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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道意識到這次的破冰行動還是太過於匆忙了,如果不是薛雯突然外逃打破了自己的部署,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填補上行動中的漏洞,但是既然紀委那先一步打草驚蛇,他就不得不隨機應變了。這世上的事情,哪能件件都順心意呢?坐在市公安局指揮中心內的康與之也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心情卻比李雲道更為矛盾,他既希望能將毒販一往打盡,但又不希望李雲道在行動中的表現過於突出而掩蓋了他這個一把手的光芒,現在這樣的局面,似乎正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去演變——破冰行動將面臨嚴峻的考驗,單白沙灣經濟開發區內極為複雜的地下通道就夠李雲道喝一壺了,還談什麼輕輕鬆鬆地破案?

儘管庄祥瑞跑了,李雲道還是不想拿公安幹警們的生命開玩笑,大白天的環境下想要攻入這樣一個內部地形未知的區域,無疑比天黑後要高出幾個難度級別,而且幹警們的安全也是李雲道必須要考慮的一個方面。施寅虎很給面子,調用了軍區麾下戰力第一的特種部隊“飛豹突擊隊”,此時“飛豹突擊隊”的八人小隊全部在五百米外的一輛廂式卡車內待命,只要李雲道一聲令下,“飛豹突擊隊”將一馬當先地沖入工廠掃清一切障礙。

“木蘭,你過來!”李雲道將沒領到具體任務的木蘭花叫到身前,“有個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去執行!”

木蘭花正發愁頭兒沒給自己分配任務,此時見自己被點名,立刻興奮了起來:“頭兒,什麼重要任務?”

李雲道將他拉到角落裡,小聲吩咐道:“杭城建設的董事長甄平和她的兒子張凱鍾,這兩個人給我立刻控制起來。”

木蘭花一愣,他可不是什麼剛工作的愣頭青,從法醫到特警支隊又到警犬支隊,他對體制內的事情可算是門清,聽完便道:“頭兒,你是要動真格的嗎?甄平的老公可是張副廳長……”

李雲道點了點頭:“其實我也是為他好,我估計很多事情張士英本人都未必知情。但甄平和張凱鍾兩個人太可疑了,薛雯落網後唯一一次跟兒子通電話的機會是警告兒子離張凱鍾遠一點,剛剛柳開開也彙報說,庄祥瑞臨逃脫前把她當成了甄平派去的人,可見這對母子就算沒有參與販毒,但也肯定是涉案的,但涉案有多深,我暫時還不好評估。”

木蘭花微微點頭:“可是頭兒,抓人肯定沒問題,關鍵是抓了人以後,咱們沒有人家犯法的證據啊……”

李雲道笑道:“甄平那兒好說,單薛雯噴出來的那些信息,已經夠她喝一壺的了。她兒子張凱鍾那邊倒是有些麻煩……不過像張凱鍾這種公子哥,要說屁股一乾二淨,說出去誰都不會相信,實在不行先讓夏初給你查查,哪怕賭博嫖#娼之類的,能先穩住局勢就成。只要有事情,咱們那位張副廳長才翻不了天。”

木蘭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高焱和候京春,小聲道:“頭兒,你要不要跟高支隊還有候隊長知會一聲,他們倆可是張廳長在緝毒口子上一手提拔的,不打招呼就動人,以後這緝毒支隊你可咋帶啊?”

李雲道看了一眼正在跟隊員們一起研究白沙灣地下管線通道的高焱,他正和對面的候京春爭執着什麼,木蘭花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行動前也的確應該跟高焱和候京春打個招呼。

想到這裡,李雲道沖高焱招了招手:“老高,過來跟你溝通些事情。”

高焱臉上的表情很興奮,顯然跟了這麼久的案子終於要收網了,作為破案的主要策劃者和執行人,他的心情既緊張又高興:“李局,啥事兒?”他的年紀比李雲道大很多,沒法像年輕人們那樣恬着臉喊李雲道為“頭兒”,更何況他是老黨員,他總覺得喊分管領導“頭兒”,總有點黨內山頭主義的傾向。

