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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西是皇城根腳下長大的姑娘,性格洒脫毫不忸怩,也不挑剔,被李雲道帶去清河坊吃了頓地道的杭幫菜,也沒進包廂,四人就在餐館枕河的窗邊點了西湖醋魚、東坡肉、龍井蝦仁這些經黃的杭幫名菜。明清小吃街上從除夕晚就開始一年一度的民俗活動,西湖是沿海經濟發達城市,本地人如今也都在酒店預定年夜飯,再加上外地來西湖旅遊的遊客,整條街上接踵摩肩。

吃年夜飯時,顧小西便大快朵頤,等出了那家名為“河畔人家”的杭幫菜館,看到街邊的糖葫蘆,又大起饞蟲。一人一串,李雲道眼裡的三個孩子咬着酸甜的山楂果,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向街口。

“哥,西湖真是個好城市,怪不得人家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顧小西也不顧淑女形象,一邊嚼着糖葫蘆,一邊口齒不清道。

李雲道望着絡繹不絕的人流,微笑道:“自秦一統中國後,這裡便稱為錢塘,南宋時是國都,被稱為臨安,之後又有過杭城一類的叫法,所以才有下有蘇杭的說法,不過總體上我還是覺得西湖這個名字最為貼切。”

“咦,小糖人?”顧小西看到童年時才能看到的手工糖人作坊,立刻興高采烈地奔過去,“老闆,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各來一個,等等,再給我一個唐僧!”

幾分鐘後,李雲道哭笑不得地拿着一根唐僧模樣的小糖人:“這玩意兒能吃嗎?”

張小蠻很乖巧的將“唐僧”接了過去,將自己手裡“嫦娥仙子”塞到李雲道手裡:“知道你喜歡美女,這個給你!”

顧小西笑彎了腰時,李雲道卻發現小喇嘛十力嘉措的臉色微變。

“怎麼了?”李雲道保持着臉上的微笑,神經卻開始緊崩,能讓十力覺得有威脅的,絕對不容小覷。

十力小聲道:“有人跟了我們一路了,我鎖定不了他的氣息。”

李雲道蹲下身子,幫小喇嘛擦了擦嘴巴旁的糖漬,不動聲色,依舊微笑:“幾個人?”

“一共三個人,其中兩個步伐虛浮,另外一個我不確定。”小喇嘛蹙眉鼓了鼓腮幫,“雲道哥,有殺氣。”

顧小西湊了過來:“你倆琢磨啥呢?”

李雲道笑着站了起來,道:“待會兒可能會發生些事情,你不要害怕。”

顧小西本就是智商情商雙高的姑娘,此時笑得愈發迷人:“哥,會比上次火鍋店裡還要刺激嗎?”

李雲道點頭:“說不準的事情。”手腕輕抖,微扣在左側大腿上的左手手心內,三刃刀寒光閃爍。

李雲道轉身,拿出一張百元大鈔夾着警#官證,放在那做糖人的手藝匠人面前。匠人是個六十來歲的老人,做了一輩子的糖人,手法嫻熟,抬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滯。

“小哥,幾個意思?”老人說話帶着餘杭一帶的鄉音,他有些詫異,警#官證幾個大字他還是認得的。

“碰上些麻煩,借那道門一用。”李雲道微笑着,沖小作坊裡頭揚了揚下巴。糖人作坊不過幾平方大小,白牆水泥地,裝修及其簡樸,最裡面有一扇通向隔壁店鋪的門,不過門上掛着鎖。

老人詫異道:“隔壁是家民宿。”

李雲道點頭道:“辦案需要,勞煩您老行個方便。”

老人便也爽氣:“民宿是我婆娘開的,只是怕住店的客人誤開這道門,這才掛了鎖,沒什麼方不方便的,你想走這裡,我喊老婆子來開個門便是。”

“那就勞煩您老了!”老人站了起來,李雲道這才發現老人缺了一條腿。

見李雲道有些詫異,老人咧嘴一笑:“打越戰時炮彈落在我跟前,沒了一條腿,不過老天保佑,還留了一條命在。”老人很樂觀,順手取了拐杖出來。

不過也不見他出櫃檯,只是用拐杖沖身後的牆上轟轟敲了幾下,沒多會兒,一個差不多同樣六十開外的胖婆婆出現在作坊中。

“老頭子,怎麼了?”胖婆婆看到李雲道等人,也沒太在意,等看到櫃檯上的百元鈔和警#官證時,這才微微一愣,“這……這是怎麼了?”

