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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將她推開,惡狠狠地瞪着她:“你怎麼不去死?早死早超生!”

她望着他流淚許久,最後慘笑一聲:“你還沒死,我怎麼捨得去死!”

這時,張士英才發現她的手裡還有一個牛皮紙袋,當了那麼多年的緝毒警察,下意識地感覺到了危險,後撤兩步,警惕地看着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怎麼找過來的?”

甄平面無表情地輕聲道:“除了這裡,你還能去哪兒呢?”

張士英冷笑:“老子可以去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管得着嗎?”

甄平靜靜地看着他:“我們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張士英明顯愣了一下,而後很快反應過來,一邊用小拇指的指甲剔着牙縫,一邊不屑道:“我是緝毒出身,我老婆是個毒販,你是匪,我是兵,你說我們何至於?”

甄平笑了起來:“我是匪,你是兵?”她彷彿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忍不住昂頭笑了起來。午後的陽光透過天窗在地面投射下一個完整的光斑,寂靜空蕩的廢棄煉油廠房上空飄蕩着她的凄厲笑聲,餘音繞梁。

張士英極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這個犯毒品的母親,怎麼會有那麼一個殺人成性的變態兒子。”

甄平嘴角抽了抽:“看來你早就知道了。”

張士英哼了一聲:“知子莫若父,不過我很後悔生這麼個東西出來,恥辱,絕對的恥辱!”

不如為何,甄平彷彿突然鬆了口氣,表情竟瞬間輕鬆了起來:“你能這麼絕決,倒也不是壞事。”說著,她靜靜地撕開牛皮紙袋。

看到槍的時候,張士英又愣了一下,隨後猖狂大笑:“跟我玩槍?你會玩嗎?要不要我教你?”他竟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晃着身子,似乎想用自己的胸膛頂上那黑洞洞的槍口。

甄平冷靜地後撤兩步,跟他保持着安全距離:“張士英,人家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三十年的夫妻,最後卻鬧到這一步,你不覺得你自己應該反思嗎?”她停了停,而後幾乎是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這個人渣敗類。”

張士英聞言,又逼近兩步,面目猙獰:“我是人渣敗類,你這個賤貨又是什麼?為了賺錢,這些年你又幹了些什麼?你這個只知道賺錢的愚蠢賤人,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甄平望着他,沒有再後退,因為已經退無可退。

她微微閉了閉眼,她知道,有些事情馬上就可以了結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槍口對準了他的心臟位置,緩緩扣動扳機。

“砰!”

一聲槍響。

張士英沒有中槍倒地,甄平手中的手槍卻掉在了地上。

甄平渾身顫抖,不可置信地轉頭。

張士英也吃了一驚,但他久經沙場,知道形勢對自己不利,飛快貓下身子,想撿起地上的手槍,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觸及槍身的那一刻,又一聲槍響,子彈幾乎擦着他的耳朵飛過,擊在那槍身上,濺起火星無數。他嚇得一個翻滾,躲到了金屬油桶的後方。

以他的經驗判斷,這兩槍來自不同的位置,要麼是兩個人,要麼是一個人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可是這槍法實在是好得令人膽寒,隔着那麼遠能兩次擊中目標如此之小的手槍,槍法之精準已經選選超過了他,他甚至知道,在浙北除了軍隊里特殊培養的狙擊手外,沒有人能有如此犀利的槍法。

“誰?”他將腦袋縮進了油桶後方,他奮鬥在緝毒一線的那些年得罪過不少人,有些人到現在還想要他的命,但他幾乎可以肯定,開槍的人不是什麼小混混——狙擊手都是用子彈喂出來的,更不用說槍法如此精準的高手。

“張副廳長,甄總,咱們就不要再玩捉迷藏的小遊戲了吧?這個村子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這座廢棄的煉油廠,嗯,不敢說一個蒼蠅也飛不出去,但至少還是能困得住你們兩個人。”一個年輕的身影出現在大門處,那對迷人的桃花眸子散發著異樣的光彩,他手中只有一把很普通的制式#手槍,還是彈匣不通用經常卡彈的那種,可是卻沒想到這種槍到了他手裡居然能發揮出這樣的威力。

“李雲道,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總是追在我屁股後面苦苦相逼?”張士英縮着腦袋,色厲內荏地沖李雲道吼着,“整個浙北比我壞的大有人在,你的眼睛卻總是停在我的身上,李雲道,老子跟你八字相衝嗎?”

