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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尊話音一落,伸手一指,指向閣樓中的一個角落。

歸無咎定睛望去,赫然是一座一人等高的黑色骨骼。

骨相之寶,金骨、白骨、灰骨較為常見;黑色的骨架,其實甚少。一眼望去,彷彿精鋼鑄鐵,有幽深而無死氣,果然非常別緻。

元尊喟然道:“此物之用,原本是我自己打算那一日周遊於紫薇大世界之間,故而苦心煉製。如今卻是用不上了。”

“且此物於你,其本來作用反而並不太重要;反而是正合應景處,頗能出力三分。”

歸無咎仔細觀望一陣,立刻察出這“人骨”的微妙。

此物看似是骨,其實是皮。

當然,說是“盔甲”也無不可。

在此物籠罩之下,其實是較之“武域真印”發揮出更靈活的效用。雖然法力不能及遠,但是畢竟能夠將武道法門原原本本用出。大致估量,也算保留了武域手段的七八成戰力。

只是歸無咎自有了“武域輪迴天”之後,眼前之物的效用誠如元尊所言,並不顯著。

值得歸無咎看重的,的確只是此物的一件附加作用——

此骨相附身之後,歸無咎便相當於一藏在一個“泡泡”之內的武域中人,縱然在紫薇大世界之中行走,除非和龍雲、顯道等人正面碰上,否則決不會留下任何形跡、不會落下任何演算之由。

這樣一件奇物出現在這裡,誠可謂風雲際會,天地同力。

歸無咎笑言道:“如此,就謝過了。”

元尊淡然一笑,道:“謝倒是不必;只是未能窺見武域復興盛極之時了。相信在姜敏儀這一代,此事必然能夠完成。”

“如今她在紫薇大世界之中,雖然聲名距離其餘幾位稍遜一籌;但是隨着時間演變,尤其是道境之後,她終將會擁有證明,自己是當今這風雲亂世中最頂尖的五六人之一。”

歸無咎訝然道:“元尊大人對於姜敏儀有如此信心,卻是我想象不到的。”

當今最傑出之人,除了歸無咎、軒轅懷之外,便是玉離子等數人,合計六位,掌握真流。較之李雲龍、席樂榮這一層尤其高明了一等。

而元尊此時所謂的“最頂尖五六人”,並非實指,可以說是暗指“真流境界”。

平心而論,姜敏儀雖然打破了圓滿之境的界限,但是在這一等人物中,大約只是排在最靠後的位置,似乎不及申屠龍樹和九宗的那幾位。

元尊並未賣關子,十分自信的道:“天下之事,興衰輪轉,盈虧隨時。此番歸無咎道友若果然能夠執掌大勢,那麼武域一改長久封閉之象,最終重新融合回紫薇大世界中,乃是極有可能的事。”

“這也未嘗不是一樁大因果。”

“原本我以為這大因果業力,和真幻間中的立業功果,將來開花結果之時,二者并力,總能助力她突破圓滿之上境界。甚至樂觀些看,其中一道功果,能夠助她突破此境;另一道功果,卻能助她道途更進一步。”

“若是如此,其將來成就,便不可限量。”

“但是如今,她尚未取得兩道功果中的任意一道,本身便突破了這道門檻。雖然在‘圓滿之上’境界的人物中難稱強手,但是崎嶇一過,後面卻是一馬平川。”

歸無咎念頭微動,道:“元尊言之有理。”

元尊洒然笑道:“我破境之舉,在三月之後。眼下尚有許多細緻安排。想來歸道友也急返紫薇大世界中,自有一番經營。既然如此,兩兩自便。”

歸無咎一頷首,鄭重道:“終有再見之時。”

元尊道:“更多的遺澤,時候一到,自然會在‘白虎印’中顯現。”

隨着這道聲音落下,元尊之身形漸漸淡薄,數息之後化為一道虛影。

歸無咎伸手以攝,立刻將那黑色骨架取來。

那物也似是一件外用之寶,不需要有任何煉化的過程,一旦到手,自然就能動用。

先變化模擬了一人之相貌,在將此骨架與本身融合,歸無咎洒然踏出武域。

此行所得不菲,且事先疑難果然應聲而解,可謂順風順水。

接下來雖有諸般要務,但事有緩急,還是先和東方晚晴、陰陽道主等人取得聯絡,統籌安排為上。

……

一個身着明黃近綠色長袍、中年文士模樣的修道人,架着遁光,高出地面三百餘尺,疾馳飛遁。

此人相貌氣度雖然不錯,但是以修為而論,卻未必稱得上上乘。一身元嬰修為,但似乎更進一步的機會,甚是渺茫。

大致而言,除非那些個剛剛學會飛遁的築基修士,亦或者藉助法寶飛遁的練氣修士。到了功行更高的金丹、元嬰境界,極少有人將遁光壓得如此之低——尤其還是和世俗世界有所交集之時。

