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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北京的部署,原先這個由原總參二部牽頭的E30安全隱患排查小組本是要由他來領銜的,但他好像在國外碰到了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讓我來整合資源。”一身罕見的紫色風衣將女子的身形勾勒得凹凸有致,她看了一眼這個在徽猷口中最為出類拔萃的傢伙,似乎也沒發現什麼能讓她覺得眼前一亮的優點。

她頓了頓,接着道,“我不太擅長跟國內的官員虛與委蛇,加上我還有其他的任務,所以……”

沒等她說完,李雲道便搖頭笑道:“二嫂,兩個鐘頭前,我已經被就地解職了。另外,局裡那邊,我也申請了暫時停職。”

或許是那聲二嫂,讓紫衣女子的冷峻的面部線條柔和了許多,她莞爾一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能就地解職也能就地復職,官字兩張口,全憑一張嘴嘛!他們解你的職,我是知道的,只是你們浙北省來了位大人物,他開了口,你們省廳和市局也不得不照辦。”

“大人物?”李雲道皺眉,思忖片刻道,“省里有人事變動?”

袁紫衣微微一笑:“他說得果然沒錯,你的確很聰明,尤其在某些方面。”

李雲道苦笑:“我進入體制時間也不算長,跟我有過節的不多,無非蔣家、朱家和趙家,而能選擇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卻也不怕老王家反撲的,也就一個如今出了一個中央委員和一個國務委員的趙家。但具體一點,這半年六省換主將,隨便算算也該輪到浙北了。看來,趙家那位二伯是要來主政浙北了?”

袁紫衣沒有說話,她對國內的政治官場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她總覺得與其花時間內耗,不如多花些心思對付國外那些圖謀不軌的魑魅魍魎。但李雲道的舉一反三,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也只是提了一句,這看上去不大起眼的青年居然就能分析出這麼多的信息,她開始越來越相信李徽猷的話——三兒生來就是走仕途的料。不過,他今天早上的所作所為,卻是令她大跌眼鏡——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一個合格政客所必備的覺悟。

“二嫂,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兒上午的決定做得太過於草率了?”李雲道苦笑着望向這個論姿色完全可以打九十分的紫衣女子,她雖然笑着,但眼神總是恆古不變的拒人千里。

袁紫衣緩緩道:“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孩子,置國家利益而不顧,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局內人會做出的決定。”

李雲道笑了笑,面色如常:“其實我也覺得如果作為一個合格的政客,那個時候就應該一聲令下,將那女人拿下而後嚴刑拷問,實在不行還能用各種高科技的藥物手段,總能問出些我想要的答案。”他轉頭望向車窗外,冬日明媚的陽光透過零散的泡桐枝葉,在路邊形成斑駁的光影,他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其實剛下山那會兒,人命這東西我真沒覺得比山裡的山跳崽子值得多少,可下山時間越長,在這紅塵間陷得越久,我就越發能體會大師父說的‘救人一命勝造浮屠’的意思,更何況,瑤瑤那孩子,的確乖巧得令人不得不去喜愛。讓我做出將成骨古的決策,我做不到,至少我現在還做不到。如果硬要說起來,我覺得我就是一個他們看來有着些許迂腐和不合時宜的底線的青年,老謀深算的政客一類的,跟我不搭邊,我也沒想真的變成一個事事以政治利益為先的屠夫。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解釋,也不是因為你是那個什麼組長,說這些是因為我自個兒憋得慌,得找個人嘮嘮,你是我二嫂,我那個長得比女人還要妖艷嬌媚二哥不在,沒人給我蹂躪禍禍,也就只好在你這個二嫂面前發發牢騷了。”

袁紫衣聽得很認真,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很能理解李雲道的處境,換作是她,也許也會做出類似的決定,用一個五歲女童的性格來換取世界和平,大道理上說得通,但卻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從本質上來說,她和身邊這個讀書破萬卷的青年是一類人。她想了想,說道:“那你現在準備如何處理?”

李雲道聳肩:“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心中還有一些疑惑至今未解,難得歇息下來,我就跑來這裡找答案了。”

袁紫衣笑了笑:“那你找到答案了嗎?”

“快了。”

“那個孩子你準備怎麼處理?”

