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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槍戰,超速逆行,岔道飄移,翻車保命,一切都彷彿是一場惡夢,陶德慶早已經嚇得面無血色,一手揪着安全帶,一手拉着車門上方的把手,驚恐地看着李雲道:“你……你……”他還未曾說得出話,便哇地一聲吐了出來,也不知道他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暈車。

李雲道瞥了他一眼:“怎麼樣,陶隊長,要不要再刺激一把?”

還沒能再度開口,陶德慶又將腦袋伸出破碎的車窗,哇哇吐得天昏地暗。

地鐵上的工人開始慢慢圍過來,上樓的混泥土車也停止了作業,嘈雜的工地瞬間安靜了下來——誰都知道,出人命了。

“走!”陶德慶怕夜長夢多,催促李雲道趕緊開車。

李雲道瞪了他一眼,陶德慶這才發現自己手裡沒了槍,不過他似乎並不害怕,解開胸前的鈕扣,露出一截炸彈:“走不走?”

李雲道心中暗呼一聲倒霉,早就知道這傢伙肯定留了後招,卻萬萬沒想到他會兇殘到如此地步,從剛剛露出的一截炸彈來看,他身上的炸藥量足以將這個地鐵工地夷為平地。

李雲道也不敢多停留,正準備下車跟工地上的工人溝通,卻徒然踩油門加速,圍過來的工人們嚇了一跳,連忙跳離車子前進的路線,伴隨着一陣國罵和對家中女性親屬的問題,李雲道將車子迅速駛離地鐵修建工地。

“陶德慶,我師姐是無辜的,你先放了我師姐,我送你離開西湖。”李雲道一邊開車,一邊跟陶德慶談判。出來混的,要麼求財,要麼求運,把我師姐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正好車子也快要沒油了,前面有個加油站,我加個油,把師姐放在加油站,我就帶你離開。”

“李雲道,你就不怕我在加油站引爆炸彈?”陶德慶嘲諷地看着李雲道,“這小妞細皮嫩肉的,怪不得你這麼上心!”

“你又不是恐怖份子,炸什麼加油站啊?你死了,那三千萬美元給誰花去?”李雲道沖他笑了笑,無比真誠。

“算你聰明!人可以放,也別去什麼加油站了,我知道前邊橋下有流動的黑加油站,你在那兒加油,把人放路邊。”

李雲道只想綠荷早些脫離險境,一旦沒了綠荷這個護身符,哪怕陶德慶身上背着炸藥包,逮到機會自己還是有可能制服他。手槍又回到了陶德慶的手裡,他身上背着炸彈,原本想找個機會踹陶德慶下車的計劃是徹底泡湯了。

車子調頭開到橋下,果然有一輛依維柯改裝的黑加油車,戴着帽子的年輕小伙居然一邊抽煙一邊數錢,旁邊幾米外就是加油槍,裸露的加油槍此時正往外滴着汽油。

這裡的確是個很隱蔽的地方,看到李雲道把車開過去,小伙愣了下,熱情地迎了上來:“我們這兒只有92號油,兄弟加不加?”

李雲道只說了一個字“加”,給了小伙三百現金,看了陶德慶一眼:“把師姐放這兒我不大放心。”

陶德慶冷笑:“那你說怎麼辦?”

李雲道說道:“剛才我看到那邊一百米外就有交巡警崗亭,我把她放在路邊,打個110,應該馬上會有警察響應。”

陶德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別耍花樣,想活着回來見你的小情人,老實地送我離開。”

李雲道點了點頭,等小夥子加完油,直接開到大路上,在槍口下將薛綠荷放在路邊盲道的陰涼處,早起晨練的人應該會很快發現師姐。

“動作麻利點!”陶德慶警惕地看着四周,口袋裡的槍口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李雲道。

綠荷師姐在李雲道放下她的那一刻居然悠悠地醒了,李雲道怕陶德慶看到又橫生枝節,連忙低聲道:“師姐你繼續裝暈,等我離開後你再起來,我在你的右口袋裡裝了一隻手機,拿手機報警,告訴他們,陶德慶身上有炸彈。”手機是剛剛從黑加油車的小夥子袋裡順手牽羊來的。

“快快!”陶德慶很緊張,並沒有發現綠荷的異常,只是不斷催促李雲道,“快點!”

這裡接近鬧市區,李雲道不敢多耽擱,上車時卻終於鬆了口氣,至少師姐此時已經安全了。

“往哪兒開?”上車後,李雲道似笑非笑地看着陶德慶。

“往西南開,先去江西,再去雲南。”陶德慶咬了咬牙,只要堅持到境外,那就是他自己的天下了,頂多花錢買個假身份,但至少不用像在國內這般擔心受怕了。

李雲道只說了一聲:“好!”

