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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娶過幾個妻子又子嗣眾多的趙若普來說,子輩的仕途就像是一場賽事,是趙平安奪魁還是趙忌最終摘得桂冠,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趙系力量雖然龐大而駁雜,但終究有限,眼看趙平安走得又穩又高,趙家的力量勢必有所傾斜,一路將趙平安送到趙若普當年想都不敢想的位置,這對趙家來說將是大於一切的事情,包括趙忌在內的嫡親子弟都要為家族利益讓步。顯然,以趙若普四平八穩的個性,既然要送趙平安在仕途登頂,那便勢必要暫時放棄樹大招風的軍權。趙忌是趙家放在軍中的一枚旗幟,趙若普應該是用趙忌這隻軍中標杆換取了某些方面的承諾,以趙忌退二線的方式,換取趙平安在仕途上的康庄大道。

趙忌在趙家嫡子中排行老三,一直以來都被趙平安穩壓一頭。在趙忌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趙平安幾乎成了他的心魔,他在軍中努力了這麼久,就在他以為終於獲得了老頭子認可的時候,居然傳來了年底調往指揮官學院任職的“噩耗”。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趙忌居然出奇地平靜,甚至沒有他自己預想當中的焦躁,只是很平靜地走出老頭子的書房,而後直接回到廣東準備應對之策。

“趙三叔,禍起蕭牆,這對趙家可不是小事!”李雲道看着趙忌,語氣平淡道,“至少如果趙書記知道我跟你聯手,也許我豎著進浙北,就得橫着出來了。”

趙忌冷冷一笑,瞥了李雲道一眼:“在姑蘇跟齊連坤作對,到江寧拿下龍正清,你敢說香港的傅九彪父子之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還有俄國國家安全局好像還在找當年那隻‘紅狐’的遺腹子,莫斯科市中心的爆炸案跟你和你那位二哥似乎也有些關聯吧。”

李雲道瞬間倒抽一口涼氣,看來趙忌早就已經把自己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那麼之前自己出現時,趙忌也只不過是配合自己演了一齣戲而已。都說豪門大族的水深不見底,碰着趙忌後,李雲道才終於有了真實的體驗。

趙忌笑了笑,又道:“放心,我不會把你賣給俄羅斯國家安全局的。不過話說回來,我那位二哥會不會,我就不敢保證了!”

李雲道猛地蹙眉,趙忌聳聳肩膀道:“你以為我跟玉嬈的事情,會是誰捅給那位老人家的?”

李雲道再度見識了豪門世家子弟之間毫無親情的利益之爭,如果趙平安是那種對自己親兄弟都敢下死手的人,他有什麼理由還留自己一條命?唯一的理由就是自己這條混水摸魚的小角色如今還入不了趙平安的法眼。

李雲道皺眉道:“趙二叔這招借刀殺人玩得的確不動聲色,可是他不擔心你們家那位老人家有想法?”

趙忌笑了起來,聲音有些蒼涼:“李雲道,看來你還是沒有理解老一輩們的心態。你覺得是一個退居二線的兒子重要,還是趙平安順利走上金字塔頂更重要?”

李雲道長嘆了口氣:“看來我還是太幼稚了些。”趙忌道:“你不是幼稚,而是有人情味。但是你要記得,很多在官場上浸淫多年的老人,他們眼裡看重的,跟你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李雲道在昆崙山讀經史子集,歷史就像一部殘酷的淘沙器,古往今來,能載入史冊的家族犧牲品寥寥無幾,人們能記得的大多是鬥爭中的勝利者,故而才有歷史往往是贏家來譜寫的說法。

“說了這麼多,我的建議你考慮得如何?”趙忌望着李雲道,眼神里有股說不清的矛盾,或許對他來說,連手外人對付自己的親哥哥,也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李雲道苦笑:“我能不答應嗎?”

趙忌笑了起來:“識實務者為俊傑。”

李雲道搖頭:“其實我也是自己着想,趙二叔是高高在上的封疆大吏,隨隨便便一根小指都能把我像螞蟻一樣碾死,背靠趙三叔這棵大樹,想來對我或者對我們老王家來說,似乎也沒有什麼壞處。”

趙忌聽到“老王家”三個字,頓時眉角飛揚,顯然覺得自己在準備孤注一擲的時候,選對了盟友,不過,他馬上面色便陰沉了下來:“李雲道,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膽敢背叛我們今天的結盟,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痛不欲生!”

李雲道嘿嘿笑道:“你們這些政客,是不是個個都這樣?給個棗兒然後再給一巴掌?”

