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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晨陽明媚,鳥鳴清脆,一片蓬勃生機中,精神矍鑠的老者與長相頗怪怪的中年男子談笑風生,只是偶爾瞥一眼不遠處專心打太極的白衣青年。丹桂飄香中,此情此景倒也算得令人心曠神怡。

“最近京城對高房價很敏感,已經有十六位地級市一把手被緊急叫去談話了估計要不了太久,新的靴子就要扔下來了。”雲騏原本是雙手插在褲袋中很輕鬆地站着,此時不知是不是看那白衣青年的太極打得如仙俠電影般飄逸洒脫,竟然也很孩子氣地雙手抱圓模仿了起來。

被稱為“歐老”的歐蚍蜉似乎很喜歡雲騏這種毫不造作的真性情,笑着道:“靴子早點落下來好啊,不看西湖、江寧這些省會城市,單看南方的鵬城,這一兩年下來,逼走了多少大好青年啊。不過雲騏,你搞的那個員工買房免息貸款就很好啊。”

雲騏手呈抱月型,笑道:“好什麼呀,我原意是工作滿一年以上的,起碼給個五十萬的免息貸款,特殊人才還可以特殊照顧,可他們幾個不同意,非要滿三個,才給三十萬。如今西湖的房價少說都要兩萬以上,三十萬遠遠解決不了員工的問題。倒是歐老,你們這些搞地產開發的,得帶頭把房價降下來嘛……”

歐蚍蜉笑道:“我倒是想!紅城從前年便開始轉型,以前啊,我總覺得要造全世界最好的房子,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咱們得造大家都住得起的房子。不過降房價這種事情,倒真不是我一個人,一家企業說了就能算的。”

歐蚍蜉也知雲騏是在開玩笑,國內的房價如今儼然是一個社會課題,足以上升到國家高度,這已經不是一兩個人或者幾家企業便能決定或者改變的。

“這樣已經不錯了,咱們中國自古就講究為商之道,不行為富不仁之道,歸根結底就是要做個儒商,這要義就在一個儒字上面,我悟了一輩子還沒能悟透,小雲,接下來就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嘍!”歐蚍蜉微笑着,拍了拍雲騏的肩膀。

“任重而道遠咧!”說話的時候,雲驥一直在模仿前方白衣青年的太極動作,“我就是想幫家鄉多留下幾個人才,否則房價漲成這個樣子,好好的孩子也都被嚇跑了。”

“你對太極也感興趣?”

“年輕的時候不懂養生,現在奮起直追也總應該不算太晚吧!”雲騏爽朗地笑着,終於不再孩子氣地模仿白衣青年的太極動作,又恢復了雙手插兜的懶散模樣。

雲騏是土生土長的浙北西湖人,身材瘦小,初創業時曾被人戲稱為“浙北豆芽菜”,如今名列福布斯富豪榜,卻仍舊黑瘦得如同一陣風便被吹跑一般。

歐蚍蜉笑着看了他一眼:“人就是這樣,年輕時用健康換金錢,等到了一定階段便是用金錢換健康,何苦來哉。”

雲騏望着歐蚍蜉,眼神總有股說不出的炙熱。每個男人都曾有過一腔熱血,有的人揮灑在戰場,有的人揮酒在商場,有的人都揮酒在江湖。眼前這位歐姓老者便曾是南方黑道巨擘,四十八歲順利由黑洗白,八年後紅城地產拔地而起,成為國內頂尖的豪宅締造商。就算是到了現在,在南方黑道諸大佬見到歐姓老者都要尊稱一聲“爺”,而白道政商兩界更是會給足了面子,這位年不過花甲的老人在南方的的確確算得上是字字擲地有聲。

兩人這般你一句我一句天南海北地閑聊着,似乎就只是為了消磨這清晨的悠閑時光,這一幕如果讓那些花了諸多心思只為跟他們其中一個說上話的有心人看到,便足以碎掉一地的眼鏡。

“歐爺,夫人做好了早餐。”一個中等身材卻體格健碩的男子走了上來,看到雲騏時還不忘沖他友好地笑了笑,但那張刀疤臉卻怎麼看都顯得那笑意有些猙獰。

不過似乎雲騏也早就認得他,笑着打了招呼:“哦,青蓮也來了?西湖你不常來,回頭我讓他們幾個帶你好好轉轉。”雲騏知道眼前這位面容能用恐怖來形容的男子算是歐蚍蜉的左膀右臂之一,歐蚍蜉在南方黑道縱橫捭闔時,眼前這個名為何青蓮的刀疤臉男子便是其手下一把快刀,用南方三合會流行的話來說,這人便是歐蚍蜉麾下的雙花紅棍,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而且據稱他臉上這刀疤是當年為歐蚍蜉生生擋了仇家一刀,這才留下了毀容的記號。

“謝謝雲總。”何青蓮的態度不咸不淡,但也算恰到好處。

歐蚍蜉笑了笑道:“青蓮,不要總是弄得這麼緊張嘛,多跟小雲手下的年輕人多接觸,有好處!”

