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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色朦朧,不知何時,山丘間竟漫起了淡淡的薄霧,從丘陵飄至山莊,整個山莊彷彿籠上了一層神秘的輕紗。山莊里的狗吠了兩聲便偃旗息鼓,由於還沒有正式營業,山莊柏油路兩側的路燈都沒亮,整個山莊如同一頭陷入沉睡的野獸,靜得只聽到西北風的呼嘯聲。

莫斯醒了,摸了半天沒摸到燈,幸好手機在枕頭邊,打開攝像頭的燈,好不容易找到開關,試了幾次卻沒能打開燈,看樣子應該是停電了。白天的酒勁已經消失了大半,但腦袋還昏沉沉的,加上大半天沒吃東西,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他看了一眼手機,有張凱鍾給他的留言,說是家裡有事,先回了市區,庄祥瑞給自己和胖子都單獨開了間別墅,不過最讓他留心的是顧小西也喝多了,安排在他隔壁的別墅里,不過顧小西的“哥哥”似乎下午也趕來了,也住在那間別墅里照顧顧小西。

莫斯暗罵一聲“晦氣”,自己費了半天勁,沒料到最後倒是給別人做了嫁衣,誰知道那自稱是顧小西“哥哥”的傢伙是真哥哥還是情哥哥!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才十二不到,不知道顧小西有沒有睡下。莫斯越想越不甘心,鬼使神差地穿上衣服,下了樓,一打開別墅的風,一股冷冽的寒風吹得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他四下望了望,朦朧夜色中只看到數棟別墅佇立在山腳下,整個山莊里連一丁點燈光都看不到。

咬了咬牙,莫斯豎起衣領,摸黑走向顧小西所在的2號別墅,還沒走到2號別墅跟前,卻聽到別墅的門突然打開了,走出一個渾身漆黑又看不清面容的人,那人彷彿跟夜色渾然一體,輕輕帶上別墅門,便走向別墅旁的停車位,那兒停着一輛黑色的奧迪。

莫斯在那人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貓下身子,躲在別墅護牆的一側,正好可以透護牆中間的玻璃看到那人的動作——只見那人從車後拿出了一個背包,背上背包,悄無聲息地合上後備廂,而後往山莊深處走去。莫斯從小就膽大,否則也不會在與周文清和張凱鐘的組合里以他為首,想了想,他便貓着腰,遠遠跟在那人身後。

沿着山莊的柏油路走了快半個鐘頭,莫斯琢磨着這傢伙不是大半夜出來夜跑鍛煉的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今夜這罪自己就遭受得太冤枉了。又跟了半個鐘頭,正當他想放棄的時候,柏油路突然戛然而止,而那人卻沒止步,踩着泥土與碎石走向後山的茶園。

莫斯又想,這人不會是來偷茶的吧?可是大半夜的,偷茶能值幾個錢?而且現在也不是產茶的季節啊,山上的茶樹光禿禿的,連葉子都很稀少。可是,這個背包的黑衣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呢?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從身材動作上來判斷,自己應該不認得此人,加上這傢伙又是從顧小西的別墅里走出來的,應該就是顧小西的那個所謂的“哥哥”。想到這裡,莫斯就心中一陣興奮,如果這傢伙是個小偷,自己把他當場抓住的話,顧小西肯定會離開這個偷雞摸狗的傢伙。可是,這荒山野嶺的地方,連片茶葉都偷不着,這哥們兒跑這兒來幹嘛呢?

不會是夢遊吧?還是這兒有什麼寶貝?莫斯心中翻騰出無數種猜測。他一咬牙,也跟着那人踏着碎石和泥地進了後山,他已經暗暗下定決心,不管這傢伙是幹啥的,只要自己認定他是賊,再加上庄祥瑞的配合,也不是沒可能坐實這人是小偷的罪名,到時候顧小西肯定對這種人不屑一顧,那麼自己的機會就來了!莫斯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跟着那人的步伐也越來越快。

只是那人不知為何進了後山後,就只在那片茶園裡兜圈子,伸着腦袋不知道在幹什麼,還時不時把腦袋湊到地上,像狗一樣嗅來嗅去。

莫斯暗罵道:不會是個夢遊的神經病吧?

突然,那原本趴在地上的人猛地站了起來,喝道:“誰?出來!”

莫斯頓時渾身炸毛,難道被他發現了?他媽的,一不做二不休,大半夜跑人家茶地里瞎折騰,你還有道理了?莫斯深吸了幾口氣,正想站起來的時候,雖然聽到自己左前方有個孩子的聲音。

“是我!”一個孩子從茶地里站了起來。

莫斯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深更半夜的,頂着西北風,跑到這滿是枯樹的茶山上,莫名其妙地又多出一個小孩,饒是莫斯膽子大,也被嚇得捂着嘴巴,面色蒼白。

難不成撞鬼了?莫斯掐了掐了自己的大腿,自己也許是因為喝多了在做夢吧,可是大腿上傳來的生疼感告訴他,這不是在做夢。

就在莫斯以為自己撞鬼的時候,剛剛那趴在地上聞了半天的人突然說道:“你怎麼也跑來了?”