趙忌被李雲道的厚臉皮弄得失笑道:“世家子弟里,要是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厚臉皮,格局或許又不一樣了!”

李雲道不滿道:“趙三叔,您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呢?”

趙忌不動聲色道:“接下來,我二哥那邊有什麼動靜,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望着在飛塵中離開的軍車車隊,李雲道長抽了口氣,緩緩吁出。趙忌與趙平安的內鬥,只是政界世家豪門間的一個縮影,李雲道自己不禁慶幸,老王家人丁稀薄,這一輩唯一的兩個男丁里,王小北還是沒有任何政治野望的公子哥,如果當初老爺子下令尋找自己的時候,王小北跟趙忌存着同樣心思的話,此時的自己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個回合了。

“領導,您……”一個聲音在李雲道耳邊響起,轉過頭,才發現是那位胖民警。剛剛又是軍車又是司令的陣仗,將這個在古鎮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警察嚇得不輕。

李雲道拍了拍胖民警肩膀上的塵土,輕聲道:“我剛剛跟你說的,你一定要聽進去,去縣公安局當個辦公室主任什麼的,你應該能得心應手,再高一點,跌下來,就很疼了。”

胖民警張了張嘴,他只是去香遠居吃了頓早餐而已,卻沒想到碰到這樣的事情,此時他還有些雲里霧裡,彷彿在做夢一般。包里的衝鋒槍,浩蕩的軍車,荷槍實彈的軍人,一幕幕都彷彿發生在電影里的場景。

“領導,您……您貴姓?”胖民警醞釀了半天,這才憋出一句話。

“有筆嗎?”“有有有!”胖民警飛奔回辦公室,不一會兒就取了支圓珠筆和紙出來。

李雲道刷刷地寫下一串號碼,遞給胖民警:“我姓李,以後有事,可以打這個號碼。”

不一會兒,李弓角跟李徽猷兩人聯袂出現在派出所門口,一人手上兩把衝鋒槍。

白小熊哭笑不得:“放在軍閥混戰的亂世,雲道,有這兩位哥哥,你就是能割據一方的大軍閥了!”

李雲道聳肩道:“當軍閥有什麼好,馬上就是煙花三月下江南的好時節,我還是回我的江南,醉生夢死去嘍!”

白小熊讓手下士兵將李家兄弟手中的衝鋒槍接了過去,他眼尖,一眼就認出是日產的最新裝備:“喲,日本貨?”

李弓角撓頭憨笑,李徽猷緩緩道:“五個人守着唯一的出鎮道路,身手還算不錯,解決他們我跟弓角也花了點心思。”

李雲道看着憨笑的李弓角,心中終於一塊石頭落地,正欲說話,李徽猷的手機響了,接通後,那張比女子還要妖艷的臉卻緩緩陰沉了下來。

“怎麼了?”李雲道皺眉問道,能讓李徽猷面色突變的事,大體上都不會是小事。

李徽猷搖了搖頭:“有任務。”

弓角對任務兩個字極度敏感,面露憂色:“又要出國?”

徽猷微笑點頭:“二部的主戰場都是國外。”

李雲道有些傷感,兄弟三人這才相聚不到一天,剛剛的十幾個小時還都是在追殺中度過的,此時卻又要分開,黯然道:“能回來過年嗎?”

李徽猷笑着道:“也許吧!”

李弓角蒲扇大的手掌在李徽猷的腦袋上按了按,憨憨道:“老二,你還是長頭髮好看。”

李徽猷蹙眉,眉若遠山,但卻也沒有躲開,在山上那麼些年,弓角和雲道都沒少拿他的一頭青絲開涮,他早就習以為常,只是很少看到大塊頭會如此傷感,也許是戰友們的犧牲讓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因而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更為依戀。

李徽猷道:“你跟苦草結婚的時候,我肯定出現。”他向來就沉默寡言,但言出必行。

弓角憨笑點頭:“中!”

李徽猷看了白小熊一眼,沒有說話,目光最後落在李雲道的臉上,這才道:“浙北的局面比你想象的要更複雜些,你自己多加小心!”

“有種你別走啊!”李雲道不滿道。

李徽猷早就習慣了老三的種種妖蛾子,苦笑點頭:“跟你比,我向來是沒種的!”

李雲道被弄得沒了脾氣,但卻眼圈眨紅:“二哥,外頭不比國內,真有啥事也招呼一聲。不管天涯海角,自家的兄弟就是爬也要爬到你面前!”

李徽猷笑着在李雲道胸口輕輕杵了一拳:“成熟了!”頓了頓,又道:“卻也娘們兒了許多!”

李雲道怒道:“滾你娘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