李雲道站在煉油廠的入口處,光線在他的輪廓上渲染出模糊的光暈,張士英和甄平都隱隱看到他的的確確是在微笑,不夾雜任何嘲諷的微笑。

“張副廳長,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當年的緝毒英雄,我也干過緝毒的事情,也曾經因為形勢所迫跟毒販槍戰,只有經歷過那些槍林彈雨的人才知道,今天的一切得來不易、明明可以做個清正廉明的副廳長,奈何要與賊子為伍……我真想不通啊,販毒雖然來錢來得快一些,但是需要鋌而走險,有命掙錢卻沒命花的,大有人在,你自個緝了大半輩子的毒,會連這一點都不了解?”

被李雲道一槍擊落手中槍械的甄平這時才反應過來,她似乎也不怕死,不躲也不藏,微笑看着李雲道:“李副局長,有件事您恐怕弄錯了。雖然張士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販毒這種事情,是我乾的,跟他沒有關係。”

李雲道笑了笑:“甄總,你也別忙着幫他澄清,曾經你認識的張士英是一個頂天立地說一不二的大英雄,可是後來呢,後來你才發現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更重要的是他經常對你們母子實施家暴。”

甄平臉色微變,臉上的表情異常精彩,終於,她最後還嘆了口氣道:“是凱鍾告訴你的吧?”

李雲道點了點頭:“甄平,你覺得你真的了解他嗎?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除了他展現在你們面前的那一面,他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一面。對不對,金環蛇?”

張士英臉色猛地突變,但仍舊躲在油桶後不肯露頭:“李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也聽到她說的,販毒的事情她自己都承認了,你別打算拿這種事情往我身上潑髒水。”

李雲道笑了笑:“別打岔呀,金環蛇先生,你在我們西湖藏匿了這麼久,也是時候現出真身,跟我們大家見見面了。”

“不知所謂!”張士英怒罵道,“不知道你他娘的在胡扯什麼蛋?你別以為說虎落平陽就真的可以被犬欺了,隨隨便便就想摁個罪名給我,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告訴你,你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我是不會輕易屈服的!我要向上頭申訴,我要投訴你們刑訊逼供,我要去法院告你們……”

“嘖嘖嘖!”李雲道輕笑着看向甄平,“看看,這才叫演帝級的演技,說得多麼地無辜,說得多麼地大義凜然,我差一點就相信了。不過金環蛇先生,文心到死都不願意也不敢供出的那個人,是你吧?我不知道你當時用什麼法子控制了錢強,他的死固然有可惜的成份在裡面,但是他跟着你走得太遠了,也算死有餘辜。你猜猜看,我是什麼時候知道你才是那條‘金環蛇’的?”

甄平似乎已經不在意他的推斷,目光痴痴地落在金屬油桶上面,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躲在油桶後面連頭都不敢露一下的男人曾經是市公安系統的緝毒幹將……可是‘金環蛇’這個稱謂來得太過可怕了。

她作為組織的外圍成員,應該清楚金、銀兩蛇的組合在去年的e30反恐期間被李雲道連根拔起,之後組織在西湖的骨幹力量幾乎被國安局一網打盡,金、銀雙蛇皆死於李雲道之手,這一點是組織都公開承認的事情……突然,她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地瞳孔收縮,難以置信地看向油桶後方的男子。

“甄總果然聰明,現在想明白了吧?知道為什麼我說他才是那條潛伏得最深的金環蛇了吧!”李雲道微笑打量着甄平,看來甄平果然只是聖教在西湖的外圍組織的成員,但張士英這條毒蛇卻是極核心的,他的手裡一定藏着諸多的秘密,“張副廳長,你猜猜看,我是怎麼知道你是金環蛇的?”

張士英冷笑了一聲:“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什麼金環蛇,金環蛇是錢強,在上一次我們的反恐行動中已經被當場擊斃。”

李雲道冷笑:“開槍射殺錢強的命令是你下的吧?我沒記錯的話,那晚你就在樓下,現場指揮老朱讓給了你,說是因為你比他更有經驗。我事後跟老朱交流過,他也覺得你的擊斃命令下得太過於倉促了,錢強身上明明還有很多資料可以去挖掘。可是你卻迫不及待地讓人開槍殺了錢強,如果沒事的話,我也不會懷疑你,但現在所有證據的矛頭都指向你,張副廳長,不知道你做何解釋呢?”

張士英卻道:“我只是根據現場的情況進行指揮,誰知道他手裡有沒有炸彈一類的武器?萬一有呢?那是在居民區,我不想無辜的老百姓受傷到波及。”

李雲道笑着道:“你硬要這麼說也行啊,那麼現在我們來說說老戚頭和郭威吧。”

張士英沒好氣道:“一個老毒販,還有一個已經死掉的毒販,跟我有什麼關係?”

李雲道卻搖頭道:“我開始也沒想清楚,這裡頭我到底遺漏了什麼重要環節,後來,我才知道想明白,原來你玩了一招暗度陳倉,騙了所有人,連你老婆都相信你一個正直無比的警察,否則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會想着要在販毒的罪名上幫你撇清作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