何青蓮這才笑了笑,沖雲驥點頭道:“那就麻煩雲總了。”此時“麻煩”兩字,要比剛剛生硬的“謝謝”多了幾份真摯。

雲騏擺了擺手:“你們來西湖,我這個東道主總是要儘儘地主之誼的。”

歐蚍蜉笑道:“青蓮,我年紀大了,你代我跟他們好好聯絡聯絡感情,接下來西湖是紅城的戰略要地之一,我也跟幾個老夥計商量過了,歐凱集團的一部分重心,將來也會逐步轉到西湖來。”

何青蓮點了點頭,做生意的事情,大體上他是不懂的,但人情世故,在黑道這麼些年,無非你來我往,恩威並濟。在他眼中,如果全國幾乎家喻戶曉的雲騏遠遠沒能達到歐爺的水準,哪怕雲騏如今在國際互聯網和電子商務界都是排名前十的大人物,但在何青蓮看來,這個曾經登上過中國富豪榜首座的浙北商人也僅僅是個生意上有些門道的商人而已。對,只是商人而已,在習慣了快意恩仇的何青蓮眼中,這樣的商人就算如何了不起,也只是一個照面一招一式便能解決的問題而已。

“老弟,還沒吃早飯吧?嘗嘗我家那位的手藝如何?”歐蚍蜉笑着望向遠處隔湖而望的幾棟為數不多的別墅,“說讓她在鵬城獃著,她就是不樂意啊!”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雲騏也很開心,這是歐蚍蜉第一次提出請他到自家宅子里吃飯,之前種下的種種善緣,叫還是有了些回報的,不枉費自己起了個大早,趕來玫瑰園跟老爺子閑扯了半天的淡。

兩人轉身,卻聽到身後的何青蓮突然驚疑出聲:“咦?”

歐蚍蜉對跟了自己二十餘年的手下也算頗為了解,尋常事物很難打動這個將內外功幾乎練到登峰造極的漢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卻是剛剛他與雲騏都頗感興趣的白衣青年,此時那青年已經收勢吐納完畢,正做些拉伸筋骨的動作。

“認得?”歐蚍蜉問道。

“嗯。”何青蓮點頭,卻又搖頭,“前幾年在姑蘇辦事碰上過一回。嗯,是個警察。”說話時,何青蓮嘴角上揚,笑意有些陰冷,熟悉他的歐蚍蜉知道,這是自己這位雙花紅棍又想重操舊業的小動人,何青蓮在碰到他之前,是個跨省逃竄的屠夫。

“哦,警察啊!”歐蚍蜉淡淡地看了那白年青年一眼,而後便失去了興趣。他的前半生,都在跟穿制服的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如今雖不算徹底洗白,但起碼明面上跟那些齷齪劃清了界限,只是骨子裡對於公安警察的警惕和厭惡並沒有因為身份的成功轉型而減少半分。

雲騏倒是饒有興趣地多打量了那白衣青年兩眼,只覺得似乎有些眼熟,卻一時記不起在哪裡見過。西湖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近千萬的人口任他如何記憶力出眾,卻也無法在日理萬機後,還記得一個無關痛癢的小警察。不過,就算是個公務員,那也是家境相對出眾的吧,或許是討了個家境富裕的媳婦,嗯,也有這個可能。

打完太極後的李雲道,終於吐出一口濁氣,此時倒也沒有注意身後有南方黑道巨擘和世界級電子商務巨頭,隨隨便便拉一個出去,都是眾多普通商人踏破門檻也想見一見的大人物。

李雲道此刻沒功夫多去想身後的三人,也沒注意那自己自己有過一次不算愉快會面的何青蓮,他仍在琢磨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一切似乎都來得太快,以至於連他都微微有些措手不及。懸而未決的案子,失蹤的新能源科學家,被軍方帶走的秦瀟瀟,再加上知之甚少的神秘組織,這一切的背後,彷彿都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上午到了市局,李雲道便讓華山安排人將案子的卷宗搬到了他辦公室隔壁的小會議室,小叮鐺和白曉生兩人一起抱了滿滿一大摞卷宗過來,都是跟周成暴斃案、錢強案以及韓晨自殺案有關的。小叮鐺又幫他去後勤總務那邊拎了一塊立式的白板,而後所有人都被李雲道趕出了會議室。誰也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局長到底要幹些什麼。

望着一大摞卷宗,有些上面還落滿了灰塵,李雲道深吸了口氣,一手拿卷宗,一手拿起一支鉛筆,右手腕下墊着一張潔凈的白紙,在白紙的正中央,寫下三個人名:周成、錢強、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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