“老高,跟你商量點事情。”李雲道目不轉眼地看着高焱,緩緩道,“之前對薛雯的突擊審訊的錄相想必你已經看過了,今天在抓庄祥瑞的時候,庄祥瑞將我們的卧底誤認為是杭城建設董事長甄平派去的人,說了一些外人聽不懂的話。雖然現在還不能肯定薛雯是不是故意栽贓,庄祥瑞是不是想混淆視聽,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給甄平和她的兒子張凱鍾一個為自己辯解的機會,畢竟這裡面還有一層關係涉及到張副廳長,我也知道,張副廳是你的老領導,所以這件事我是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高焱沒有立刻表態,但李雲道看得出他的內心應該是極為矛盾的,過了一會兒,高焱終於深吸了口氣,真誠地看着李雲道,說道:“李局,就按你的意見實施吧,既然涉及到老領導,我想老領導也很想趁這個機會自證清白,否則緝毒支隊上上下下的兄弟他也無顏再面對,更不用說那些為了緝毒犧牲在一線的兄弟。我想老領導應該會理解的。不過……”高焱頓了頓,接着道,“是不是跟康局那兒報備一下,否則又很被動啊……”

李雲道微微搖頭:“老康的想法現在很難琢磨,我擔心他又說上黨委會討論,現在時間不等人,案情的局勢變化很快,等上了局黨委會討論,黃花菜都涼了。刑偵和緝毒都是我分管的,真要出了問題,你放心,我一個人扛!”

高焱知道去年的反恐行動中,李雲道為了救錢強的女兒才被省廳的人最後摘了桃子,從那件事就可以看出這位年輕的局長是個至情至性的好領導,既然他此時說出了事一個人扛,那自然不會要手下們背鍋。高焱心頭一熱道:“我跟老領導私人關係不錯,如果到時候真的是一場誤會,我親自牽線搭橋來消弭其中的誤會。”

李雲道笑着點頭,他倒是沒料到高焱會如此通情達理:“老高,侯隊長那邊,要不我就不親自跟他解釋了?”

高焱點頭笑道:“放心好了,有我在,這群猴崽子翻不出五指山的。”

李雲道沖木蘭花使了個眼色,木蘭便帶着自己中隊的幾名得力乾淨出了臨時指揮中心,戰風雨也捕捉到這一幕,小聲問一旁的夏初:“你說頭兒又給木蘭那傢伙布置了什麼秘密任務?”

夏初翻了個白眼道:“怎麼?你嫉妒了?木蘭雖然功夫不如你,但人家情商高啊,頭兒器重他也是有道理的。”

戰風雨笑道:“我知道木蘭那小子賊精賊精的,不過你還別說,處理一些複雜的人情世故,這小子比我靈光多了!”

夏初笑了起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就到了傍晚,夕陽如血,將天空的雲彩都暈成了紅色。漫天紅霞下,一道人影在西山的密林竟倉皇逃竄。從寶馬車爆炸的那一刻,他就一口氣都停歇地在西山密林間奔逃,他看一隻驚弓之鳥,哪怕稍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他都覺得是警察們搜山來了。他的手機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跟着寶馬車一起燒掉了,還是在剛剛的匆忙逃跑中丟失了,他像一隻剛剛從虎口偷生的山跳,驚恐地看向山林里的每一處有聲響的地方。

事發了!庄祥瑞知道自己完蛋了,那座自己辛辛苦苦建起來的龍井山莊是再也回不去了,他的假護照和隨身錢物都在剛剛的那輛寶馬車裡,此時應該都隨着那場爆炸燒成了灰燼。他在國外的銀行賬戶里還有兩千萬美元,足夠他在國外活得逍遙自在了,可是沒有護照,他出不去了。他想打電話通知工廠內的同夥,但是沒有手機,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輕易離開山中的密林——到了山下,如果真有警察守株待兔,那自己豈不是自投羅網?

工廠內的地下制毒基地內,“老貓”毛舒用手機打了幾次庄祥瑞的電話,卻始終是關機狀態,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又打給自己安排在龍井鎮上的眼線:“老四,龍井山莊有沒有什麼異動?”

正在鎮上洗頭房裡打麻將的眼線走到窗邊,看了一眼龍井山莊的方向道:“沒什麼動靜啊?聽說最近老有省里的旅行社帶人進山莊,生意出其地火爆,聽說單正月裡頭,就賺了有上百萬。”

毛舒沒有耐心聽那個眼線再繼續扯蛋,又試着打了一遍庄祥瑞的電話,仍舊是關機。他終於坐不住了,從通訊錄里翻出一個電話,猶豫了許久,才撥了出去,鈴聲響了幾遍,電話接通了,那頭傳來一個懶懶的聲音:“不是說了嗎?沒有緊急情況不要打這個電話?”

毛舒恭敬道:“老闆,庄祥瑞突然失聯了,我擔心是不是出事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那人道:“我知道了,等我電話。”

掛了電話,毛舒才發現自己摁着胸口,心跳得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一般,他都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如此害怕這個人,但哪怕是戚洪波也沒能讓他如此恐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