那孩子道:“下午你不是說,晚上再說嘛,所以我就一直等着你呢!就知道你要一個人偷偷溜出來!所以我趁你不注意,先來了,嘻嘻!”

嗯?莫斯微微皺眉,這不是今天跟顧小西一起來的小道姑嗎?這孩子不過六、七歲的光景,沒像到酒量那麼好。想到這裡,莫斯就一陣反胃,喝酒輸給一個孩子,說出去真要讓人笑掉大牙了。可是,這孩子和黑衣人為什麼大半夜地不睡覺,到庄祥瑞的茶山上來瞎搗鼓?

那孩子道:“山下味道很濃,順着惡臭味上來,反而淡了不少。”

那黑衣人道:“很正常,前些日子下過雨,水是往下流的,會把屍味和血腥味都帶到山下,這幾天天氣好,太陽一曬,西北風一吹,味道自然就淡了。”

孩子點了點頭:“好像不止一個人呢!”

躲在一旁的莫斯又是心中一驚,難道自己被發現了?

只聽那黑衣人道:“有三種不太一樣的味道,還有一種很奇怪。”

那孩子道:“挖出來?”

那人點頭:“不管怎麼樣,得挖出來看看。”

莫斯最近剛剛看過盜墓電影,心下暗道:難道這傢伙和這小孩都來盜墓的?可是沒聽說這一帶有什麼大墓啊,或者說,庄祥瑞也知道這裡有大墓,但是一直瞞着別人。他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怪不得姓庄的要把這些莊園全承包下來,怪不得這狗日的這兩年賺錢賺錢盆滿缽滿,他彷彿一瞬間就想通了,肥頭大耳的庄祥瑞立刻被人視作掘墓倒賣文物的大販子。他暗暗下定決心,抽空一定得好好才教訓庄祥瑞一番——這狗日的,昧着良心賺死人錢,也不說跟兄弟們分分。他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不在西湖的這兩年,庄祥瑞看着跟胖子和張凱鍾越走越近,難道說,胖子和張凱鍾都知道這回事,只有自己一個外人被蒙在鼓裡?

莫斯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心中恨得牙痒痒,但也不能發作,眯眼看着那一大一小兩人拿着工兵鏟將茶園幾處地方挖得坑坑窪窪。

突然,那小孩手中的工兵鏟彷彿鏟斷了什麼東西,小姑娘輕呼一聲:“這邊這邊!”

那黑衣人連忙奔過去,輕輕手工兵鏟撥弄坑中的泥土,而後取出了一段東西,因為隔得太遠,莫斯看不清楚,但他能感覺到那一大一小的興奮心情。

那一大一小似乎並沒有準備現在就將泥土裡的東西取走,而是重新掩埋進土裡,又鋪上枯葉,又將剛剛挖開的坑重新恢復原樣,這才離開了後山。

莫斯目送兩人離開,又等了十分鐘,見那兩人未回,這才定心,貓着身子,按記憶來到剛剛那兩人挖出東西的地方。

莫斯看了看周圍,只有些枯樹爛葉,那一大一小是帶着工兵鏟來的,自己想用手挖開一個半人高的坑,那幾乎是天方夜譚,如果真挖開了,這雙手也廢了。不過他突然記得父親那輛老廣本的後備廂里應該是有一把用來鬆土的鏟子的。

想了想,他在現場做好了記號,獨自下山,回到柏油馬路上時,路燈居然亮了,看來山莊里的電已經連夜修好了。

走了快一個鐘頭,精疲力盡的莫斯終於回到自己那棟別墅,靠在老廣本雅閣上休息了一會,打開後備廂,果然有一把可以用來鬆土的鏟子,年前父親在花鳥市場買的,不過柄頭有些鬆動,父親還沒來得及安排人去更換。

原想提着鏟子去後山,可是一個多鐘頭的路途對體力透支的莫斯來說實在太過遙遠,一不做二不休,莫斯乾脆鑽進車裡,發動汽車,開上庄內的柏油路,駛向西北角的後山。

原本一個小時才能走到的路途,開車只花了不到十分鐘,開到沒路的時候,莫斯停下來,又從後備廂里拿出純凈水,喝了兩口,拎着鏟子再重新進入後山。

就在莫斯進入後山的時候,庄有富拍着身上的塵土,走進監控室:“兔子,藥箱在這兒嗎?剛剛去配電房,冒出個釘子,把老子的手給刮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