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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駐地還有幾公里的時候,空中便傳來嘹亮的軍歌聲。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熟悉的歌聲吸引了李弓角的注意力,面容上的憨笑緩緩凝結。在“軒轅”的駐地里,山東漢子“赤霄”會經常會用那口山東腔的普通話狂嚎這首歌,儘管每次都被“七星”五十步笑百步,但“赤霄”總是樂此不疲,那個總是把“我們”說成“俺們”的漢子是腦後勺中腦,一槍斃命。

李弓角的眼圈剎那間紅了,一隻溫暖的手插入他的五指間,十指相扣,是陳苦草。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還有我。”苦草能感同身受,她進女子特戰隊時,軒轅的隊員們都是她們的教官,她清楚地知道身邊的青年與他的隊員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袍澤兄弟之情有多深,此時便有多疼,她甚至想幫身邊這個男人分擔他的痛楚。

卡車駛入連隊駐地,兩輛悍馬也尾隨卡車駛入。駐地兩層小樓前,一個肩膀一杠三星的挺拔軍人站在樓前,面帶微笑。

回駐地的路上,在苦草柔弱的講解聲中,士兵們大體都了解了剛剛在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泡澤兄弟之間最容易產生同仇敵愾的情緒,士兵們再看向那兩輛悍馬的表情已經多了幾份敵意。

站在兩層小樓前的上尉連長一眼就看到卡車上那坐着也跟普通人站立時身高相當的青年,一股發自內心的興奮與欣喜溢於言表,卡車還沒停穩時,他便已經衝到了卡車的後方,飛快地整理着儀錶軍容。

當那赤着上身的青年從卡車側邊一躍而下,穩穩落地,身手矯健而敏捷。

啪!立正,行軍禮!上尉連長激動萬分,彷彿看忠實的粉絲看到自己的偶像一般,敬完軍禮後竟一時間激動得說不出話。

“連長好!”李弓角主動打破了沉默,面對這樣的淳樸的軍人,他總是懷着最真誠的敬意和好感的。

上尉連長連忙側開身,連連擺手:“論軍功和軍銜,你才是首長!”

李弓角憨憨一笑:“我已經不是軍人了。”

上尉連長自我介紹道:“我是特戰旅新兵連連長張啟國,負責今年的新兵訓練。這裡原來是個軍區的子弟學校,搬遷後就留給了特戰旅。”

李弓角憨笑,視線卻越過張啟國的肩膀,落在從悍馬車上走下來的黑色綢衣女子的身上。

張啟國回頭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飛快道:“汪曉君是汪輝老爺子的小女兒,為人囂張跋扈,在河南鄭州一帶黑白通吃。她這一次來青海,說是說來旅遊,但具體目的不詳。”

聽到汪輝的名字,李弓角微微皺眉。跟王鵬震、陳家老爺子等人一樣,汪輝也是新中國建國以來碩果僅存的元老之一,是曾經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也是如今堅持路線主義不動搖的保守派的重要橋頭堡和精神支柱。對於為新中國的成立立下赫赫戰功的老人,李弓角和張啟國都是心存感激和敬畏的。

“張連長!”汪曉君的聲音透着一股清冷,顯然對張啟國的無視感到異常憤怒,在她看來,這不僅僅是特戰旅對她的無視,而且是整個西部軍區對汪家、對父親的無視。

張啟國在部隊混了這麼多年,也早就混成了個人精,聽到聲音,連忙轉身,熱情地迎了上去:“哎喲!汪夫人,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剛剛劉連長跟我說,發生了一些誤會!唉,咱們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解開誤會,握手言和,都是一家人嘛!”張啟國拿出和稀泥的功夫,沖一樓的伙食房吼了一聲,“炊事班!”

“有!”胖胖的炊事班班長從窗口探出腦袋。

“加菜啊,今天有貴客,把壓箱底的好菜都拿出來!”張啟國邊笑邊沖胖班長吼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拿着飯勺的胖班長敬了個軍禮,模樣搞笑,逗得一旁的陳苦草忍俊不禁。

“這位是……”張啟國笑眯眯地看着苦草問道。

“報告連長,我是南部軍區特戰旅火鳳凰女子特戰隊休假隊員陳苦草。”苦草沖張啟國敬了個軍禮。

張啟國一愣,隨即哈哈笑道:“你就是苦草?我們陳司令的寶貝閨女?”

