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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醫院單人病房,環境雅緻。李雲道推門進入的時候,薛紅荷正坐在床頭給綠荷削蘋果,看到李雲道出現,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拎着水果刀便氣勢洶洶地迎了上來:“李雲道,上次你怎麼保證的?姑奶奶我上次跟你放話了,再讓綠荷受到一點傷害,老娘把你的小**切成片下酒!”薛大妖孽揮舞着手中的水果刀,對着李大刁民咬牙切齒,彷彿下一個瞬間真要將之前的威脅付諸實施。今天的薛紅荷穿着一身職業套褲,與以往妖艷魅惑的裝束形成極大的反差,以至於李雲道看得頗為不習慣。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出乎薛紅荷的意料,李雲道居然沒有辯駁一句,望向微笑坐在病床上的綠荷師姐面露歉意,“是我太不小心了,置師姐於那般危險的境地。”

靠在床頭的綠荷穿着藍白相間的病服,臉色倒是比之前紅潤了不少,看着李雲道微微一笑:“這怎麼能怪你呢?怪也要怪我自己太不留心了,才上了別人的當。”目光轉向薛紅荷,嗔怪道,“紅荷,這不能怪師弟,他也不想這樣。”

“綠荷,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吳廣那畜生為什麼每次都敢在你面前為所欲為,就是看你好欺負。你讓他來欺負我試試?”薛紅荷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綠荷一眼,又轉向李雲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吃着碗里的,想着鍋里的。把老婆孩子往北京一扔,自個兒在西湖逍遙快活!”

李雲道苦笑:“這不是因為西湖這邊局勢太緊張,夭夭他們來的話,我怕有危險嘛!”

薛紅荷冷哼一聲:“所以你就忍心讓我們家綠荷承受這種風險?”

“紅荷”綠荷師姐怕李雲道太難堪,連忙打圓場,幸好此時病房的門被人推開,進來的是吳老爺子。

老爺子一看到李雲道,愣了一下,隨後面色一沉道:“綁架綠荷的那個畜生呢?”

李雲道知道老爺子雖然是個文人,但骨子裡嫉惡如仇,解釋道:“在路上被人追殺時,陶德慶腰上中了一槍,到了市局才發現這傢伙中槍了,現在正在公安醫院裡取子彈。”

老爺子沉聲道:“這樣的敗類居然能在你們警隊潛伏這麼多年,你們之前的局長一個個都是吃乾飯的?”

李雲道苦笑,老爺子捨不得遷怒自己,只能拿旁人開刀:“老師,您記得當年震驚全國的西湖421縱火案嗎?”

老爺子點了點頭:“一家六口,還有兩個小孩子,都被催賬公司的人燒死在家裡,這樣的慘案,當年是全國矚目的。”

“陶德慶是421縱火案的幕後主謀,所以這傢伙應該死定了!”李雲道跟吳書聯老爺子解釋了一番,老爺子更是對陶德慶恨之入骨。

“雲道,這樣的敗類,一定要把證據做死了,以防他翻案。這種人不判死刑,天理難容!”老爺子憤憤道。“老師,您也就別跟着生氣了,抓壞人是小師弟的職責,他有數的!”綠荷笑着從老爺子手裡接過保溫桶,打開聞了聞,“嗯,好香咧,老師,是雞湯嗎?”

老爺子擺擺手:“這麼多年沒下廚了,丟功了!”

綠荷抿嘴笑了笑道:“才不會呢,老師您不是出版過飲食中國的系列叢書嘛!如果不是您的身體不允許,沒準您還會走南闖北地吃遍全國的美食。老師的手藝,頂呱呱哩!”

李雲道也跟着拍馬屁道:“那當場,咱們老師是什麼人?吳書聯吳老爺子,當代最偉大的博學家,縱貫古今,通曉中外,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咱們吳老不知道的?”

老爺子笑罵道:“你們師姐弟倆不用一唱一和地拍我馬屁,只要你們身體好好的,比什麼都好!”

薛紅荷見師徒仨其樂融融,也不好再跟李雲道互懟,瞪了李雲道一眼便又到床邊繼續給綠荷削水果,只是她削水果的動作實在笨拙得可愛。

李雲道將帶來的果籃放下,到洗手間洗了手,從薛紅荷手裡拿過水果刀:“我來吧!”說著,一手執刀,那蘋果在他另一隻手上飛速旋轉起來,彷彿表演雜技了般,眨眼的功夫,蘋果削好了,蘋果皮居然連斷都沒斷一次。

薛紅荷看得心中嘖嘖稱奇,但嘴上還是挑釁道:“有在家練雜技的時間,還不如多出去抓幾個壞人!你也不知道你這個西湖市公安局局長是怎麼當的。”

李雲道笑了笑,沒跟她鬥嘴,只是笑着將蘋果遞給綠荷師姐,又給老爺子削了一個,正欲給薛紅荷也削個蘋果時,戰風雨突然來了電話。

“頭兒,醫院這邊有新情況。”

李雲道立刻意識到陶德慶那邊可能出了問題,噌地一聲站了起來:“他又耍什麼花樣?”