“我還需要點時間。”

“明天E30就開幕了。”

“我跟阮小六說了,讓他派人盯緊我,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們唯一的突破口應該就在我這裡。”

“你的處境的確不是很樂觀。”袁紫衣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了當直來直往是她一貫的風格,哪怕是心中中意那個無論長相還是才學能力都是人中龍鳳的男子,她沒有絲毫地藏着掖着。

李雲道苦笑道:“我好像自打出生就沒怎麼處境樂觀過。睡在襁褓里就被大師父從冰天雪地的大東北帶到了同樣白雪皚皚的大雪山,途中碰到個老道士,居然還是個懸壺濟世的老郎中,一看眼就斷言我絕對活不過十二歲。好在老喇嘛存了跟老道士鬥氣的心眼,硬是用密宗不外傳的某些法子把我的身子骨給熬打了出來。我跟你說我十二歲之前大多數時間都是泡在葯桶里度過的你信不信?弓角和徽猷也倒了八輩子的霉碰上我這麼個兄弟,打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過了十二歲他倆還得輪流陪我跑山熬打筋骨骨,一拖就是二十幾年喲。說句難聽的,我以前真覺得我是他倆的累贅。碗口粗的樹桿,弓角一腳能踢斷兩根,我二哥更絕,他是練內家功的,他一拳下去樹桿斷倒是不會斷,但來年絕對枯死,我問過老喇嘛,二哥一拳真的能擊斷百年老樹的筋脈,絕不帶含糊的!後來我就發了狠,逮到機會,我一定一腳一個,把他倆都踢下昆崙山,求富貴也好,求前程也罷,總有個出路,跟我這個么一個廢物一起老死在昆崙山算個什麼事?二嫂,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娘們很絮叨?”

將手肘支在車門上斜望着李雲道,袁紫衣突然覺得身邊這傢伙就算不是徽猷口中七八歲就讀書破萬卷的神童,也肯定是個性格和心眼都不壞的傢伙,雖然長得沒他們家老大魁梧,也沒老二那般帥氣,但勝在長相清秀不惹人生厭。她想了想,笑道:“你一品氣娶了蔡桃夭和阮鈺,你把你剛剛的話放在北京城裡頭吼一句,你看看是不是有的是人等着排隊來折騰不死你。”

李雲道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個啊……嗯,我碰到桃夭以後,就開始轉運了,真的,你還真別不信。江西那座山上的牛鼻子老道叫張無極,他給我看過相,說我五行缺木,遇木才逢春。我不知道我媳婦兒是不是木命,反正自打碰上了她,連老天爺都開始眷顧我了。哦,不對,應該說老天爺讓我碰上她,本身就是對我的一種眷顧。”

他頓了頓,接着道:“所以我不能死啊,我家風駒剛剛出生,還沒滿周歲呢,我怎麼捨得現在就去死啊!所以哪怕處境再尷尬些,再困難些,咬碎了牙,沒準兒就能撐過過去了。人不就是這樣,不遇上點事,你怎麼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有多麼強大呢?我想好了,這事兒一結束,我就得飛回北京去好好陪陪我倆媳婦和我兒子。”

聽他說完,袁紫衣沉默了良久,才長嘆了口氣,幽幽道:“什麼時候他能跟你一樣,我也就安心了。”

李雲道詫異地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徽猷自幼便內秀,性子也內斂,老人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那個三歲還不會開口說話卻知將自己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傢伙,五歲開口,六歲讀《千字文》《三字經》,七歲讀四書,八歲讀五經,到十歲時已閱盡廟中藏書,可是依舊還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性格。要他主動跟袁紫衣表白,估計比登青天都難。

“二嫂,我覺得你得學那巫山神女,否則我以我二哥在這方面二杆子一般的覺悟,你倆這輩子都造不出人來。”李雲道很無良地雙手重疊,放在腦後,絲毫沒有慫恿黃花閨女做壞事的心慌覺悟。

喬治如今已經中國通,但巫山神女一說還是離他太遙遠,剛想回過頭問個究竟,就被漲紅了臉的袁紫衣一巴掌將腦袋拍得縮回去。

袁紫衣咬了咬下唇,道:“我看不出你是三兄弟里頂頂聰明的,不過我現在倒真的覺得,你絕對是三兄弟里唯一的一個壞胚子。”

某人恬不知恥:“好胚子造得出娃娃?”

強行忍住將某人一腳踹下車的衝動,袁紫衣深吸了幾口氣:“言歸正傳,你接下來到底有什麼打算?剛剛我出來前,美國那邊發來密報,加州的一處秘密實驗室上個月被被一夥歹徒強行攻入,拿走了實驗室里最新研發出的炭疽變種病毒,所以我們初步懷疑,恐怖份子精心布置企圖運入E30會場的鈦金屬盒裡,應該就失竊的變種病毒。”

“生化武器?”這下李雲道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