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廠面臨過很多競爭對手，一眾大佬們都不是好惹的，人家才不怕你，憑什麼你賺錢那麼容易，勞資就是不服，所以阿狸有旺旺，百度有hi，網易有泡泡。

一方面，挑戰眾多人家依然屹立，所以現在就算有了微信，也完全不至於全部壓上。原來手機qq的高級總裁甚至想過殺死微信，這世界沒有一個人，包括章小龍自己都不會意識到微信後來的前途是那麼廣闊。

另一方面，包括米聊在內，一眾大佬們，都未成功。

生命是個有趣的東西，因為它充滿偶然。

微信引起了鵝廠內部其他人的重視，反倒沒有像原先一樣由章小龍從國外看到kik才意識到。於是一幕略顯怪異的場景上演了，第一次關於微信的關門會議中，竟無微信之父章的身影。

微信第一個人際關係紐帶來自於通話免費，只需消耗流量。

和家人分離的人承擔了早期教育用戶的成本，他們在教會一部分人使用微信。

問題在於，家長們大多不會使用iphone，於是安卓版本的呼聲在溫曉光的微博尤其激烈。

這樣一來自然就有人倒霉了，繼續擴充的技術團隊正在無休止加班。

微博上的那些場景被拿到馬總的面前討論。

“……首先我們將微信定位為與其他即時通訊軟件略有不同的新產品，他不是另一個即時通訊軟件，它是另一類即使通訊軟件，它的表情和語音通話功能大受好評，聊天場景被大大豐富之後必然吸引年輕的用戶轉移至微信，免費通話則會吸引嫌電話費貴的用戶搬進微信，我想提醒各位，我們這個社會經濟條件不寬裕在乎電話費的人是壓倒性的大多數！”一個三十齣頭的年輕人慷慨激昂的陳詞。

隨後則被另外一個穩重些的人回懟，“……但問題在於它是否能真正形成對qq的衝擊，即時通訊軟件的門檻用戶規模至少要在千萬級別，從目前看他們只有零頭，一個成熟的關係網絡不是那麼容易建立的，社交的護城河極其厚重，如今的qq已經是橫跨諸多領域的龐然大物，現在就認為這麼一款新app對我們有多大的威脅，是不是有些過分焦慮了？！”

馬總有有一個問題，他用筆敲着桌子，“我想我們還是要優先考慮，到底有什麼不同。”

有人講：“這也有這兩日輿論反應的主要問題之一，在大多數人看來，這沒什麼不同。使用語音那些，手機qq也可以做到。”

如果沒什麼不同，那就不必擔心。

如果有很多不同，就要引起警惕。

這是他們的邏輯。

有位高管的思量更為立體：“我還想提醒，溫曉光是名人，另外人們對新app抱有好奇，僅這兩點可能就會帶來幾十萬的下載量，換個人，換款app，可能結果完全是一樣的。”

這他媽倒也是。

馬總陷入了糾結，但他是有危機感的，“輕敵不可取，先好好研究一下微信。”

“馬總，我認為我們現在就要開始開發。”

家大業大，他也沒那麼多在乎的，無非就是浪費些錢，“可以。”

“我反對。”一位四十多的總裁出聲，“我認為這是浪費資源。”

馬總在內部不似另一位馬總一般擁有微信，他性格偏溫和，反對他的人，通常就會直接說出來，當面。

“還是讓他試試吧，”馬總倒也沒有拍着桌子大吼，只是商量着，但更多的支持倒也沒有，一眾重量級的總裁都反對，他也不好太過分。

出了辦公室之後，總裁們對這個年輕人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如果說是競爭，那麼這個人對他們來說也是競爭，有什麼不一樣嗎？反正都是要他的命，自己人的刀不疼？切一塊肉試試就知道了。