戰風雨語速極快道:“子彈是取出來了,但陶德慶瘋了。”

“什麼?”李雲道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傢伙在裝瘋賣傻,企圖通過這種方式躲避法律的制裁,“不要急,讓醫生也不要急着下診斷書,等我來了再說。

病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雲道的身上,吳老爺子問道:“出什麼事了?”

李雲道如實地描述了一遍,不等老爺子說話,薛紅荷便怒道:“這分明就是在裝瘋,李雲道,你絕對不可以讓他得逞!”

綠荷師姐看着李雲道,輕聲道:“雲道,你們市局大門口新來的保安好像也在地鐵里”

李雲道點頭一笑:“師姐你放心,惡人自有惡人磨,凡事都講報應。”

臨走前,吳老爺子將李雲道送到樓下:“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道理老師懂,你綠荷師姐也懂,所以我們你不用太擔心,安全的問題我回頭跟綠荷商量一下,不行的話,我們就回江南去了。千萬不要因為我們,影響了你的工作!對於陶德慶這樣的壞人,一定要嚴懲到底!”

李雲道看着一頭鶴髮的老人,心中微微有些發酸:“老師,我知道您是給我授課,才輾轉江寧、西湖,我卻總還找各種世俗的理由不去上課”

老爺子笑了笑:“能相中你這匹千里馬,我這個當伯樂的應該偷着樂才對!我倒是不是怕別的,就怕我和綠荷拖了你的後腿!”

李雲道搖頭:“如果連你們我都保護不了,又談何去保護全西湖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老師,您要是住得習慣,就放心地在西湖住着,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您覺得江南好,那就回姑蘇的小院,我定時去看望您,順便上課。”

老人笑着點了點頭:“我吳書聯晚年還能收你這麼一個關門弟子,這才是我此生為這個國家作出的最大的貢獻。”

李雲道離開的時候,老人在醫院門口佇立許久,他活了一輩子,經歷過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他能看得到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潛力,更讓他覺得難能可貴的是,這孩子身上對百姓、對國家難得的一片赤子之心。這個擁有上下五千年的古老國度需要什麼樣的官員,這一點老人比誰都清楚,從人治到法治,這個國家還需要經歷漫長的過程,也許在這個過程,這個在昆崙山困讀二十五載等身書的赤誠青年,才是這個過渡階段里,國家與民眾的最好的選擇。

之前到了市立醫院,夏初便被李雲道趕回家休息了,此時李雲道只好打車趕到公安醫院。從醫院門口,到大廳,都布置了刑偵隊的人,四樓走廊里也有荷槍實彈的便衣警察,戰風雨就站在病房的門口,一臉焦急和不耐煩,看到李雲道出現,才彷彿瞬間找到了主心骨:“頭兒,你終於來了!你再不來,我他娘的真想衝進去一槍崩了這姓陶的。這他媽什麼**玩意兒,一槍崩了他,老子還是人民英雄!”

李雲道笑罵道:“你要真一槍崩了他,你他娘的就是個等着判刑的狗熊!還英雄呢,真到那個時候,想幫你我都無能為力。”隔着病房的玻璃,李雲道看到一片狼藉的病房,斜眼流着口水的陶德慶蜷縮在病房的角落裡,雙目空洞無神,毫無焦點,如果不是知道這傢伙窮凶極惡的過往,說不定還真會相信他是不是已經傻了。

戰風雨將主治醫生請了過來,醫生是個近六十歲的白髮老者,看着病房裡的陶德慶道:“從醫學的角度來看,他後腰脊椎中槍,不排除對大腦產生影響的可能性,而且人的精神世界是很複雜的,也不排除受到巨大精神刺激後,人會精神崩潰。”

李雲道笑了笑,望着年邁的主治醫生道:“拋開醫學角度,錢院長,您覺得他這是什麼狀態?”

錢院長微微一笑,摘下老花眼鏡,一邊擦拭一邊笑着道:“李局,如果這會兒我殺了人,又怕被槍斃,變成一個傻子,估計是最好、也是最方便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