老人微笑道:“小哥是警察,辦案呢,想借咱家這道門走一走,你別廢話了,鑰匙你不都隨身帶着嗎?打開門,讓孩子們早點忙活去。”

一聽說是警察辦案,胖婆婆忙不迭地去那道鎖,李雲道轉身對顧小西道:“人應該是沖我來的,你帶着十力和小蠻到婆婆店裡躲一躲,我去把人引開。”說著,又蹲下身子,在十力耳邊耳語了幾句,十力表情顯得有些不太情願,但最終還是妥協地點了點頭。

顧小西知道自己留在李雲道身邊反倒會礙手礙腳,點頭道:“哥,要不我們報警吧!”

李雲道失笑:“我難道不是警察?”

顧小西急得一跺腳:“那不一樣!”

李雲道解開外衣,露出襯衣外的槍套:“放心,我帶着配槍呢!”

這下,顧小西才稍稍心安:“哥,對不起,我總給你添麻煩,如果我突發奇想帶他們倆來西湖,你也不會陷入這麼危險的境地。”

李雲道捏了捏小妮子精緻的鼻子:“瞎說什麼呢!就算你不來,他們也一樣會盯上我,只不過時間和地點不太一樣而已。”

顧小西小聲道:“知道是什麼人嗎?”

李雲道搖頭:“暫時還不太清楚,大年三十齣現,總不會是善意的。”

張小蠻還想跟着李雲道,卻被顧小西一把抱起,跟着胖婆婆進了通向隔壁民宿的小門。

直到老人將鎖重新掛上,李雲道才稍稍鬆了口氣:“麻煩您了!”

老人擺擺手:“警察和軍人一樣,為了國家出生入死,我老了,還瘸了腿,不中用了,能幫一點是一點。”說完就不再管李雲道,又開始了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做糖人的動作。

李雲道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門外的熙熙攘攘的人流,轉身毫不猶豫地踏入人潮中。

十力說有三人,其中一人氣息無法鎖定,李雲道在清河坊轉了一大圈,果然發現兩名跟蹤自己的人,兩人均二三十歲的模樣,從衣着打扮上倒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放在人潮洶湧的旅遊景區里,更是如普通人一遍毫無特點。

又轉了十來分鐘,第三人仍舊沒有現身,但李雲道卻隱隱感覺到危險正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

李雲道三兄弟,包括弓角和徽猷在內,都有過在森林裡被狼群黏上的經歷,尤其是大雪封山的光景,漫山遍野的餓狼只要發現獵物,便絕不輕易放棄。

此時的危險讓李雲道有種被頭狼盯上的毛骨悚然,偏偏轉了快大半個鐘頭,仍舊沒發現對方倒底是何方神聖。

李雲道觀察了那兩名身在明處的跟蹤者,看樣子他們應該不知道還有另一名同伴,又或者說隱藏在暗處到此時此刻仍舊沒有現身的人跟他們毫無瓜葛。

在一個分叉街口,李雲道藉著一個旅行團的掩護,迅速從路旁的小店順手牽羊了一頂跟旅行團成員差不多的紅色棒球帽,而且跟着旅行團又重新回到清河坊街區深處。

跟着洶湧人潮來回走了兩遍,期間換了外套又換了帽子,李雲道臉上又多了一幃無鏡片的框架眼鏡,與剛剛初入街區時的形象判若兩人。

那兩名被發現的跟蹤者此時已經失去了蹤跡,但隱藏在最深處的恐懼卻絲毫沒有褪散。

李雲道有些狐疑,難道說是十力的感知出了問題?從剛剛到現在,他一直沒發現第三名跟蹤者。但他卻深知,繼承了老喇嘛全部衣缽的十力嘉措不可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碰上了真正的高手。從廣州歸來,李雲道便讓天狼護送陳苦草至北京與李弓角相聚,由香關芷原本應該距離不遠,但卻不知為何到現在都沒有現身——照道理,由香關芷應該也已經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但卻沒有理由一直沒現身。

如果由香一直不現身,那麼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由香被人用調虎離山之計引去了別處,第二卻是李雲道最擔心的,那便是連由香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應付眼下的危機。

李雲道將可能以此法對付自己的人選都過濾了一遍,最後也不禁苦笑:這些年走得很快,尤其是當了警察後,更是豎敵無敵,但真正有能力驅使這樣的高手來對付自己的人,除了蔣朱兩家,剩下的也只有那個虛無縹緲的神秘組織。

如果是那個所謂的神秘組織,那麼這麼長時間他們都未曾大動干戈,為何偏偏要挑在今天對自己下手呢?李雲道立刻意識到,自己最近的某些動作是不是對某個勢力的利益產生了極大的威脅。

反恐?106專案組成立?

那人不現身,李雲道便如鯁在喉,可是,如何才能讓他見身呢?李雲道靠牆觀察着身邊經過的每個陌生面孔,但每個人似乎都是來這裡賞景怡情的遊客。

突然,一個聲音在李雲道身側響起。

“不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