“玉離子道友。”

一個聲音,驀然從渺渺遠方傳來。

那中年文士身形一凝。旋即面容氣度緩緩變化,恢復成了一身寬大黑袍的威嚴女相。

玉離子定睛一望。

她在紫薇大世界中行走的這易容斂息之法,高明異常。哪怕是道境大能,亦或者是同一輩中道心道緣最傑出的人物,也只能微微感受到一絲異常,懷疑眼前之人別有玄機,卻不能直接將她根腳辨認出來。

能夠斷然喝破的,只有玉離子自己傳授了分辨之法的有限數人。

但是這聲音卻異常陌生。

好在出聲之人並未與她捉迷藏,大約三息之後,一個人影浮現目前。

一身破布麻袍,面色是紅色和青色相互交織,儼然是一個青面人以紅漆塗抹後的景象。一身氣機,時而有近道境反客為主之韻,時而真切寫實,宛若虛空懸墨。

目中重瞳,尤為懾人心神。

玉離子望了來人一眼,淡淡道:“你巫道法門倒也奇異。修持《唯我大乘經》突破道境,竟然能夠同時在外走動。這卻是席樂榮、李雲龍所不及的。”

御孤乘淡淡一笑,道:“此等微末法門,和玉離子道友你通徹二道真流的功果相比,卻是不足一提。”

玉離子神色不變,若有所思道:“你專程來尋我,所謂何事?”

御孤乘微笑道:“為贈法而來。”

玉離子眉頭一皺,道:“是席樂榮讓你來的?”

御孤乘坦然頷首,道:“也不能說錯。經由席樂榮處得了《唯我大乘經》,這其中一來一去,也順便布置了一道及時通傳消息的法門。況且你所得之法,若是直接由我這裡取得,那是一舉二得,或能直見‘二轉’之文。”

玉離子面上似乎有青氣一閃。

正是因為厭惡那“巧合”,不願意做任何人的“棋子”,玉離子才悄然遁出鳳族之外,周遊天地,審煉道心。沒想到御孤乘卻追上門來了。

玉離子漠然道:“沒想到你卻會上前來做說客。”

御孤乘連連搖頭,道:“不是說客。”

“此心能否得自由,在於你我自己,而不在與旁人;若是從嚴而論,以天外大神通者的手段,無論道之正反,行之正反,其皆可利用。想要完全置身事外,終究是不可能的。”

玉離子不為所動,淡淡道:“這不是理由。”

御孤乘不急不躁,緩聲道:“你聽我說完。”

“我在修持此法之時,已冥冥中感受到,若是封禁門戶,閉關不出,才是對歸無咎所行之事的最大阻礙。除了我巫道之外,若是其餘再有一家或多家勢力抱成一團,不被輕易攻破,那歸無咎也要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此等情形,何嘗不是布局之人所期望的?”

“反過來說。若是我等修持此法,最終增長戰力,和歸無咎一戰。看似是增添了歸無咎對立陣營的勝機,但這也未嘗不是歸無咎所期望的。準確的說,這是歸無咎期望的;歸無咎的對手期望的;也是你我所期望的。”

玉離子皺眉道:“你怎知是我所期望的?”

御孤乘淡然一笑,道:“雖然你又大進了一步,但是平心而論,如今大勢,紫薇大世界中,歸無咎非一人可勝。若想要勝負有些懸念,除非你我同修此經,然後以二敵一,否則別無它法。”

“沒有人會拒絕,以更強的姿態挑戰對手。”

玉離子雙眼一眯,道:“你做說客的本領,倒是比你的道術境界進步更多。”

御孤乘認真道:“這不是誰利用誰的問題,而是一場‘聚合’。你我能夠達到更強的戰力;而歸無咎也會避開一個難題;聖教諸真,也會欣喜於給歸無咎製造一個強敵。那為何不坦然受之?”

玉離子沉吟道:“你的坦然……從何而來……”

“是了。你並未真的有與歸無咎爭雄之念,只是想達到己身極限的最高戰力,和他鬥上一場。”

御孤乘一笑,道:“現在你知道了,我並非是說客。”

其實御孤乘有以隱藏未發之言,但玉離子已然明其心意——

那就是御孤乘希望玉離子持有自己這般心念,放下競爭紫薇大世界第一的念頭,只要達到自身之極限,和歸無咎斗過一場之後,便洒脫飛升而去。

平心而論,這的確是給人“借用”最少的道途。也是和聖教等人所持完全不同的道。

但是玉離子……

願意如此行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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