陳苦草吐了吐舌頭,彷彿自言自語:“這回想躲也躲不開了。”

張啟國哈哈大笑,轉頭對汪曉君介紹道:“汪夫人,您可能還不知道吧,這丫頭就是我們西部軍區的長公主陳苦草,是我們陳司令員的掌上明珠。”

汪曉君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陳國濤是軍方新貴,這幾年幾乎是一年一個台階,這一輪軍改更是空降至西部軍區擔任司令員。可是陳國濤的女兒,怎麼會出現在這種荒郊野嶺的窮地方?而且看她剛剛的打扮,並不是偶爾在出現在那座流水村,而是實實在在地生活在那裡。汪曉君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陳苦草與這大塊頭之間的情侶關係,能獲得陳國濤認可成為陳家乘龍快婿的又豈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角色?再加上剛剛劉鐵山和張啟國的種種表現,她此時倒真的對這個武力值爆表的大塊頭充滿了好奇。但好奇歸好奇,涉及到汪家的顏面,也不能就這麼輕鬆地讓他們一筆帶過。

“原來是陳國濤的女兒和女婿,我道是何方神聖呢!怎麼,你們西部軍區這是想打了臉再給個栆,然後就什麼事都沒了?”汪曉君冷哼一聲,“張啟國,找個級別相當的人來跟我對話,你還嫩了點!”

張啟國也不生氣:“是是是,汪夫人說得對,要不這樣,您先到我辦公室稍稍休息,我這就打電話給旅部彙報?”

汪曉君鼻孔出氣:“帶路吧!”

張啟國沖劉鐵山使了個眼色,劉鐵山湊到汪曉君面前:“汪夫人,這邊請!”’

汪曉君瞥了李弓角一眼,目光充滿戲謔:“小傢伙,你等着,沒那麼容易逃出我汪曉君的五指山的。”

汪曉君身後的平頭青年一直低着頭不敢說話,直到與張啟國擦肩而過時,張啟國才眯眼笑着道:“挺好挺好,有口飯吃,沒什麼不好!”汪曉君已經走遠,但誰都能聽得出,他說的是反話。

待汪曉君走遠,張啟國又熱情地拉着李弓角:“不要理這個女人,他們汪家在河南頤指氣使慣了,一身臭毛病,到哪兒都覺得自己是個公主。”

李弓角憨笑道:“只要她把搶走的玉石還我,什麼都好說。”

張啟國一愣,苦笑道:“不就是幾塊破玉嗎?拿走就拿走,這漫山遍野都是玉礦,大不了我派人幫你一起進山采,沒必要跟這種吃飽了撐着的大小姐斤斤計較。”

陳苦草也勸道:“弓角,汪老是老顧委成員,不管怎麼說,汪老的面子,咱們總是要給的。”

李弓角搖了搖頭,淡淡道:“三兒說過,絕對的權力等於絕對的**。擁有權力,是一種責任,而不是強盜。”

陳苦草聳肩道:“那你想搶回來?”

李弓角憨笑道:“我可以跟她講道理。”

張啟國哭笑不得:“跟她講道理,你還不如花錢買回來呢!在河南,汪曉君是最大的地皮販子,絕大部分的地皮,都是她借汪老的名義強行低價入手的,地方政府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苦草搖頭嘆氣道:“她是習慣了這種強盜式的邏輯,所以走到哪兒都會以自己為中心,稍有不滿,便會動手,打不過,就用權力來壓迫別人。哼,下次見到大姑姑,一定向她舉報!”她說的大姑姑,是老王家如今在中#紀委獨當一面的王抗日。

李弓角和陳苦草被請進了食堂,還未到飯點的時候,一輛軍用吉普拖着一路飛揚的塵土快速駛進連隊駐地。

“張啟國,張啟國!”一個小個子的中年男子鑽出吉普車,站在小樓前的空地上便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正陪着李弓角聊天的張啟國一個激靈:“哎呀,是方旅長!您二位稍坐,我下去一趟。”

張啟國急匆匆地下樓,就看到劉鐵山帶着方旅長走了過來,他連忙上去想敬禮,方旅長手一揮:“別扯這些沒用的,人呢?”

劉建山道:“汪夫人在連長辦公室。”

方旅長不耐煩道:“誰問她了,我是說大首長要的人!”

張啟國神秘道:“旅長,您別急,人已經留在食堂了,炊事班正做着飯呢。”

方旅長鬆了口氣:“昆崙山上的這條巨龍全軍都在盯着呢,司令員可是下了死命令,怎麼把人請出山,我這頭髮都要愁白了。太好了,想不到這汪曉君向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回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張啟國笑道:“旅長,還有一個驚喜!”

“驚喜?”

“對!驚喜!”

方旅長跟着張啟國走進食堂,看到那坐在那裡也如同鐵塔一般的青年,不由得發自內心地歡喜起來,怪不得首長說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要把人給我留下來,單這身胚子往這兒一放,這就是活脫脫的一尊戰神。