人家想抽調幾個好手，可總裁們並不配合，自己的東西自己搞。

客觀現實也是如此，從自身的利益出發，他們的擔心是有必要的，你看後來章小龍就成了微信總裁，在內部的地位一提再提。

曾經的老人們，五味雜陳。

實際上，如果當時章不是人在廣州，他的阻力一定大到爆炸。

即使馬芸鼎力支持，王堅被罵成什麼樣了，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多少次痛哭流涕。

即使麻花藤支持，章也時常受到來自手q團隊總裁的壓力，直言要他停止這個項目。你說你害怕不害怕，前面的路一點兒都不好走，同時還擔心萬一哪天馬總在高管的壓力下放棄了自己這個嘍囉，到那時真的就是絕路了。

江湖的確如此，自己挑頭的東西自己跪着前進吧，成了你就是偶像，不成……沒事，大多數人都不成，

我們只是看到少數成功事例……你說王堅換成張堅，阿里雲也能成？未必，王堅承受住了壓力，張堅未必承受得了，或許他半路就放棄了。

章小龍換成陳小龍，微信也能如日中天？騰訊的資源是好，但你要想想陳小龍敢不敢不甩那些大佬，開發過程中會不會顧慮到老人的意見而保留自己的想法，另外兩個團隊沒有勝出，就是因為他們沒有這一份頭鐵。

可以肯定的說，章小龍很重要，沒有他鵝廠會有微信，但絕對是一款閹割版的微信。

有些幸運的是，章小龍目前並不需要承受這一份壓力，他可沒惹那些高管們，他現在在糾結中。

深深的糾結中。

因為溫曉光在挖他，捧着這麼個好東西……誘惑他。

他又來廣州了。

“大約兩個月前，你問我到底要做什麼，我沒辦法回答你，現在答案給你了。”

這一時空的章小龍心思被這個傢伙擾亂了，是辭職創業奔一個夢想，還是留在這裡當一個郵箱團隊的總經理，不溫不火，不死不活。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但一直勾着他。

“你認為自己可以成功？”章坐在對面，平靜的問他。

溫曉光搖頭，“這麼不確定的事情，我怎麼知道。反正努力就搞唄，不成我再換個方式好了。”

“我以為你會高談闊論忽悠我。”章小龍笑了一下，然後往前坐了坐，“微信我試用了，從產品經理的角度講，用戶體驗的確相當不錯，我也不知道你後面會有什麼方式，但僅僅靠這些，從目前來看戰勝qq的可能性是不大的。而我本人也不在qq的團隊里，我做foxmail出身，現在也還是做qq郵箱，你要挖我過去搞一個什麼微信郵箱我能理解，為什麼會想到要我去做微信呢？”

溫曉光頓了頓，他問了一個特別的問題，“你向高層彙報了我的項目嗎？”

這是個複雜的選擇，關於人性，關於人情。

“還沒有。”章小龍垂落眼眉，嘆息回道。

一方面他要顧慮一部分他與溫曉光之間的情面，一方面他要擔心彙報了之後高層對於他與溫曉光私下接觸的看法，一個要挑戰qq的人接觸鵝廠員工，這事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你是老闆，你怎麼想。

此外，幹這種事不厚道，好處又沒多少，他能得到什麼？洞穿未來看到自己是即將完蛋？怎麼會，他要擔心自己一旦被拒之後兩頭都不是人。

一切局勢、趨勢、變革，歸根到底是要人去闖、去奮鬥，去完成。形勢很重要，但不是說隨便搗鼓搗鼓就完成了。進北金城幾百年間只有兩次機會，大好形勢就在眼前，但一個成了李自成，一個成了主席爺爺。

這個回答讓溫曉光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相信你對移動互聯網是有很多自己的想法的，想那麼多做什麼，這是個激動人心的項目，我也給你最大的權限，我們一起來完成它，你打開微信看看，你就真的一點不想成為它的一份子？”

他真的打開了微信，溫曉光看着他打開微信，想着這玩意兒卻和微信之父沒關係……還真有些時空錯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