、星盟呈現鼎足而三的架勢。

諸湖連島,中間甚是險要的地界,矗立着一方雄渾殿宇,欄杆玉石皆是極罕見的雪白色,猶如一塊完整的明玉雕琢而成。

天明墨海川,名義上雖非哪一位上真修持之正所,但是南宮伯玉駐蹕宗門之內,一年中卻有三個月選擇在此修行。

門戶一開,五人旋即落在正殿之前。

南宮伯玉輕輕一拍手。

正門驀然張開,旋即可見一個樣貌甚是年輕、朝氣煥發的修道人,快速迎了出來。鯹

不難分辨明白,此人的年輕相貌,並非金丹、元嬰之後的修道人凝練容顏,而是果真十分年輕。

南宮伯玉看着迎出來的這人,卻是一怔。

這位年輕修士是入道未久的修為,面目輪廓甚是熟悉,尤其是雙眉異於常人,眉峰處呈現紫色;但到了眉梢卻漸漸顏色淡薄,幾乎成了白色。這顯著的相貌特徵,是再不會錯的。

只是……

這年輕修士面上卻是掩不住的驚喜,對着南宮伯玉深深一拜,又飛快的一抹眼角淚珠,道:「半月之後,憶明值期已滿,就要轉值外放修持。憶明還道再也無緣得見上真。沒想到上真終是回來了。」

南宮伯玉凝視眼前之人良久,終於才將這人和記憶中那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合攏起來,若有所思道:「你在此地等候多久了?」

憶明一怔,連忙道:「自上真赴約「無名界之會」,弟子就一直值守在此地,迄今已然有五年零六個月。」鯹

南宮伯玉和費難目光對視一眼。

在赤界之中,也有類似於「洗塵關」一般的關卡。只是一直都是徐徐度之,憑本人悟性去過。重明宗之制度,收來的上好入道苗裔,往往都分配於各大殿、各位真人面前侍從聽講,通常以八年為期。若是八歲至十二歲遴選,那麼這個「聽講」之期完後,約莫十六至二十歲的年紀,方開始正式修行。

最近幾年,南宮伯玉返歸山門之內。這位「秋憶明」乃是一個頗伶俐的小童,尚未識字,但一舉一動往往莫名契合道法。南宮伯玉看在眼裡。終於在半月之前,此番出行之前夜,曾對他言道,三載之後,到他十五歲的年紀,就先收他做一個記名弟子。

如今半月過去,秋憶明卻說他八年輪值期,竟然已滿!

陰甘牧、三泊上真目光一接,震動遠遠勝過了費難和南宮伯玉,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三泊上真喃喃道:「五年半?」

「莫非那無名界一成,籠罩遠近,竟然有一夢經年、時間流速加快之效用?」鯹

陰甘牧眉頭緊皺,目光左右掃視,一副不肯相信的神情。

莫方評目光掃過遙遠山腳下的黃葉,喟然一嘆道:「雖然難以置信……但多半就是真實的。本宗與重名宗相去不遠,季節也是相近。半月之前赴會時,理應是初春時節;而現在則是深秋。五年之期難感,半載之分卻定,恰好可以印證。」

「當真是不可思議。」

陰甘牧目光一動,旋即死死盯住天上似乎觸手可及的幽明之影,道:「且再度返歸,感受明白。」

三泊上真

、莫方評都是連連點頭。

似乎參悟道術一事,也可以暫時擱置一邊。

三人正要踏步上行,卻見南宮伯玉、費難二人無動於衷。陰甘牧訝然道:「這時空微妙,二位不與我等一同回返,探明虛實?」鯹

費難神情一肅,正色道:「一齊回返,若是時空感受精妙無差,卻也未必能探出虛實。正當各自約定分開,方能驗明。不如三位返歸無名界籠罩範圍之內,立定一個時辰準的時間;而我與南玉道友在此等候。時候一到,三位立刻趕來。屆時時序如何,自是昭然若揭了。」

三泊上真精神一振,道:「此言有理。事不宜遲,我等兵分兩路,我等三人返歸一趟;至於二位則在此等候。」

商議既定,三泊上真等人,快速踏步而去。

而另一邊南玉也早已交代了秋憶明,令其入偏殿等候。

其實費難、南宮伯玉也理解莫方評、陰甘牧等人的驚詫——因為這赤陸之上雖有時序之變,但是人元所及之地,卻一直處於同一種時空序列之中。唯有歸無咎道境分身之甚深修為,能夠跳脫其外。當世之人,並無一個接觸過「時間快慢流速不同」的說法。