身子開到城郊的時候,陶德慶突然大呼一聲:“停車!”

李雲道徒然剎車,車身猛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

“不走高速,走國道和省道。”

“好。”李雲道不想觸發陶德慶的情緒,無論陶德慶說什麼,他都答應,他知道,此時對於陶德慶來說,唯一的目標就是逃離西湖,逃離浙北,逃離中國,揮霍那三千萬美金度過餘生。

“三千萬,你們倆怎麼分?”李雲道突然開口問道。

陶德慶先是一愣,隨後驚異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有兩個人?”

李雲道笑了笑:“隨口說說。”

陶德慶見自己上當,齜牙威脅道:“別耍花樣,否則老子拉着你同歸於盡。”

李雲道卻笑道:“我倆同歸於盡了,你的錢就歸你的同夥了?”

陶德慶獰笑:“比特幣電子錢包的密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死了,他一毛錢都沒想拿到。”

李雲道想了想道:“幫你一起綁架綠荷姐師的,是最近剛剛進我們市局的吧?而且很可能後勤或支援部門,也許就是保安,三產公司招保安和清潔工的時候要求是放得最低的。”

陶德慶哼了哼,沒有說話:“不要想從我這裡得到答案,對於幫過我的兄弟,我會記得他一輩子的。”

“一輩子?那你怎麼親手殺了平四和朱大常?”

“平四那個叛徒,見錢眼開,死有餘辜。朱大常死得可惜些,我那會兒是殺紅了眼了,換成現在,我一定會留他一條小命,否則也不至於要一個人亡命天涯。”

李雲道輕笑,看了陶德慶一眼,這位昔日警犬支隊的支隊長,此時狼狽不堪,臉上還被碎玻璃划出了幾道口子,也顧不得處理傷口。

“我建議我們是不是要換輛車,咱們這輛車車身上滿是槍眼,玻璃也碎了,前後都撞得變形了,走在路上也扎眼。”李雲道問道。

“嗯,我們去弄輛車來。”陶德慶點了點頭,指了指市郊的一家法國連鎖超市,“進這個停車場,你去弄車,別耍花樣。”

上次徽猷給的黑匣子被李雲道當裝飾品跟車鑰匙系了一起,但李雲道不想讓陶德慶覺得偷車這麼簡單,隨意找了一輛不起眼的奧迪q3,用黑匣子打開車門,又拿鑰匙將鑰匙孔刮花,蹭掉幾塊油漆,這才發動車子,開到輝騰的旁邊。

陶德慶對李雲道的偷車技術感到很詫異,不過情況緊急,也沒多問,上車便道:“快走!”

午飯時分,車子已經開到浙北與安徽省際交界處,陶德慶犯了三急,李雲道只好打着雙閃燈停在路旁,讓他自己鑽進了林子。

省界處都是大山,連綿的山脈將太陽都擋住了,午時,無風,李雲道卻感到背上有些微涼。

方便完的陶德慶從樹林里走了出來,原本一直插在褲袋中的手槍此時握在手中,垂在腿旁。

陶德慶面帶微笑,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走向在路邊抽煙的李雲道,沒有風,煙霧卻依舊很快消散在曠野中。

李雲道知道他為什麼笑,只是陶德慶卻不知道李雲道為什麼也在笑,而且笑得如此天真無邪。

“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知道,我不會讓你活着回浙北?”陶德慶拿着槍,卻沒有舉起,只是笑着看向李雲道,“李雲道,你毀了我的一切。”

李雲道平靜道:“陶德慶,你毀了很多人的一切。”

陶德慶舉槍,李雲道卻笑了笑,彷彿陶德慶手裡拿的只是玩具:“為什麼是現在?”

陶德慶搖了搖:“其實在龍井鎮我就很想殺你,但是殺了你誰送我出浙北?前面就是安徽,所以我想跟你玩了。再見!”

陶德慶扣動了扳機。

只聽到撞針的空響,卻沒有槍響,陶德慶一愣,頓時明白,槍里沒有子彈。這把槍是剛剛李雲道還給他的,能在子彈上做手腳的,也只有李雲道一個人。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李雲道會如此淡然了,一把沒有子彈的槍,威懾力還不如一塊石頭。

陶德慶惱怒地將手槍扔到一旁,從後腰抽出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這本是平四以前帶着防身的,平四被槍殺後,他便順手把那把軍用匕首帶了出來。此時鋒利的匕首刃口閃着寒光,陶德慶顯然並不太擅長使用這種冷兵器,面色有些凝重。

李雲道負手而立,微微嘆氣:“我跟國道、省道還真是八字相衝,每次都要碰上悍匪加炸彈。今天六月初十,宜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