如今見之,自然驚異。

驀然間,南宮伯玉忽然心有所感,猛地轉身一望,看見費難長笑出聲。鯹

費難也是緩緩轉過頭來,對南宮伯玉言道:「看來是非我莫屬了。」

南宮伯玉略一思量,道:「你是說第一個道境?」

費難道:「正是。第一個道境,第一個飛升之果。這其中,當負載着大天尊的使命。這一個位置,原來依舊空置。」

其實在此番聚會之前,費難心中隱隱約約就有一個念頭,大約赤界之上的第一個道境功果,當由他取得。但是後來的事情走向卻並非如此,這一成就,依然是被鐵珂得了。

鐵珂自己倒是說他只是臻至無限接近道境的境界;最後一步,並不會在赤界之上真正功成。但是經歷過「人元內外」不同的費難等人,心中已然能夠有一種獨特的敏感,似乎察覺到了,無名界內外,時間流速恢復倒了與紫薇大世界相同的地步。

這是道境功成的徵兆。

這說明那「無名界」認同了鐵珂的功果;還是說他所負的魔尊贈予之底牌異常高明,連這一方界域也騙過了?鯹

但是現在才證實,並不是這樣。

或許是因為點染星辰、飛升而去,必然以道境為前提,所以那無名界內外,時序驟然一轉;但是鐵珂終究不是真正的道境、真正的飛升。所以這時序之變,並未波及至整個人元地陸。於是,就形成了「無名界內外」時間異常錯位的奇觀!

……

紫薇大世界,荒海。

歸無咎指尖輕輕一拈,似乎感受到一線莫名的意蘊,思量不定。

及時自赤陸之上傳到的消息——根據分身對於無名界內外參悟諸修的觀察,雖然其號稱「必能悟得碑文」,但是事實上似乎並不像說的那麼容易。資質根性之高下,對於參悟「寬心禪」的影響極大。

那些資質根底較淺的近道境,或許就要在這一關靡費極久的時間。甚至等到後來的天玄上真陸續成道,前來一同參悟,先前的這八百人也未必能「消化」殆盡。鯹

這也意味着每隔三五人的「星光異變」將持續甚久。如果一定要將大眾鎖定在陰陽洞天內外,冥冥中似乎存限制着紫薇大世界的人道昌盛繁榮。

「我能幫你稍解疑難。」

聲隨影動,一道銀色的束身袍服隨後顯露形跡,出現在歸無咎身畔,卻是姜敏儀到了。

歸無咎只是抬首一望,訝然道:「武域相合,有了進展?」

姜敏儀道:「瞞不過你。不過,武域徹底融合進紫薇大世界,依舊是一道漫長的大功果,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是近來的一點小小進步,卻正好能夠解眼前之困局。」

歸無咎道:「計將安出?」

姜敏儀道:「真幻間本身像之法。我對武域的掌控,從「地元」提升到了「人元」。」鯹

歸無咎一聽便知其義。

「地元」「人元」之說,是姜敏儀對於整個武域掌握的階段之名。不同階段,各有微妙效用。

論來去如意,歸無咎所持「真幻間本身像」之法,力量穩定強悍遠在陰陽洞天之上,當年動用越衡宗至寶,尋常空間通道之法皆屬無用,歸無咎卻能從容脫走。在近道境之前,這本身像之法有去無回;而道境之後,卻能來去自如。

只是此法往來之地,要麼局限於「往返於原地」;要麼是本人在某一處空間留下印記,並且這印記維持一定時間亦會緩緩消散,等若相當於可靠穩定程度極大提升、但持續時間極短的陰陽洞天,除了應對特殊局面,自然不如萬年不壞的陰陽洞天實用;對於眼前局勢更無大用。

而姜敏儀所謂對武域的掌控從「地元」提升至「人元」,卻意味着但凡修鍊了武道道術之人,皆可在她感應範圍之內。同樣,也可以作為施法的坐標。

所以,只消三榜之上人物,皆修鍊了武道法門,歸無咎就可以藉助此法隨時救援。

歸無咎道:「需要掌握到什麼程度?」鯹

姜敏儀道:「粗通皮毛即可,與本人原來道術並無衝突。」

「我這便將法訣凝練成冊,傳之於名列三榜之中的人物,一旦習練有成,那方位之拘束立刻解除。」

歸無咎輕輕搖了搖頭,忽然一笑,道:「敏儀你是立了一功。哪怕是萬青冥的手段,交鋒之下,亦能旋來旋解。紫薇大世界中看似不起眼的一處變化,皆能參與進棋局之內。」

須知此時此刻,距離歸無咎救援下了石墨、發出三榜嫡傳不得遠離陰陽洞天的詔命,不過三日時間。

姜敏儀冰冷的面容露出久違的笑意,道:「在不明就裡之人看來,倒要說大天尊朝令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